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我进来之后看见的便是画画还在床上躺着,我示意丫头上前处理床上的血迹,丫头先是望见血迹呆了呆,不知是否是李毅府上的家规过于严谨,她们也只是怔了片刻就赶紧上前处理着。
我对李毅治下有方感到很是欣慰,我就喜欢这种不多问不多说的丫头,在这样处处是危机的深宅,她们懂得保住自己的性命已是很了不得了,也只有这样,她们才能在她们的主子手下好好活着。
这两个丫头的年龄都不是很大,大抵也只有十来岁的样子,做事却很是麻利,我走过去看着她们,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就已经收拾的令我满意。
发出赞叹声,随后挥手示意她们可以下去了,她们拿起被子就准备走,我这才回过头看见画画红的似霞的脸,心中乐了乐。
我喊着推开门的丫头:“慢着。”
丫头应声停下,转身低下头,不敢看我,她们异口同声声线也是出奇的好听:“大人有何吩咐?”
“方才你们看见了什么?”
两个小丫头呆了呆,似是没懂我的话,不过她们还是反应过来,毕竟也是深宅中靠着机灵度日的丫头,她们大抵也是十分不解,可是却仍旧不曾询问出声,仍是将头低地低低的,我甚至都看不到她们的脸。
“大人,方才奴婢什么都不曾看见,大人吩咐奴婢来也不曾干什么。”
我微笑着点点头,接着挥着手表示她们可以走了,她们拿着染血的被子,关上门,我的声线再次说道,“那被子,就找个没人的地方烧了吧,不然扔掉也是可以的。”
我听见她们说:“是。”
画画的脸仍是红地似园子里熟透的苹果,让人看上去都忍不住掐上两把,我走上前去伸手摸了摸,细细看着她红红的面颊。
“画画脸红的模样真是倾国倾城举世无双。”
我看见画画的脸更红了,忍不住大声笑起来,画画挥开我放在她脸上的手,“昀姐姐别拿画儿开玩笑了……”
我戏谑望着她,嘴唇不停地往上翻着,画画看了我一眼,道:“昀姐姐,方才那两个丫头心里想的定是昀姐姐好生威猛……”
我:“……”
可以告诉我,画画你在说什么吗?我怎么听不懂……
画画捂着脸娇羞不已,这让我产生了我的画画是不是被人调包了的错觉,我在风中凌乱,画画仍是不知,只一味地低着头羞涩。
“方才那两个小丫头说,是昨夜我们在行房事之时,昀姐姐没有……没有怜香惜玉……最后到了关键时候我才发现我来了葵水,所以昀姐姐方才才会在屋里喊得那么大声,实为欲求不满……”
我:“……”
原来那两个丫头竟是说了这么多话,果然是来了葵水我的听力也不自觉下降了吗?还是隔得有点远,我太大意所以并没有听见她们方才所谈论的事情?
看来我是要改变对她们的看法的了……那还只是十来岁的小姑娘啊!怎么可以想的如此之多,还这般具体……
我摸了摸鼻子,干笑了几声,准备撩开话题:“画画去收拾收拾,一会儿我们出去逛逛这富饶的豫州城。”
“昀姐姐可是去办案?”画画疑惑开口,停了停,又道,“即是去办案,画儿就不去了吧。画儿武功也不济,若是发生了什么事画儿不想给昀姐姐拖后腿。”
我想了想,画画说的也有道理,可画画的武功自保应该没有问题,“画画不想去吗?我不需要画画的保护啊,只是出门看看罢了,谁会知道我是当朝宰相?万一真有意外了画画只需保住自己就可。”
画画秀眉微皱,似还要继续推脱:“可是……”
“罢了罢了,画画若是不想去的话,那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吧,等什么时候画画想出门了我再带你出去好好玩玩。到时候可别嫌玩的不够尽兴。”
画画眉头舒展开来,看着我点了点头,欣喜道:“好。”
我弯了弯唇,朝她努努嘴,“画画有想吃的东西吗?等姐姐带回来给你。”
“画儿听闻豫州最有名的便是翡翠琉璃糕了,画儿想要试试这般人人称赞的美味。”
我“嗯”了一声,的确如此,在来之前知知给我的资料上便是这翡翠琉璃糕最傅盛名,“好,等我回来给你带。”
说着我走到门口,临近门槛时我停了停:“画画,豫州离锦州挺近的,你若是想出去散散心,记得带上些护卫一起。”
说完之后我甚至来不及听画画的回答便转身离开,几乎可以说是落荒而逃,我不敢此时去看画画的脸庞,我只能就此离去。
锦州不是别处,那是萧寅的家乡,而萧寅就是画画心中一直藏着的人,那个最后被我下令秘密处理掉的人。
