第五十八章
因着昨日与画画闹出的不愉快，我竟是一夜都未眠，挂着两个青黑的黑眼圈便去上了朝，席间我昏昏欲睡，朝臣们就互相讨论着国事，皇帝大抵也是对我的样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也没有什么人来弹劾我，我就自顾自地补着觉。
“豫州盗窃一案之反贼已经被大理寺捉拿归案，如今豫州已经恢复如常，民生安乐，一派祥和。”
“豫州此案大理寺功不可没，身为刑部官员之首顾昭，晋升一级，位居二品。”
我突然听闻顾昭的名讳，猛地从梦中惊醒过来，怎么回事?让我去了豫州一趟溜门，就逛了一下再被召回来，紧接着就被花样逼婚，还一路遭遇不明势力追杀，好似我去围剿盗贼的官员才是那个被围剿的逆贼一般，现在竟然升官了还带着明明和我一样打酱油的顾昭，而我啥都没有，我还损了个沐寅，我靠!
内心如同翻江倒海，十分不善地望着龙椅上的老皇帝，阴阳怪气地道了一句:“原来论功行赏还可以这样!”
后头的上官佯紧紧拉了一下我的袍子，好似是在提醒我注意措辞，我往后瞄了一眼，颇为不在意的道:“给本官放开。”
上官佯被我弄得一懵逼，呆呆地放下拽着我袍子的手，我便没有再管他，直接面朝着上座的皇帝开口:“若是臣没有记错的话，顾大人好似同臣一起去的豫州，也是一同被陛下召回京城，可是现在仅凭着顾大人刑部的官职，就给他加官进爵，那对其他同僚来说，对那些费尽千辛万苦才将豫州一案摆平的官员来说，岂不是太不公平了?”
这话一说，原本就去了一大半的困意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我朗朗开口说着大公无私的话，颇有种为下面的小官员打抱不平的意思在里头，惹得朝廷上平日总对我看不过去的大臣都另眼相看了我几眼。
可是天知道，我就只是仅仅单纯地无法理解皇帝这种纯心偏私的做法，虽然我也不知道皇帝究竟有什么立场对顾昭偏私，也究竟有什么私可以偏。
皇帝被我问的无言，不知要怎么回答我，只能一个劲地坐在位置上反复喊着:“放肆!放肆!”
我低着头，上官佯仍旧在后头给我使眼色，我直接忽视了他，看着上座的老皇帝就说着我的大实话:“不若要封官便一起封好了，这才是公平公正的处事，也能体现我大宣陛下的威武不是么？”
众位大臣战战兢兢，不敢在此发一言，我无声地笑了笑，皇帝听了我的话，脸色发沉:“那依沐卿之见，以为要如何?”
我继续漫天扯着话，好似还不能察觉现在周围的气压一般:“是大理寺去捉的逆贼，那么功劳便都是大理寺的了吗？大理寺只负责抓人，将贼人捉拿归案之后，不是都由六部交接的吗？哦，对了，上官佯上官大人也有一份功劳啊，陛下怎可就嘉赏顾大人一人，这可叫我们这些为国劳伤的臣子寒心呐!”
上官佯炸一听见我提及他的名字，见拉不住我，也就没继续扯着我的袖子给我使眼色了，我就适时地昂着首面不改色地望着皇帝，尽可能地表现成一副大气凛然的模样，皇帝的面色愈来愈黑，我的心情也随着他面色的改变而愈来愈开心。
即便不能对皇帝真的做些什么，可是这样时不时地气一气也是好的，起码我开心就够了，或许皇帝知晓我爹于昨日已经出外云游了，我便又如同没有桎梏我的利器存在了，这样对我的好处简直不要太好!
皇帝气着脸不说话，众大臣也没胆子说话，我正准备撤下去再随便找个理由解释一下方才自己比较放肆的行径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阵痴笑声，这声音很是熟悉，却也极为突兀，大臣噤若寒蝉瞄向这边，引得我也反过头去，我瞬间就知道了这声音的来源——沈璧。
我挑着眉回头相望着他:“沈大人此举何意?”
