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家主,算了吧。”画画还在说着,我皱着眉头,看着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我突然害怕起来,害怕她就此倒下,可这一切都是因为她身后的那个人,我双眼控制不住的冒着红光。
“画画,你要怪就怪我吧,是我识人不清,我不该放任你们发展至此,如今,就算你不追究他所做的事,可我介意,我不会允许上面的那位的棋子在我跟前,也不会放任他对我所产生的威胁。”
我闭着眼睛,将画画推向一边,在她倒地之前我的亲卫将她接住,旋即我将剑送入萧寅的胸口,那把剑贯穿了他,他的嘴角仍是带着笑。
“不!”
画画靠在亲卫的身上撕心裂肺,我看着她挣脱开来奔向萧寅的身边,她抱着他,哭的泣不成声,我自始至终只是静静地看着,心中竟也涌现出几分难过。
我挥散人群,转身想要离开这里,却被画画叫住。
“昀姐姐,你明明可以放过他的,你明明知晓这一切不过是皇帝导演的一出戏,你明明知晓他不过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你明明知晓的,你明明知晓的啊……”
我看着画画满脸的泪,难过的说不出话来,可是事实就是如此,有机会摆在他的面前,他不曾要过,就算是他逼不得已,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欺骗,他还是为了他自己,他让我根本就看不出来他爱着画画,他心中或许根本就没有画画。
我不能冒险,我赌不起,画画爱他入骨,他只能是一个棘手的障碍,我必须除掉,他能为了陛下小小的胁迫就束手就擒,他日,他也会就此背叛画画。
“可是他还是选择了这一条路不是吗?那么多条的路在他跟前供他选择,可他偏偏选择了这一条路,他的答案难道还不明显吗?”
我顿了顿,画画抱着萧寅愈来愈冰凉的尸体眼神空洞,“昀姐姐,我说过的啊,萧寅不会成为危险……”
“可是他来骗你取了密件……”
画画怔了怔,抬眼看我,她的眼神闪着的光亮似是洞悉了一切,最后她笑了笑,我心中一慌,似是被她看破后的慌张。
“昀姐姐,你在害怕吗?”她放下萧寅,接着道,“你在害怕我成为你的软肋,怕我拖着你连累你,如果画儿没有猜错的话,昀姐姐从一开始,便没有打算要放过萧寅是不是?”
我深吸一口气,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是,我害怕。”
手指弯着抚上她的面颊,“所以啊,画画,你不该这么轻易相信他的,你明明也知道,我不会放过有任何可以威胁到我的人或物存在。”
“那画儿呢?画儿是不是也成了威胁的存在?”
画画的眼睛太过认真,像个孩子一样固执地想要一个答案,我顿了顿,道:“不是的。画画你不一样啊,我们一起长大,我待你如亲妹,你视我为阿姐,我们做了世上所有亲密无间的事情,我爹甚至都待你比我还要好,他将我像一个男子一般养大,我没有享受到一个身为女子的生活,我的父亲将这一切都给了你,他将你捧为掌上明珠,把一切最好的都给了你,好似你才是他的女儿,你才是这沐府的千金。他甚至将沐家给我接手后还嘱咐过我,要我定要好好照顾你。可是他真奇怪,就算他不说我也会同样对你好啊,我也会护你啊。”
“我爹视我为男儿,我就真的像一个男儿,而你,便是我的妹妹。沐家其实有家规的,不但有,而且严苛,可是我们自小到大闯祸那样多,画儿却没有受到任何处置,那是因为爹将一切犯错过后的严惩都给了我。”
我看着画画诧异的眼神,弯了弯唇,扬起微笑的脸:“还记得八岁那年,我们爬上了院子里的那棵古树,后来不慎齐齐摔下来的时候吗?你磕破了膝盖,我因为会一点轻功,所以最后使力不曾有皮外伤,可是却撞到了树干,脚腕处骨折的时候,父亲只是过来看见了受伤的你,他抱着你回房为你叫来大夫诊治,可是却没有顾上我。”
“你伤着膝盖躺于床上的时候,我伤着腿跪在祠堂,父亲将你照料好后来过祠堂,却是来责问我为何没有照料好你,于是我在祠堂跪了两天。”
我仍是笑着,眼神温柔,似是云淡风轻,画画惊疑不定,“昀姐姐为何从未同我说过?”
“十一岁那年,画画说要学骑马,我便带着你自郊外转了一圈,可是画画所骑的那匹马不知何故竟是突然发狂,我将你自马上拉下,驯服了那匹发狂的马匹,待我们回家时,父亲却已是听了风声,他温言要你回房早些休息,而我却是硬生生受了三十鞭,跪于院中直至天将泛明。”
“画画,你虽名为我的丫头,可是却得到了一个丫头不可能得到的东西,你要知道的,爹重视你,我也重视你,所以你绝对不能成为我的软肋。”
“可是萧寅呢,他为什么会成为这场尔虞我诈中的牺牲品?”
