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我从未想过将来我会用到妤欢的那一天，我的原意本也就是将她好好保护在我的羽翼之下，给她原本的纯真不被破坏，这也好似是在守护着我，守护着一个曾经的我。
若是我不曾担起沐府家主这个重担，或许现在的妤欢将是一个未来的我，妤欢成长得非常好，起码她完成了我曾经的心愿，那个我毕生都无法完成的心愿。可如今我已经学会了所有的世故圆滑，学会长袖善舞，学会了所有不论明面暗地都有的谋算，我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了，但妤欢可以，可是现今，我仿若又将她拉进了我的深潭中。
想到这里，我再次恳切开口道:“妤妤，接下来的事，你将会是我最大的助力!”
妤欢弯起唇角，是那般美丽，动人心魄的眸子染上漫天的花彩，我突然不敢开口说话了，妤欢却是轻点头道:“救命之恩，也有相报的时候不是么？”
我这才是笑了，却是隐藏下心中的悲伤，露出最天真的笑靥，转而道:“这一月，你便待在这里。”
“好。”
我满意点头，才刚至转身后头便传来瑶筝的声响，仙音出世，飘飘渺渺，仍是那似流入骨血里的高清之感，脚下步伐也随着这些妙音缓了下来，似沉重般一步一步往外走去，我推开门，毫无疑问便见着沐寅立于门前，那袭墨色的袍子随风张扬着，墨发也吹着飘扬，那股吊儿郎当的模样演绎得淋漓尽致。
“说正事了吗？”沐寅抬头望我，眼睛里透着已经知晓一切的犀利。
我如他所愿，缓缓摇了摇头，道:“啊不，正事不就是想妤妤了，所以来见上一面吗？”
他顿时失笑，朝着我唉声一叹:“反正是要说的……”
我不以为然，沐寅说的对，可是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不是吗？
我扭头就往外走，沐寅亦步亦趋地跟着我往回走，此刻楼道间都是一片欢声笑语，有男子的调笑声和女子的娇笑声，却都是谈及风雅，毫无淫秽之处，这也是当初我愿意将妤妤送来的重要原因。庭下的莺歌燕舞已经对我没有什么作用了。
“你都听见了？”我悄然对着沐寅问道，依着沐寅的性子，方才在房间里与妤妤的谈话，他当是知道的。
沐寅慢慢从我的身边走过，巧妙地从左侧转到右侧，道:“有什么用?”
“没用。”我恍惚一瞬，笑了一声，“没有用的话就把你卖了，看能不能将那一万两的缺填上。”
沐寅:“……”
“沐昀你真是只金王八，大金龟啊。”
我低着头，一脸被人夸赞之后的娇羞之意，道:“那可不?”
说完之后我两都十分有默契地笑了，过了半晌，他才终于将话题引到正事上来:“你觉得在妤欢周围派人的人是谁?”
说着这话，我低头将我的折扇抽出来，随意摆了个花样转着，再抬眼看沐寅，正想鄙视一下对方的智商的时候，悄然撞上沐寅戏谑的眸光，于是我准备嘲弄他的想法瞬间被我敛下。
“难道你最近挺闲?爱说废话是吗？”
春风楼虽为风月场所，可来的人却都是些文人墨客，恐怕有皇族中人都不为过，既然是些身份高贵的人莅临，难道还不够其间高手如云吗？能在这里派下人围着还不被抵触，就足以说明此人的身份定然不低，能有这般能耐的人，又是前不久回来京城的人，就只有一个了。
“沈璧。”
我轻呼一声，道:“妤妤的事我们做的那般隐晦，她和我们之间的联系也就无人可以得知，且听妤妤的话来说，她与沈璧也是旧识，沈璧没有理由要伤害于她，只是单纯地监视，那么……”
仰天望向群星，灿烂若晨的天空点缀着颗颗晶莹，似是将要从天边坠下，嘴角扬起了丝丝弧度:“这样的话，岂不是抓着了个小尾巴吗？”
“那也要看你舍不舍得了!”
