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我这话便是向她和皇帝澄清方才明明是自己答应了这桩婚事,是这公主自己进来大喊不愿的,那也就不能责怪于我是我抗婚不遵旨而特意对长宁公主撒谎,既然是这样的话,刚刚长宁公主的逼问也就失去了意义,这根本就前不搭调,自然而然也就推翻了长宁公主口中说的,我是因着不想娶她所以才否认佩玉不是自己的了。
长宁公主明显地一愣,像是在思虑我所说的话,是啊,若是真如自己所猜测的那样,那为何他已经答应了自己娶自己了,还要否认佩玉的事?
这下懵的人就是她了,长宁公主低语道:“那这字的事……”
我自然明白她所说的字是指佩玉璧上刻着的‘沐’字,于是当即开口道:“公主,臣的话还并未说完!这块玉虽然不是臣的,可是臣却是认识的!臣知道这块佩玉的真正主人是谁!”
“当真?”长宁公主面上明显出现了喜色,急切地问道:“那人是谁?”
我紧紧盯着面前迫切询问答案的高艳女子,一字一句道:“那人,公主也应当认识的,臣听说近日公主与其关系还非同一般……”
长宁公主一愣,旋即急呼出声:“你说的是……”
“不错!”我见她仿佛终于醒悟过来,便也就直接确认她心中的答案,“这个人,便是沐寅!”
“寅哥哥……是寅哥哥……”长宁公主捧着佩玉,此刻竟是眼角都泛起了清泪,美人总是能够牵动人心弦的,长宁公主这一柔弱瞬间展现于众人面前,大家心中唯有对长宁公主这个大美人的怜惜之意,众人脸上也渐渐浮现出了丝丝痛惜,好似真的为了长宁公主寻找到昔日的救命恩人而感到开心。
我嘴边的笑意盈盈在看见顾昭瞥见我时散发的冷意所敛下,我不以为意,瞬间低着头退了回去,顾昭也在我身后渐次开口。
“你今日此举,不就是要将沐寅推出去吗?”
方才的笑意在我脸上已经寻不到丝毫踪迹了,我淡然道:“这样,难道你不感到开心才是吗?”
顾昭曾经也不止一次谈及要我将沐寅推出去挡着,就像他曾经占着我的身子的时候,也曾向皇帝隐晦提出来要将长宁公主许给沐寅,如今我真的按照他的意愿做了,竟是得到了这样一个意想不到的结果,他好似,并不怎么开心呢……
“呵……”顾昭望了我一眼,转而低叹道,“要说你什么好呢……”
“那就别说了吧,看着就好。”
我顺势将这话说出口,目的无非便是想让他静静的观望便可,有事没事最好也别出来插一脚,这样的意思我觉得他应当还是明白的。
这时候长宁公主也理清了自己的思绪,收拾好她脸上的情绪,转而又似是那刚刚进来一般的模样,这次却从清贵中带着一丝欢喜。
“父皇!儿臣请求父皇收回成命!”
皇帝一扫方才的阴霾,这次竟像是舒了口气般,我很是不解皇帝究竟安了什么心思,他那么大费周章地要我娶长宁公主,现下我好不容易给他应下了,他却是露出了紧张的神色,好似将长宁公主嫁于我便是害了长宁公主一般,想到这里,我的眼睛突然闪现一丝寒光……难道……
我回头望向顾昭,见他淡漠的神色里根本就没有将这场闹剧放在眼中,这下我才是真的迷茫了,只闻皇帝苍老的声线传来:“长宁的意思是?”
“儿臣要选沐寅为驸马!”
群臣又是一惊,甚至有些心里承受能力弱的都晃了晃身子,像是不愿相信这个公主所说的话,其实也不怪他们这般反应,长宁公主圣宠不衰,不知有多少公子费尽心思都想引起这位公主的注意,得到她的芳心,在站上驸马的位置,可如今这位公主就仅仅靠着一块佩玉,就将自己的终身大事给交代出去了,且还不论她所选的人一不是朝堂官员,二不是世家贵族子弟,根本就毫无意义的人,竟是就这样赢得了这位高艳不可一世的公主的青睐?
恐怕换做是任何一位追求过长宁公主的人身上,这都是一件难以想象的事。
皇帝对长宁公主的宠爱也不是假的,当即见着长宁公主这般肯定,便也就点了点头,道:“长宁可想清楚了?”
“是,儿臣这一次一定不会再认错了!”
我自始至终都含着淡淡的浅笑望着面前的一切,似是以一个局外人看着一场久违的大戏,最终,皇帝的声线也直直传来。
“沐卿对此事可有异议?”
我低眉顺眼,做出皆大欢喜的模样:“臣听凭陛下旨意!”