画画是我自襁褓中时就一直陪在我身边的人,她是我爹抱回来的孩子,我一直就觉得我与画画的感情比之知知她们更要深厚一些,所以我什么都愿意给画画,我只要她开心,我就开心。
彼时萧寅的存在令我很是不舒服,承德十年时萧寅高中状元,其文采斐然为皇帝所赏识,为陛下亲赐的状元郎,位居五品,被留在翰林苑修正卷宗,那是历来从未有过的殊荣,以往的高中状元不是被发往小县当了小小县令,就是被埋没在朝中,被一些爱邀功争宠唯恐失利的老官所打压而不能翻身,只有萧寅,他获得了陛下的另眼相待。
可这一切的根源还是因为我,我是萧寅背后助他的隐形的桥梁,我暗中安排了一切,让他所作的文章恰时出现陛下处理政事的乾清殿,我也暗中为他打点好了朝中上下,让我沐家幕僚门生替他打压,朝中上下自是不会与我沐家为敌,所以那年,萧寅晋升也很快。
我沐昀这一生为别人这般尽心尽力谋划前途这种事是不可能发生的,可是画画在我心中究竟还是不一样的,萧寅是画画心属之人,我就算为了画画,我也会倾尽我所能给他一个如花似锦的前途,可惜,萧寅终究不是个良人。
我是以男子的身份长至如今,我每日混迹打交道的人也多数是些男子,所以我了解的也自是男子,男子多是喜新厌旧的,他们不会知道珍惜和错过究竟是什么,就像萧寅这般拥有野心勃勃的人。
我答应画画帮萧寅搭一个桥梁,我沐昀说到做到,可我将他拉至那时地位,他却不知满足,他同画画相识之时并不知晓画画的身份,当然也不知晓画画背后的我,我向来不帮无用之人,画画也是知晓的,所以我将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我希望萧寅能够靠自己的努力往上爬,我不可能帮助他一辈子,画画也不需要这种没有能力和才华的人。
我会做这一切只是因为画画同我说,她喜欢萧寅,她说,她是要嫁给萧寅的。
可我不曾想到,自萧寅飞黄腾达之后暗地里探查了画画的身份,萧寅本是锦州一介无名书生,无权无势,男人一旦有了权,他就会忘记以往的一切。他有了权,能查到画画的身份也不足为奇,他通过画画再知晓沐府也不奇怪。
可是他却通过画画套我沐府的机要之事,我不能忍。我沐昀这一生最恨男子靠取女子信任而攀爬往上的人,是为不齿。
我可以给他我沐府的密件给他,我可以任他来取,我不能接受的是他在伤画画的心,他将我的画画玩弄于鼓掌之间,我不会忍。
我至今犹记他拿着我的密件,劫持着画画的场面,彼时我已带人将他团团包围,他无路可逃之间竟是将剑横在了画画的脖颈处,我猩红着眼睛充满滔天的愤怒。
“萧寅!你最好给我放下你手中的剑,如若伤了画画,我让你万劫不复!”
萧寅的动作并未由于我的威胁就停下来,我目龇欲裂,从未想过昔日信誓旦旦说要护画画一生无忧的人如今会将剑指着画画。
我愤懑地简直不想同他废话,我望见画画通红的双眼,心下一沉,画画抬手抓着剑,一字一句。
“萧寅,你骗我?”
我敛眉,手背在身后拿着一颗琉璃珠,趁着他不备之时猛然射向他,萧寅毕竟只是一介柔弱书生,不会什么武功,我一击过去便打掉了他手中的剑,我连忙抽出侍从腰间的剑抵在他胸前,遏制着他不能动弹。
“萧寅,你简直该死!”我怒吼出声,将剑往前一推,便自他胸前穿了过去,下一瞬便有血染红他的衣袍,似梅花朵朵,妖艳芬芬。
我用尽全力正准备将剑贯穿他胸口时,倒地的画画倏地起身挡在我面前,仍是用手抓着我欲送上前去的剑身,画画的手瞬间汩汩流淌鲜血,我一惊,连忙松开手。
“画画!”我震惊着,“你在做什么!”
“家主,算了。”画画看着我的眼睛,摇着头,“算了吧,那封密件是假的,他也没有得逞,算了吧。”
画画说的不错,密件的确是假的,我设的一场局中只为试探萧寅对画画的真心,不然我怎么可能会放心将我的画画交于他照顾?只是可笑了,结局真是令人捧腹。
“他现今所做的一切定是受了上面那位的指使,他肯为了飞黄腾达放弃你就说明他根本没有他所说的那般爱你!画画,你为何直至现今你还替他寻找借口?他根本不配得到你!”
画画挡在萧寅的跟前,不肯退让半步,果然恋爱中的女子都是盲目愚蠢的,我只恨萧寅得到画画的心却不好好珍惜,画画看着我,闭着的眼睛有泪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