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我看着她的眼睛中带着点点失望,她也愣怔着看着我伸出来的手,好像她明白过来我刚刚是想对她做什么一般,她的笑很是嘲弄,道:“你想打我吗?你为了一己私欲不顾我们,只为达到你的利益,现在还想以这样的方式企图让我不要反抗吗?”
这一刻我好像真的有些慌了,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下意识就出了这样的动作,画画的眼睛里透着漫天的哀怨,我缓缓闭上眼睛,好像只有这样我才能不看见她看我的眼神,好像也只有这样,我才能将方才的一切都当作没有发生。
良久,我缓下心神,直直问道:“你喜欢沐寅对吗?那萧寅呢?你也喜欢他吗?你可以同时喜欢两个人,可我连喜欢都不能!我喜欢谁了?我甚至连这点卑微的喜欢都要埋藏于心底,你无忧无虑,我却要在朝堂上与人相斗相拼,你可以随意流露情感心绪,我却要处处留心,寸寸留意,我每时每刻都在害怕,可是你们却都仍旧可以那么快乐!”
院子里的古树在身后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叶子也随之落下了不少,我直直看着面前落泪的女子,低声道:“我说过,我会保你们安乐无虞,这是我的承诺,我会做到,我也没有埋怨过你们一天!可是那并不代表我就是圣人!从小到大,我自认为我沐昀从未做过对不起你沐画的事,父亲宠爱的是你不是我!父亲让我谋划今后的时候说让我注意安全的首要人也是你!我甚至都要怀疑真正姓沐的人是你不是我了!你喜欢萧寅的时候我做了什么?我为了你将他一心捧上高位,可是他呢?他对我做了什么?他在利用着我对你的感情做伤害沐府的事!现在你是为了这件小事就要和我闹吗?!”
大抵是我们闹出的动静实在太大,周围已经围绕了许多下人过来围观,我冷眼扫视一周后,用着从未有过的冷音对着他们怒吼出声:“滚!”
随后便是众人迅速逃离现场的脚步声,不过一小会儿的功夫,我便只听得到落叶掉在地上的声音,周围寂静地可怕。
听着我的怒吼声,画画似是懵了片刻,可是旋即又恢复如常,她抬起脸,对着我道:“小事?这怎么可以是小事!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了寅哥哥多久,从小时候就喜欢,很喜欢很喜欢,我知道寅哥哥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你,你也对寅哥哥有些情意,所以我才没有表露出来,我是想成全你们!萧寅不过是习性和脾性与寅哥哥相似罢了,我才被其吸引,你又知不知道,我那些日子里喊着萧寅的名字想着的却都是寅哥哥!我都不知道他们名字相似我却是一直在喊着寅哥哥,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依靠,可是你却亲手把他杀了!”
我听着这话,直直地愣了一下,大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道:“所以你喜欢的一直是沐寅……吗?”
虽然我能看出来画画喜欢的人是沐寅,可是却没有猜到她对萧寅的感觉却是将他当作沐寅的替身!