沐寅总是这般一针见血，大实话说得我紧紧捂着胸口心脏的位置，哀哀唤道:“这里仿佛被你这个大尾巴狼啃了一口，疼死了。”
我得到的是大尾巴狼的一个白眼。
等我们晃悠到家门口的时候天色已经黑得如梦梦平日炒菜的锅底了，云卷云舒间星星也只剩下几颗还在挣扎着，我远远望去，意外地在门口边上收获一只美男。
身边气压低得很是明显，我抖了抖，再看着沐寅的眼神带着小心翼翼，仿若是在同他商量:“你先进去吧。”
他带着省视的目光炯炯有神，直直逼迫得我没有抬头看他，良久，沐寅终究还是没有反对，可是我却明显地感觉到好似一股冷气铺面而来，不待我有所反应，他便已经抬起步子径直进了府去。
不知为何，望着沐寅的背影我竟是有种舒了口气的感觉，心下怅然中，远处的顾昭已经朝着我的方向走来，顿时心中一紧。
“不知沐相可方便与我一同走走?”
熟悉的声线低低传来，那也是我曾经的嗓音，这样看来好似当初的一切都是一场美不胜收的梦境，那么的不真实。顾昭虽是有那般不正经的样子，可是现下他突然这么认真起来，我还是没有怎么适应这个变化，我瞟着眼睛瞧他，似犹豫般点了点头。
“你想谈些什么？”我直接点名重心道。
顾昭好似没有想到我会如此直接，这么果断的进入主题，其实，我也没有想到，只是我不知晓究竟要说些什么。
短暂的愣怔之后，顾昭也很快进入主题，反问于我:“如若分散相权之事，我持同意，将会如何？”
我笑得很是牵强，直截了当的回答我心中的大实话:“胜算几近于零。”
顾昭的实力已经不可再像以往那般来衡量了，就以着他的党羽能在朝堂上同我作对，还三番五次不怕死地来弹劾我来说，如若顾昭同意这条意见，便是将我推到了风尖浪口，这是权势的流逝，皇帝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假使顾昭不反对，他们那一脉将与我为敌，皇帝会不惜一切代价都会达成他所看见的结果。
这也是除掉皇帝的眼中钉的唯一契机。
皇帝没有顾忌，那么一切都是白搭，所以若是顾昭作此决定，那么等待被宰割的几率自是意料中的，这样看的话的确胜算为零，可是我又是那种任人摆布的角色吗？
当然不是。
“那为何不直接向陛下提出同意此事?”顾昭的话语清脆的响在我的耳畔，我很是唏嘘，抬眼看着顾昭的眼神已经带着刻意的防备和不明的抵触，甚至还隐隐约约有着一种鄙视的感觉掺和在其中。
我将手中的折扇晃了晃，旋即一把往后丢了老远，抛向空中旋起了一条优美的弧线，门口的小厮赶忙上前将我丢出的扇子接着，我这才伸出手来懵懂地指着我的鼻子，颇为不可思议的开口道:“我看起来难道很蠢吗？还是你把我当傻的?”
顾昭:“……”
同意此事?
他究竟知不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这般随意的将我整个家族置于这般云淡风轻的地步，我表示我做不到，这明明是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做不到的事好吗？!顾昭究竟在想些什么……
我不可思议地回望着面前的人，很是奇怪地道:“你现下的行为相当于一个人单枪匹马两袖清风跑到我家里来，嚣张地大喊让我们这些拿着武器的人放弃攻击，直接投降，完了还要我们毫无怨言地十分配合你，我想请问，顾大人我们若是换一个位置，如若你是我，你会吗？”
我承认我现在的反应很是激动，我根本来不及思考便将心中的想法全部脱口而出，因为我实在不敢相信现下是顾昭这么一本正经地让我同意这种对我毫无利益的事，我难道看起来那么像一个任人玩笑的傻子吗……
顾昭想必也是明白了过来我说的话的意思，他望着对面的虚空，薄唇轻启，回答了我两个字:“不会。”
我:“……”
既然不会还要来劝我去同意这么个无理由的事，现下我是在怀疑他是不是傻了……
我伸出手拍了拍，也是赞同他的回答，道:“我希望这是我与沈璧之间的事!”
不希望顾昭也来掺和一脚，如果只是单纯地与沈璧相斗，那么不做他想这件事情都会简单上几倍，可是若是顾昭也来淌这个水，便是难上加难，虽然我明明知晓他与沈璧之间的关系不简单，按照一般关系来看，沈璧与他更是亲近一些，他没有理由不帮沈璧，抑或者说他现在在劝我直接缴械投降，那么说分相权之事原本便就是他挑起的!
可是，那可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