我可以在朝堂上我行我素，皇帝管不着我，我也可以适当地明白什么时候我可以无法无天，但是这不意味着我可以忍让其他的人同我一般这样胡闹，这有关于我的威名。
沈璧一袭官袍加身，竟是穿出了便服之感，仿佛那一身天生就是为他而打造的，准确的说来是他好似永远都可以与外物相结合，完美无缺的相融合，没有任何瑕疵，身上散发的不羁放纵也随之而来，我不由得眯了眼。
“沐相此言差矣，大理寺自有大理寺的破案方式，而谁破了案，不就是将之主要功劳得了吗？自古论功行赏便是由首开始，如若沐相你出门打仗，赢了难不成还让陛下不嘉赏主帅，却去晋升士兵?如若是这样，那么人人便可得功行善，何来高低贵贱之分了?”
沈璧上前字字句句缓缓说着，我却挑着眉毛认真地由着他将这一席话说完，从始至终都未曾将之打断，上官佯在后头看我的眼神带着不可思议，仿佛我就是那么个爱找茬的主，现在突然不发难了他还瘆的慌。
我听完他的话，笑了笑，一脸恍然大悟，道:“沈大人说的是，本官也是终于知晓沈大人是如何坐上如今的位置的了。”
随后我便清晰的看见沈璧的脸色微变，我的意思他也当听的明白了，无非便是按照他那样的行赏方式来算的话，便就是拐着弯地说他物有所虚，名不其实，他也不过是靠着手下的人拼死拼活地完成任务，最后得到的好处的却都是他自己了。
沈璧干笑了一声，朝着我拱手道:“沐相果真巧言善辩，下官领教了。”
我一怔，便将正准备继续说下去的话咽了下去，心下也在想着这沈璧的确是个人物，知晓点到为止，不深入，不贸入，这样比来，倒还是我显得小肚鸡肠了。
我笑了笑，也没继续追究，就这样站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道:“沈大人谬赞了，以后还是有许多的地方需要沈大人好好学习的。”
可是我也没准备就这么放过他不是，他也张嘴笑着，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那股狂肆的味道弥漫全身，似是有种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气魄，就那样张扬地望着我笑。
皇帝见我没继续说话了，好似又来了勇气，似是而非的道了一句:“若是沐卿是朕的血脉，那么朕也不愁这江山后继无人了，怕是朕的儿子们一个都不及沐相，连半分都不及啊！”
众位大臣更静默了，瞧着皇帝说着这话的意思，竟是猜不透半分，一个帝王竟然在朝堂之上就这般直白毫不带虚掩的说着自己的一个臣子，还这样大呲呲地说着江山后继的问题，怕是古往今来都难得一见的事情了，众人也不知晓皇帝这话的意思，难不成皇帝还要一个外臣接替这江山不成?
想到这里，大家就更不敢说话了，我对着皇帝的话，一笑置之，并未放在心上，依着皇帝对我沐家的忌惮来看，这话无非便是试探我究竟有没有问鼎的想法，其实试或不试，根本没有什么区别。
我沐家势力仍旧独大，还外带着传闻中可得天下的宝藏世代由我沐家家主守护，皇帝就算再怎么忌惮沐家，也毫无办法可施。
皇帝应当也是明白这一点的，说完这句话也没有什么后文了，见我没有再站出去反对，他便直接给顾昭升了官，正二品大官。
我也就淡漠的望了一眼，随后退朝的时候我见着白槿鬼鬼祟祟地朝着顾昭那边跑，我想起那日长宁公主的佳苑阁之约，我与白槿一桌详谈的过程便知觉的好笑，其实，我对这个话唠还是有几分好感的，连带着往日他时不时地弹劾我一下我都给忘得差不多了。
弯着唇角也向着那边走去，远远的我便听见白槿咋咋呼呼的声音:“顾大人，那日不是说好了要带我去那个地方的吗？”
顾昭面露诧异，十分不解白槿所说的话:“什么地方？我说了吗？”
白槿那个话唠竟然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羞涩之意，光天化日之下就扭着身子无比娇羞地回道:“顾大人莫不是想耍赖?不是说好了你知我知无第三个人知了吗？怎么今日就给忘了吗？”
顾昭望着面前那个明明是男子的人此刻使劲扭着身子，好像一个要出嫁的姑娘一般，然后他应该知道什么？你知我知?
他:“……”
我远远的走过去便听见了白槿的话，咳嗽了数声之后才让他们俩看见我的存在，我好心的上前一把拖住了白槿。
白槿十分惶恐道:“沐相这是做什么？”
我道:“顾大人贵人多忘事不记得了，我记得!我们今天就去锦绣阁乐呵乐呵怎么样？春风楼，锦绣阁，玲珑坊，随便选，本官做东，放心，你知我知，贵夫人不会知道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