“那好,传朕旨意,将长宁公主许配给沐家公子沐寅,择吉日完婚吧。”
长宁公主面上出现喜悦之色,那是一种真正的高兴,一种即将嫁与心爱之人的喜悦,我顿了顿,继续沉声开口道:“恭喜公主,贺喜公主喜得良缘,那这块佩玉就由臣替公主归还吧,也好让沐寅知晓公主与他当年的所结下的情缘。”
“那就多谢沐相了。”
随后便是懵了半天的朝臣这下也都明白了过来,都互相向着殿中的女子道着喜,我便看着那个传旨的小太监从偏殿而去,心下很是怅然。
当我出了宫门之后,便察觉到身后衣摆被人扯住,我旋即回首望去,没有悬念般便撞见了顾昭的脸,我低叹一声,道:“放开吧。”
他不为所动,好似根本没有听见我所说的话一样,继续扯着我的袖摆不放,瞧这力道还真的好像用了几分气力。
我用力想从他手上挣脱开来,却发现好像没有什么用处,便也放弃了挣扎的动作,随后道:“松开吧,这里还有这么多人呢。”
他缓缓松开拉着我袖子的手,我顺势就将袖子收了回来,不等他开口说话,我便漫不经心地说了出来:“怎么?想聊什么?”
“我没有将你的性别之事泄露给第三个人。”
我愣了愣,大半天也没有反应过来他这话的意思,难不成是方才在大殿上我无意瞥向他和皇帝的眼神吗?其实我心中也的确是有这方面的考虑,皇帝那时瞧见我应下婚事时的反应明显的并不是一个作为父亲见自己为女儿谈成婚事后的喜悦,而是心急,可他又急些什么?那时的猜测无非便是想着莫不是皇帝已经知晓了我的性别,所以认为将他的宝贝女儿嫁给我是对长宁公主的羞辱和折磨?
所以之前才狐疑地望了一眼身后的顾昭,这下他现在来向我解释他并没有将我的秘密告诉除了我们两之外的第三个人知晓,那么我又是否应该高兴?
旋即我朝着他点点头,道:“嗯,我知道。”
顾昭望着我的眉眼中带着我看不懂的情意绵绵,可是却又想不通为何他会有这样的眼神,便下意识躲去了他注视着我的目光,微微偏过头去,道:“无事的话,我便走了。”
随后不顾他的反应,径直就往马车里跳去,坐于马车之中思前想后,今日的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旨意已经下了,婚事也确立了,沐寅这次恐是真要将长宁公主娶回来了吧。
我望着外边的街道,眼神又好像望着虚空,哀叹着不知要如何是好,沐寅知晓了会怨我吗?
我不知道。
最后再次哀哀地叹了一声,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就到了沐府,我跳下马车,车夫也已经在外边等了半天,直等着我发完呆后便精神了起来,道:“相爷,方才传旨的公公从门口出来了。”
我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复又道:“走吧。”
一切都还是会发生的,就像一切的都是我自己造下的事,也都是我将这件事推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总是要出去面对的。
我才刚至门口,当即就撞上了迎面扑来的娇小身影,我猛然稳住身形,继而看向怀里的人,只见画画满面都挂着泪滴,泪痕在她娇艳的面庞上留下一道道痕迹,我见犹怜。
“画画?这是怎么……了……”
我一顿,瞬间失语,我怎么忘了,画画对沐寅也有那方面的意思啊!可是如今我却已经将沐寅推给了长宁公主了……
“昀姐姐,他们说长宁公主要寅哥哥当她的驸马,这是真的吗?”
我如鲠在喉,一时间竟然不知晓要怎么回答她的问题,她水灵的眸子里还淌着泪,似是越来越汹涌的模样,画画这副模样是我从未见过的样子,好像伤心到了极致,这让我想起了几年之前,就算是萧寅死在她面前,她都没有这般哀恸过。
虽是很不愿见画画如今的模样,可是心上确实像是被什么蛰了一下,我缓缓伸出手抱着她,似是安慰:“画画,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无人可以阻挡的……”
我话还未说完,画画便剧烈挣扎了起来,我一时不察,竟是被她的力道所压制,她一把将我推倒在地,我惊愕于她此刻的爆发力,而她却仿佛没有任何感觉,对着我一阵狂吼。
“不!你明明有办法的!可为什么偏偏是寅哥哥!你是故意的!故意将长宁公主送到寅哥哥身边,你只是想为了那十万兵权!”
“闭嘴!”我猛然起身,对着她怒吼出声,无意识地抬起的手也立于空中,形成尴尬的模样,画画这样的反应真的很是剧烈,已经超乎了我的想象,无论如何,她都应当是那个知晓分寸,懂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聪慧女子,可是现今,在周围还有不知何方隐藏的暗卫的时候,她竟然这样大呲呲地说出那十万兵马来,这样岂不是更将沐府推入了险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