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今夜好似月色不错，我们出去谈……”
我忐忑地望着沐寅，小心地提出来这个建议，我现在也很是拿不准沐寅，按着以往我对他的了解，看见了方才那一幕似是而非的场面，他若是想歪了或者误会了什么，我也说不清的。
想到此处，我又下意识瞟了瞟躺床上的顾昭，都怪这个货……
沐寅停下向我扔石头的动作，我舒了口气，以为他是同意了我的建议，我咳了咳，意味不明地道了一声。
“走吧。”
沐寅狐疑地盯着我看，我坦然与之相视，也没有什么好藏的，我倒是想一出去就通通告诉他所有匪夷所思的真相，这一切虽然多么地难以置信，可是却是毋庸置疑的真相。
我示意沐寅出去说话:“我要走门，我不喜欢翻窗。”
随即就直直往门口走去。
沐寅:“……”
临近门口的时候，身后传来悠悠似梦的声音，似是一口笨钟在提醒着我什么，敲得我心口一震。
“你知道该说什么和不该说什么的，对吧？”
我回头一看，就看着顾昭说完这话不待我回答就已经翻着身子背对着我，好像他根本就不需要我的回答，就那样舒适地睡着。
相比我现在的处境，简直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若没有互换身体，若没有互换身份，现下躺床上睡得正香的人也应该是我，而不是现在面对着沐寅无事生非的取闹和敌意，而这些本应该是顾昭所承受的……
我不开心了，我很郁闷。
“早些回来。”
我往前走的步子微微一顿，心下不知从哪来的一阵奇怪的感觉蔓延周身，好像有那么个人在原地等着我，等着我回来。
“好。”
我看着床上躺着的身影，勾了勾唇，心中也泛起一丝微笑，其实这样的感觉也还不错的……
抬着眼睛看着旁边的沐寅，这才发现沐寅看我的眼神很是奇怪，眉间都带着一股狐疑和丝丝的不掩饰的敌意。
我瞬间就将眼神瞟向别处，不欲再看他，转身一步步往门外走去，沐寅就跟着我走了出来，我就径直走向院中的石桌旁边坐下。
今夜的月色也的确美不胜收，淡淡的银光色似是调皮的白纱，透过院中那棵古树茂密的枝叶间投洒下来，在地上都印出点点斑驳的印记。
我想起了小时与画画爬树时的事情，那时候便是爬得这棵古树，结果一不留神就双双从树上坠下，我还摔折了腿。那毕竟是我童年的美好，那些属于我快乐的回忆。
嘴角情不自禁就勾起了弧度，盯着面前洒着银色光辉的古树沉默不语，似要细细回忆那些曾经已经流逝了的世事，那些一去不复返的美丽。
“你笑什么？”
沐寅神色仍是带着防备，眉宇间的恼意也很是明显，我笑了笑，起唇开口。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要懂得隐藏好自己的情绪?”
我话音一落，他的嘴角就扬着讥诮的笑:“对于你的话，根本就懒得藏。”
我:“你真懒。”
沐寅:“……”
因为这是我的院子，府中的婢女也知晓我的习性，就往往在石桌上也摆着常用的酒水和糕点，我伸出手就抓起一壶酒，缓缓倒进杯子里，酒水碰上杯璧的声响在这浩瀚夜色中很是突兀。
沐寅全程都盯着我瞧，说实话我很不喜欢这种感觉，手中翻开另一个杯盏，继续倒着酒。
“坐吧。”
沐寅看着我，接着缓缓在我对面坐下，我笑了笑，将一杯递给他。
“要一起喝两杯吗？”
他从我手中接过，也不喝，眼睛就直直看着我，我仍是在笑，举起杯子就饮了起来。
“你盯上沐昀多久了?”
我:“?”
我不知道他在说啥……
我正愣怔着，脑子在极速反应着他的话，他就已经出手将我手中的杯子打落在地，身手快的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出的手。
杯盏落地发出的响声令我蹙着眉，不悦的心绪瞬间上来，我清了清嗓子，冷怒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你明明不喜欢她，你还来招惹她做什么？”
我眨了眨眼，她?是我吧……
沐寅说顾昭不喜欢我吗？
我眨了眨眼睛，道:“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她?”
“你!”
