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我扭过头去，因着我对顾昭的犹疑，我已经不大相信他的话了，我一直防范于他，从未卸下防备。
“我说不用!”我说着，“就这样，带大夫下去抓止痛的药便可，其他的不用多管。”
我的语气称不上是很好，大夫在旁不知如何是好，顾昭上前示意大夫，对我说道:“那好吧，你好好休息。”
说着他便带着大夫下去了，画画将他们送至门口，折返过来后对我小声说着:“昀姐姐……”
“我不能让他把脉。”我将手伸出来，指了指脉门，“一把脉我就露陷了……”
“可昀姐姐方才的反应，倒不像是因为如此。”
“那像怎样?”
“倒像是由着顾昭的身份不明，而产生的烦躁。昀姐姐，你以前不会如此的。”
我敛眉，不置可否，“我猜不到顾昭的身份和目的，他的接近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画画盯着我的脸，良久都不曾说话，过后，她道:“昀姐姐，你忘了吗？老家主说，不可动情。”
我突的心下一阵难受，可我又说不上来，“我知道，爹说，一旦动情，等着我的，就会是万劫不复。我不需要这种软肋。”
我也终于知道画画担忧的事什么了，我安抚她，“画画放心，我不会的。不要多想。”
画画几不可闻的一声叹息:“但愿如此……”
我喝了大夫开的止痛药方，瞬间便觉得好了许多，我能试着走下床慢慢踱着，此时望着天边，心中大抵猜测，已是午时了。
我唤来画画，准备出发，画画穿着浅绿长裙，美得不可方物，她问我:“去哪？”
“自是去报道了。豫州官吏见本相在此，怎都不来迎接?”
画画了然，旋即喊着顾昭，我们出了客栈，正准备喊店小二为我们备一辆马车，才刚行至门口时，门外已长长排满了队伍。
有人身着官服走至我跟前，接着跪下恭敬开口:“臣豫州知县李毅迎沐相，顾大人来迟，还请沐相与顾大人恕罪。”
随着他话音一落，他身后跟着的众人大抵都是豫州的官吏，都随着李毅的动作跪下向我请罪，我望着着偌大的阵仗，眼神明灭不见。
顾昭不曾说话，我弯唇笑得随意。
“众大人起来吧。”我声线清冷，“毕竟本相也未曾出事，众大人不必如此。”
他们听了我的话抖着的身子又抖的厉害了，我笑了笑，随后钻进了一辆马车，回过头时伸着手拉向画画，将她拉进马车里，顾昭也随意钻进了一辆马车，就这样，我与画画一辆，他独自一辆。
李毅见我们都进了马车，就不再说话，只吩咐人开始走，画画坐于我的旁侧，一时间，马车里寂静的不像话。
我终于出声打破这场寂静:“画画。”
她应着:“昀姐姐。”
我唔了一声，想了想，道:“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最信任的人辜负了你的信任，你当如何？”
画画低着头，手指攥紧衣袖，我伸出手来拉着她的手，摸了摸她白皙的手背，接着道:“唔，真心这种东西很脆弱的，一旦有所裂缝，就会透风，怎么也修补不过来，要是伤了真心，那么人是不是也会就此一蹶不振?”