心下瞬间涌现悲伤的情绪来,手指紧握成拳,心中却是在回绕着她那句“你不过是为了那十万兵马吗”,瞬间手指松懈,紧紧盯着她瞧,最后嗤笑一声:“看啊,一个男人而已,你就将曾经对我所说的所有真心都践踏在地,原来……”
我缓缓起身,随后迈着步子往里走去,声线也低沉着不像话,却使空中都弥漫了一种哀伤的情绪:“原来,那所谓的真心,也不过如此。”
“沐昀……你太自私了……”
这句话让我浑身一僵,我甚至来不及多想,就朝着她回道:“我从未为自己谋划过任何一件事,我所有做的都是在为了沐府的家业,还有为你们奔波,你们拥有的我都没有,我甚至不敢肖想一星半点……沐画,这句自私,谁都可以说,可是你不可以。”
我跌跌撞撞往里跑的时候,根本来不及看后头画画的表情,似是身后有着什么可怖的东西在追赶着我一般,逼得我落荒而逃。
远处我才刚将房门打开,我便从里头看见了许久不见的夏夏和知知,她们朝着我温润地笑着,那么美好。
“昀姐姐,画画她……”
我面色微僵,她们应当已经知晓了方才在院子里发生的事情了,想着我便随意挥了挥手,却感觉到自己的手像是被人灌了铅一般重,口上却仍旧是一片轻松之意,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无事,画画她只是一时比较激动而已,我不会放在心上。”
夏夏微微点了点头,面上是松了口气的表现,我便也在心上微微笑了笑,她们毕竟是同我一起长大的姐妹,这样的感情固比金坚,画画若是还有一丝理智在,便不会真的将这事记在心里去。
“那就好,昀姐姐可千万别为了这事思虑太多,画画她不是有意的。”
夏夏的似劝慰的声音灌入我的耳里,我微微点点头,像是无声地在赞同她所说的事,就像我原本也没有打算将这件事记在心里一样。
“我知道,好了,你们下去休息吧。”我将她们推到房门外边去,顿了片刻,又补充道:“将沐寅喊来。”
“好。”
我听见她们应下的声音,心下稍安,也没有怎么将门关上了,就直接往床上一倒,随之而来的席卷全身的困意。
空谷幽兰中仿若有着细细地哀伤声线直直朝着我袭来:“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寅哥哥啊!”
“如果不是你将寅哥哥推出去,他根本不必去娶长宁公主的啊!”
“你就是为了那十万兵马吗!”
“沐昀,你真自私……”
突然仿佛一只手猛然掐住我的脖子,我急急咳嗽了起来,猛然翻身坐起,握着拳的手心里都是层层密密的冷汗,惊疑不定的脸上写满了心痛之色。
“醒了吗?”
我寻着声线抬眼望去,见沐寅已经坐于案前抬头看我,我晃了晃脑袋,不知自己是究竟是何时睡去的,随即便慢慢踱着向他而去。
“哭了?”沐寅的视线紧盯着我,修长的手指伸出将我的脸颊捧于手心,我瞬间将视线投放到别处,不敢瞧他,口中也略显慌乱。
我将他的手挥开,随后便伸出手用手背擦拭掉眼角还残余的泪,语气甚是奇怪,像是在抵死不认:“没哭。”
他看着我的样子,竟是突兀地笑了一声,仿佛是被我的样子给逗笑了一般,我死死瞪大双眼瞧他,脸上不豫之色表现得分外明显:“笑什么?!”
沐寅哀叹一声,道:“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是这般结果……”
他说的事,自然就是让他娶长宁公主的事了,我惊奇地看他,不明他为何会这么笃定的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还是他早就已经知晓了今日?
“你知道?”我缓缓坐在对面,看着他的眸子道,“你一早就知道?”
沐寅见我这么问,也没有打算要隐瞒我的意思在里头,直接便给了我答案:“义父曾经与我谈过长宁公主的事。”
我准备倒茶的手一顿,随后就是一阵清凉,不大确定地开口道:“当真?”
不对,父亲明明答应了我不再掺和接下来的事的,父亲所说的事既然应了我,便不会反悔才是,所以一定不是最近的事,我静下心来,再次朝着沐寅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我回来沐府那日。”
我心中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父亲是在回来的时候就与沐寅谈过这件事了,那说明什么?说明父亲一早就知道了这样的结果,父亲与皇帝之间的密谈无人可知他们谈了什么,可是一想起今日朝堂上我准备应下的婚事,皇帝却是那种异常的表现,现在将一切都联系起来,好似我现在将沐寅推出去,只是在完成父亲与皇帝之间在几月之前就已经设好的棋局!
怎么会这样?难道我真的是按照他们的设想那样,一步一步地走进了那张棋盘里,再一步一步地完成他们早就给我弄好的情节吗?
我忽然起身,带翻了案上的茶水,滚烫的水全数洒在我身上,我却毫无反应,似感觉不到痛楚,紧接着我便急急转身想去寻父亲,我想要知道他和皇帝在皇宫里的那几日究竟谈了些什么,我还想要知道为什么他回来要将我故意支开将我调去豫州破什么盗窃案,我想知道为什么我总是会莫名感觉他们都在背着我做什么我毫不知情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