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夏夏与我甫一进门,她就连忙将房门紧紧关上,我立即放下怀里用来遮挡的衣裳,夏夏也冲过来替我解开我身上的衣物,不过片刻,我的上半身便被她剥了个精光,她望着我的白皙的肌肤啧啧称叹。
我见着她那副跟顾昭方才追我时一模一样的表情,我便浑身发抖,她啧啧了两声:“家主,你好似又长大了呀?”
我:“……什么叫我长大了?”
我感受到了她注视我的目光,越发怪异的感觉袭满了我全身,只见她比画了一下她全身上下自己的玲珑有致的身材,然后再伸出手比了比我的胸前,道:“就是这个呀,变得越发亭亭玉立了。”
我:“……”
我其实宁愿它不长大的,真的……
待夏夏为我重新裹好缠胸布,我才放下心来,双手撑着脑袋不停地晃悠,想起之前同顾昭撞上的那一幕,我便心生忐忑。
我想,他应是……未曾注意到的吧?
雕着花雕的床沿被我敲得啪啪响,不一会儿画画就从外面推门而入,看见我端正地躺床上挺尸,便频频摇头,这让我小心灵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创伤。
画画同往常一样预备来给我讲个睡前故事,我从被窝里晃悠着手示意不用,转而用手掌蒙住脸,只露出一双乌溜的眼睛看着她。
“家主今日,太莽撞了……万一暴露了怎么办?”
我欲哭无泪,我怎么知道顾昭那个人这么有病,好好地说个话都不安生。
“画画啊,今日之事,你当是明白,并不简单啊……”我放下捂着脸的手,翻身坐起,“知知给我的资料,可不是这么说顾昭的呢,要不是他隐藏太深,就是我们以前忽视了他……”
画画听我一说,也立即警醒过来,顾昭是为堂堂刑部朝廷官员,前几日却为着一只小小的鸽子与沐府产生摩擦,沐府是为圣上都要忌惮的世家,他一个刑官却有胆子带人来挑衅……
见画画终于明白我的意思,我抬起手,在上面画着圈圈叉叉:“还有啊,我把顾昭关在沐府,他未能去早朝,圣上竟也没提起……若不是顾昭不得圣上注意,那就是顾昭与圣上是一伙的呢。”
画画看着我的手掌画出的最后一道叉,我旋即收起手,她问:“可我们探查的资料也不会有错,顾昭此人也的确是大公无私的主儿,他从不与人结党营私,是朝上的清流砥柱也是不假。”
我笑了笑,望着画画的眸光带着丝丝晶亮,她还是个天真的姑娘而已啊。
“资料可以作假,人也可以做戏,孰真孰假,不是看人,而是看心。毕竟朝堂中并不缺会演戏的。”窗外有微风呼呼吹过,拂来时我已经迅速瘫倒,躲进被窝里瑟瑟,“若不是顾昭今日的表现太出乎我的意料……”
我接着叹息:“不简单啊。”
画画向来就善解人意,见我露出疲惫之色,就帮我掖了掖被角,我头疼地厉害,感到有温暖包裹着我,不一会我就睡着了。
只是闭上眼睛的那刻,我还不忘拉着画画的手,道:“画画啊,顾昭那个不要脸的要赖在我们家不走了,你知道要怎么做的吧……”
迷蒙间我听见画画动人心弦的声音:“画儿知晓,家主不必担忧。”
随后便是关上门的声音,我终于安心睡去……
第二日我方一醒,便听见夏夏的叫喊声响彻云霄,声音凄切可怜,仿佛遭到了非人的凌辱。我慌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便夺门而出。
当我见到夏夏的时候,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此时的夏夏,衣衫破败不堪,手臂处露出了大片白皙如玉的肌肤,而她捂着手臂坐于床榻之上,嗓音仍是那般凄切,似幽怨又似受到了莫大的委屈:“顾大人,你,你!”
说到此处,夏夏就不出声了,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知知扔了件衣裳给夏夏披上,可此时的场景,加上夏夏的话语,已经足以令他们遐想的空间。
顾昭便是坐于桌旁,淡淡地看着这发生的一切,仿佛夏夏叫喊着非礼她的人不是他一般,我眯了眯眼,仔细盯着他的动作和表情,不愿放过一丝的情绪。
谁知,他竟是丝毫不理会夏夏的哭喊,起身便直直朝我走来,我吓了一跳,随即赶紧后退,他便不再有所动作,只是看着我。
“沐家主难道不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我:“哈?!”
我瞪着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竟然是要问我要一个解释,而不是他来解释这是什么情况吗?
他见我没有答话,伸出手来指了指他的脸,望着他脸上还带着微微的指印,我立马就反应过来,于是我沉了沉眸。
“哦,那是否顾大人能给沐家一个解释呢?夏夏是我的丫头,顾大人对其做了如此龌龊之事,难道就没有丝丝不妥?”
我这话说的很直白,几乎都没有给他留面子,我想如若这般,他就应是没有道理再留在我沐府,还会与我沐家成为仇敌。
他听了我说的话,沉默了半晌,许久之后,道:“七窍玲珑心,呵呵。”他长得比我高了些许,走上来时略微低下头,注视着我的眼睛,“传闻的确不假,沐兄的聪慧与谋略定是不止于此……在下让夏夏姑娘受惊了。”
夏夏还躺在床上抽抽噎噎,眼角的泪花跟真的一样,就像是被顾昭这种禽兽凌辱之后的表现,就连我也不免多瞧上她几眼,简直演的太好了好吗?!