我知道,依画画的聪慧,画画懂得的,她知道的,这是谁也不能改变的,我要为沐府上下着想,萧寅只能成为不是威胁的存在。
“画画,是我对不住你,沐府也对不住你,往后只要画画有所需,只要我沐昀做的到,定会倾尽全力替你办到。”
我说完,几乎是跌跌撞撞离开,我执着我的剑,刚走了几步,身后画画的声线柔柔传来。
“昀姐姐,我不怪你,我不怪你的。”她跪坐在地上,声音轻轻,“昀姐姐,画儿想带他回去,可好?”
“去哪?”
“锦州。”她抚上萧寅的面庞,手指轻柔的似对待世上最珍贵的陶瓷,“那是他的故乡,我要带他回去。”
“好。”
我身子颤了颤,脚步虚浮,随后独自走到院角,有侍从由远及近而来,我低声吩咐:“护送画姑娘去锦州,带上所有暗卫明卫。”
画画终是将萧寅送往了锦州,那场葬礼办得轰轰烈烈,锦州城尽人皆知,也是那时我才知晓,画画是真心喜欢着萧寅的,即便那时萧寅选择的是他不是她,即便萧寅将剑横在画画的脖颈处时,画画亦是心甘情愿的。
世上最傻的事情不过于你伤我千百遍,可是我依旧心甘情愿,所有的一切都败在了起点,我想起那晚画画对我说的话。
她说:“若是哪一天昀姐姐有了心中所爱,定也会同画画一样抉择,这种事太过伤人心,画画只是希望,昀姐姐能得一人真心相待,不伤情。”
可是我又怎么会喜欢上别人,我注定不能得到所爱,自我的姓名名为沐昀开始,我便失去了爱的资格,我不能得到爱。
我出了门,顾昭作为和我一同前来的钦差定是要随同陪伴的,李毅原是为我备了马车,我见了见那辆马车的奢华程度,竟是丝毫比得我沐府的马车逊色一丁点,我直直摇了摇头心叹这豫州不愧是国中之重,竟是富饶至此。
行坐这样的马车我真的会怀疑我们一出门会不会就遭到传说中的江洋大盗的劫持,简直明目张胆地炫富让人来劫这样真的好吗?
我只能说我真的是高估了李毅的智商,竟低到如此程度,我再次望了眼那辆金碧辉煌的马车,再看了看立在我一旁的李毅,叹息一声,看来我是要重新定位一下他在我心目中的形象了……
为了出门不被江洋大盗所劫财,我果断地选择了弃掉马车,我转身面向李毅,直直盯着他。
“李大人啊,把车撤了吧,我不坐了,我准备和顾大人一同乔装一下出门巡视,这样更贴近民生。”
李毅被我盯地发毛,连头都不敢抬一下,他道:“下官遵旨。”
“哦,对了,不用带人跟在我们身后,这样容易暴露我们身份不简单,引起不轨之人的怀疑就不好了。”
“是。”
我“嗯”了一声,对他的上道很是开心,我从他那里拿过足够的银两,就随着顾昭一同开始往南边走。
顾昭走在我的旁侧,我闲闲地摇着我手中的小扇子,开心地装着酷,看着顾昭从起始开始便一直在逛着,几乎是见不得东西似的,见一样买一样。
我震惊地看着这一切,实在是不大明白一个男人怎会和一个久居闺阁的深闺小姐一般,顾昭手上的东西越来越多,开始是钗子簪子,后来是珍珠项链,最后他走到胭脂水粉那里的时候我实在没忍不住自己的好奇。
“顾昭,你做什么?”
顾昭闲闲睨了我一眼,接着挑选着手下的胭脂,还抽空问了我一句,“沐昀,你看,哪一种颜色好看?”
我睁大眼睛,没有反应过来他所说的话,呆呆地回了一句:“我怎么知道……这是女儿家用的东西,我怎么知道……”
然后顾昭说了句“也是。”随后继续挑着,他一个一个拿着看了看又放到鼻子下闻了闻,不停地说着话。
“嗯,这个可以,颜色鲜艳……”
“那个也行,闻起来有芙蓉花的味道……”
“哦,这个更好,色泽饱满不失韵味,很适合……”
我能说我仍然是呆着的吗?!
我瞧着顾昭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不免心下很是怀疑,不由出声问道:“顾昭,你好像对这种东西很是熟悉啊?”
他方才说的那些我是真的不懂,身为女子的我真的很羞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