沐寅现在看着我的眼神已经不是刚刚的防备了，而是赤裸裸的威胁，银白月色的照射下，我能清楚地看见他眸子里的猩红。
“你刚刚所做的一切，定是经过长时间的探查和观察才会做到如此的吧？你的目的真是一点都不单纯。”
我伸出手指揉了揉眉心，不大理解沐寅究竟说的什么，只有开口直白地询问他。
“你能说得清楚明白些吗……”
沐寅瞪着眼，道:“你倒酒的动作和沐昀的一模一样，翻酒杯的时候连神情都那么相似，还有桌上的茶叶，她其实不喜茶，酒会喝上一点，可是却见不得茶叶，你方才明明喝的是酒，却是将茶盏里的茶叶都挑了出来……”
我心一颤，抬眼狐疑地看他，好像说的煞有其事一般，连我都不知道我有这些……癖好，我都忍不住为他鼓掌叫好。
强装镇定地将手中刚刚拿到的芙蓉糕塞进嘴里，道:“毕竟人有相似之处不乏少数，大街上连长得相似的人都有许多，更何况只是倒酒这一件根本上不得台面的小事。”
这话便是洗清方才沐寅说的我的动作，毕竟要是被他看出来我的习性我也解释不清。我的杯子被他刚刚打掉了，我也不大想捡，就重新翻开一个杯子，继续倒着酒，一边往嘴里塞着芙蓉糕。
“她喜欢的也是芙蓉糕。”
我一口糕点就喷了出来。
我将放在他身上的视线缓缓移到石桌上，额角青筋狂跳不止，连带着面部表情都有些微僵，他绝对是故意的……
我咬牙切齿:“桌上只有芙蓉糕，不吃它我难道啃桌子?”
他似是也顿了顿，再看着我握着酒杯的手，我察觉到他的视线，竟是略显心虚地收了回来，他笑笑。
“相似之处是不在少数，可是习性却是不能苟同，她握酒杯只握着下身三寸的地方，倒酒的时候习惯性地会只用两根手指，而倒酒的声音她都会恰巧掌握好，由璧侧开始渐次再往中间，而你，方才的所有的动作，都一般无二。”
我猛然起身，道:“你分析地真好，只是，又有什么用?”
“说明你一直在暗处观察着沐昀，或者说，你在观察着沐府。”
我沉默着没有说话，我知道沐寅的猜测很有根据，我也怀疑猜测过顾昭，可是如沐寅这般将我的举止作为判定顾昭的根据，我不能接受。
这样换了身子的事情，我很想开口道出，可是他会相信我说的话吗？
任谁听了这般匪夷所思的事情，都怕是不能接受的吧，那我若是告诉他了，又能改变什么？若是他不相信我，那么接下来在沐府的日子将会给我带来无穷的麻烦。
可是若是他信了呢？
“沐寅，我现在说的，你要认真听好，其实我是……”
“顾昭。”
我扭头一看，身后传来的声线打断了我即将说出口的话，顾昭站在月色照耀到的地方，他的侧颜落满了银辉色，我眯了眯眼睛。
“你们要说到什么时候?”
顾昭朝着我挥了挥手，我明白他这是要我过去，我眼角余光瞟了一眼沐寅，就迈步走了过去。
“回去吧啊。”
说着他让出道，让我进屋里去，我最后反过身来的时候，便是听见沐寅冷斥的声音。
“就算义父允了，可是也不用住在同一间房吧?”
我点点头，好像也是这么个理，可是这是我的房间，我从小到大住了十八年的房间，用手指头想都知道我是一定不会去住旁边的厢房的，那就只有顾昭去住，可是将他一个人放在那里我又不放心，万一他顶着我的脸出去干了什么，我还被蒙在鼓里，这样不好，这样不好，那就只有一起了哦?
我正想着要怎么提醒顾昭想个法子来应付这件事，他就已经朝着沐寅开了口。
“我怕黑。”
我:“……”
好蹩脚的借口……
我欲言又止，人什么都可以改，唯独面貌和智商不能篡改，现在面貌是可以改了，我和顾昭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摆着这里，可是智商这种东西，真的是硬伤……
顾昭没有等沐寅的回答，也没有给他再次开口询问的机会，径直将我推了进去，随后将门关上。
“你疯了?不是说好不能说的吗？”
我点点头，表示同意，道:“我不是一时情急，给忘了吗……”
我看了眼案桌上的酒盏和糕点，叹了口气，道:“沐寅太利害，又那么了解我，我的习性他可是说是了如指掌，我自己不经意间的习惯都不曾留意，他却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顾昭皱着眉，看着我道:“不就是吃个糕点倒个酒吗？你别做不就好了?就算做你也不按常理来不就可以了吗？”
“那你呢，你若是没有我的习性，也会引起怀疑。”
“不就是酒握三寸，掌控声响以及吃个芙蓉糕吗？这有何难?”
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