我说的隐晦莫名，她抓着袖子的手松开，抬眼看着我，“昀姐姐，不会有那一天发生的。”
我笑了笑，点点头，看着她纯粹的眼睛，“好。”
马车走的很快，我稍作休息之后便到了知县的府邸，我自马车上跃下，理了理衣裳，随后伸出手将画画扶了下来。
李毅这时过来，一一说着府上的地理方位，在说到今晚的住宿时，李毅望了望我身边的画画，我旋即开口道:“这是贱内。”
李毅方才顿悟起来，了然地笑了笑，随后道:“那下官，便安排大人与夫人一间房了。”
我拂了拂袍子，道:“嗯，有劳知县大人了。”
李毅赶紧低下头，“不敢不敢，这是下官应当做的。”
我们寒暄了几句，大抵说的都是舟车劳顿，需要休整之类的话，等李毅走后，我才发现，顾昭跟在我们身侧从头至尾都不曾开口说话。
我瞟了一眼他，观望着他的神色，心中纳闷，“顾昭，你怎么了？”
顾昭见我唤他，他回过神来，再看了看画画，画画会意，想要先行进屋，我连忙拽住画画，不让她走。
“你想说什么直说便是，画画是我亲信，不必回避。”
顾昭见我态度强硬，也不说什么了，就定定看着我，仿佛要望进我的眸子里，我怔了怔，忙道:“若是不想说，那便罢了。”
我拉起画画的手往屋里走去，关上门的最后一瞬，我透过门缝，看着他道:“早些休息吧。”
我合上门，随后与画画一同睡在一张床上，我望着头顶帘帐，思虑着最近发生的一切，这几日所发生的一切都太过巧合了，像是冥冥之中有人操控的一盘棋，而我们都是下棋人的棋子，我逃不出来，也不可以逃。
这种感觉不是很好，起码我很不喜欢这种境况，我回身搂着画画，想寻求一些温暖，人寂寞得久了，也就比较贪念一些温暖，用以支撑余生枯燥无味的日子。
第二天天微微亮，我起身之后就发现画画已经不在我身侧，我扯开被子，望着被子上的猩红的血迹，随即捂着嘴惊呼，我大声喊着画画。
画画听见我的呼喊，端着洗漱用的东西就推门进来，随后放至桌上，许是我的声响太大，惊醒了府里的下人，我听见嘈杂的脚步声分杳而来，欲要全部进来的趋势。
我赶紧朝着门外厉声喊着:“全部给我站住!谁在往前一步统统按以下犯上之罪处置!”
于是门外众人瞬间安静下来，我舒了口气，画画看着我床上的血迹，也呼出了声。
顾昭那日带着的大夫其实也蛮有用的，开的止痛药方也对我有用，现在几乎都不曾像以往那般疼痛了，我起身下床，画画自包袱里拿出昨日买的月事布，我连忙接过换上。
待我弄好了这一切之后就发现，还有一件更为棘手的事情，我们齐刷刷看着床榻上的一摊血迹，我皱眉:“怎么办？”
画画递来一个被子，里面是乌黑的汁液，我喝了口，嗯，是大夫开的止痛药。
画画:“药不能停。”
我:“……”
为什么感觉哪里奇怪……
我端着药，一口一口咕噜咕噜喝着，瞬间便见了底，“现在要怎么办？”
画画走过来敲了敲我的头，道:“怎么喝了药还是这么蠢，画儿不是个女子吗？”
我炸一听我的画画竟然说我蠢，我很是不服，正准备反驳几句之后猛然发现，好似画画说的好像的确有那么些道理。
“那画画的意思是?”
我皱着眉，小心询问，画画笑了笑，对着我眨眨眼睛，我立刻扬起嘴唇。
“辛苦画画了。”
我换了一身袍子，将袍子卷起来捆着，放进包袱里，随后就去开门，我看着外面站着一大推的人，场面壮观的着实令我一惊。
其中之首便是李毅，他带着丫鬟上前，担忧开口:“沐相可是发生何事?”
我摇了摇头，转而指着他身后的两个丫鬟，道:“这两个留下，其他的就都散了吧，这么多人，怪闹的。我夫人喜欢清净。”
李毅听了我的话，连忙驱散众人，随后留了两个我指派的丫头给我，“沐相，若是有何吩咐直接同下官说便是，下官定会办到。”
“好。”我应下来，复又道，“李大人安排下吧，晚些时候我要去查看一下豫州盗窃案出现的几起命案。”
李毅恭敬向我拱手:“是。”
我点点头，将两个丫头推进屋里，“快些进去吧，别让夫人久等了。”
两个丫头进去之后，我也跟着进去了，李毅下去安排我吩咐的事，我随后关上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