她一听顾昭的回答,躺在床上就哭得更伤心了,她一面擦着眼泪,一面倒于知知的身上,眼泪越擦越是汹涌:“如果此时有了珊瑚玲珑塔来慰藉我现今的心情,我想会好很多……”
顾昭道:“在下立即遣人去将珊瑚玲珑塔送与姑娘。”
“我听闻顾大人府中有一颗足斤的玛瑙珠,夏夏甚是喜欢呢……”夏夏继续道。
“在下绝不吝啬。”
夏夏高兴了,眼角的泪花也不见了,她坐在床上拍着手,欢喜道:“可是夏夏每当夜晚就辗转难眠,家主有我们四个陪房丫头,却独独宠幸画画姐,我一个人害怕……”
其中暗示意味太过明显,夏夏还对着顾昭挤眉弄眼,仿佛如饿狼扑食般迫不及待,我抚着额头,我觉得我好像被人穿了小鞋,毕竟在沐家,被自己的丫头如此嫌弃并不是个有面子的事。
我急忙咳嗽了几声以示我家主的尊严,可夏夏掉钱眼里了,完全似是没有注意到我,最后咳得大了,她还扭过头来瞪着我,其中凶狠模样让我瑟缩了一下,于是我非常没骨气地怂了。
顾昭大抵也是没经历过这种情况,我看着顾昭的额角上的青筋不停地跳动,夏夏仍是在得寸进尺说道不停,我不免为我的丫头如此强悍而感到骄傲。
“夏夏姑娘放心,在下有一盏琉璃七彩灯,每到夜晚点亮此灯,便可造就光辉般的璀璨星空,夏夏姑娘定是不会再感到孤寂。”
“嗯,如此甚好。”
我本想借着此事再来与顾昭大费周章借题发挥,可现今夏夏都不再追究了,我自是没有什么好咬着不放的借口,遂有礼朝顾昭拱手道:“既是如此,那么就请顾大人回府吧。”
“来人,送客。”
顾昭被我赶了出去,我很高兴,夏夏得了坑来的物件,也很高兴。
我神秘兮兮跑上前去,冲着夏夏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夏夏呀,原来你没有我这么寂寞呀?现在好了,我终于理解到了你的寂寞,我今晚来陪你呀?”
“你又想整什么幺蛾子?”夏夏是四个丫头里胆儿最大的一个,我几乎看到她脸上的防备一展无遗。
“什么蛾子鸭子,我就是想陪陪你,这样就不浪费那盏琉璃灯了呀。”我一把抱住她,笑得花枝乱颤,“夏夏挺有本事的,坑的都是些名贵基本上都万金难求的物什,你赚大发了呀,作为家主,难道你不打算送一个给我邀邀宠?”
夏夏脑子反应慢,常常反应了半天才会明白对方对她说了些什么,所以我才准备来拐她,可我真的的确太低估她了,不,是太低估她掉钱眼里的深度。她抬起脚,一脚就把我踢下了床。
我哎呦一声,正准备再同她说说,她一巴掌就呼我脸上,道了一句:“滚!”
我捂着脸:“……”
我从她房间里出来后,就悻悻地往画画房里跑,画画跪坐在案前弹着琴,声音悠悠扬扬,婉转低吟,似仙乐之音令人沉沦,我闭上眼睛仔细聆听,画画的琴音总是有种魔力,可以令我放下一切防备,洗尽一身沧桑无力,脑子里的疲惫也随之消散了不少。
不一会儿,琴音便停了下来,我缓步上前坐于画画的对面,手指伸出拨弄了一根琴弦,发出了铮铮的响声。
“画儿,做的不错。”我微笑着夸赞她,是为昨夜在手掌心中画的圈圈叉叉,我就知道,她定是明了我的意思。
“昀姐姐。”她唤我,语气带着询问,“若是日日这般猜忌,日日忧心,不累吗?”
我勾起嘴角,笑了一声,道:“画画,你不是知道的吗?”我盯着案上的骨犀琴,“累又怎样呢?上面那位日日都盯着我沐府,我沐府上下这么多条人命,我还须得照顾着,不然等到圣上什么时候把手伸长了,我毫无反击之力,你们怎么办?”
“生于沐家,就注定了一切,不是那些贵族子弟可以相比的,我不能同他们一起纨绔,我的身份还是个尴尬的存在,我并不是男子,而是偷天换日的女儿身啊。”
沐家势力之所以强大如斯,不过是因为传闻中我沐府藏着财富滔天的宝物,得此物者得天下,故圣上亦是不敢大动我沐家,处处忍让,这也是圣上忌惮我沐家的理由,为此我沐家势力也越发强大。
而我爹,老来才得了我这一个子嗣,可偏偏,我是个女儿,他需要一个男子来继承这偌大的家业,于是他对外宣传他添了个男丁,唤做沐昀。
我从小便被我爹当作男儿教养,习武练字读书,样样不落。他也从未将我当作女儿对待,只稍稍我犯了错,便会大惩一番,哪怕那只是一件微末小事。
他从小便教我如何揣摩人心,又该如何观测对方的利益和目的,我便要做的最好,时至今日,我仍是工于心计,的确做的很好。
我沐家有我沐家的狂妄资本,圣上也有圣上的手段,我所做的,其实也只是与上面那位斗智斗勇,保护自己性命无虞罢了。
画画的眼神微黯,我知晓,她不喜欢这种尔虞我诈的日子,我也不喜欢,可是我的人生太过寂寞,我也需要人陪伴,就算我是自私,我也不希望她们四个其中一个离开我,我也害怕长途漫漫,以后这种充满算计的日子只有我一人踟蹰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