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所以你又陷进去了？

谷飞哭笑不得地看着尹宁宁：“篡位？这词儿可真有意思。”

“不是要篡老板的位，那你平白无故的看这种书干嘛？”尹宁宁依旧是一脸怀疑。

“个人爱好。”谷飞不露痕迹地回答。

尹宁宁半信半疑地瞥了他一眼：“这算什么个人爱好？简直扯。”又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不过话说回来，这么个小破公司，就算是当上了老板也没什么意思。”

谷飞显然听到了这句话，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你好像对公司的意见很大嘛。”

尹宁宁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又说错话了，在谷飞面前揭公司的短，这不是找死吗。她好不容易才撑过上一个项目活下来，她还不想这么快就被炒。

“你可千万别告诉老板啊，”尹宁宁悄声恳求道，“我还想在这多活几年。”

“既然你这么怀疑我想‘篡位’，为什么还会担心我会站在老板一边？”谷飞迅速地反问，然后开始了新一轮的嘲讽，“看来文科生的逻辑思维还是不够缜密啊，小尹你说是不是。”

尹宁宁反应过来后有些气结地看着站起身来去还书的谷飞，心里简直有一群羊驼呼啸而过。

到底还是不清楚他看那些书是为了做什么。如果不是要顶替老板的位子，难不成是要自己另起炉灶？可看他平日里那副没有紧急工作就不出勤的懈怠样子，根本不像是这样的人啊。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尹宁宁才觉得在图书馆碰到谷飞有点奇怪。可懈怠归懈怠，谷飞的专业素养倒是真的挺高，这一点不可否认。

这人还真是越来越让她捉摸不透了。

不过他篡不篡位对尹宁宁来讲好像也没什么区别。上次和他共事的时候尹宁宁就一直觉得他气场太强，有种是自己上司的错觉。而自从上次的合作结束之后，谷飞更是对尹宁宁动不动就摆出上司的架子来。虽说他依然只是个程序员，但在尹宁宁心里他跟公司的二当家无异。

不管怎么说，为了让他少挑出毛病来，当下之急还是提高自己的业务水平。尹宁宁想到这里，终于打起精神来重新看她的书了。

谷飞临出门的时候回过头，若有所思地看向她专注看书的样子。

出了图书馆他又直奔书店，还没等他逛多久，手机就震动了起来。谷飞看了一眼来电人，迅速地接起。

“喂，老赵。”

“昨天不是说好11点约老地方吃饭谈事情吗？这都大半天了你小子死哪去了？”电话那边的人很不满。

“啊，我在书店。”谷飞一边翻着书一边回道，“你等会，等会，我马上到。”

“那你快着点！”老赵催促了一声就挂了电话。

谷飞迅速地抓起两本管理类书籍走到了收银台前，然后匆匆地下了楼朝吃饭的地点奔了过去。

约他吃饭的这个老赵就是他们公司的老板。当然，就像尹宁宁猜测的那样，他们俩私交不浅，是多年的铁哥们儿。

“怎么了老赵，又有什么事儿跟我商量？”谷飞一落座就开门见山地问。

老赵一副苦恼状：“公司的账目还是在亏损……”

“改版之后线上的销售额不是有提升吗？”谷飞想了想，又凝重地点点头，“不过那点销售额肯定也不起什么作用。”

老赵苦笑一声：“是啊，那一点销售额等于是杯水车薪。”

“那你的意思是……”

“我觉得我有点撑不下去了。”

谷飞惊讶地看着他：“你坚持了这么长时间，还让我帮你提点新人，现在你说放弃就放弃了？”

“我怕到最后我还是会像你当初那样，所以还不如直接放弃。”老赵说。

谷飞沉默了。

当老板是谷飞和老赵大学时代的梦想。毕业之后两个人各自创业，起初前景都很不错。就在谷飞的公司开始有些知名度的时候，其他股东眼红他继而陷害他，谷飞当初年轻气盛，和他们顽固对抗，但因不懂公司运营规律，公司开始欠下债务。在账目开始亏损的情况下，谷飞仍一直尽全力维持着公司的运营，到最后却终于无力支撑，不得不宣告破产，损失惨重。

而当时老赵的公司还没有现在这样不景气，见到好友落难，便义气地邀请谷飞到自己的公司来上班。这也是谷飞一直没有离开的原因。而老赵也同样感激谷飞的义气，他也知道谷飞留在这里是屈才，所以只要公司没有紧要业务，他从不阻拦谷飞的缺勤。而谷飞虽然平日里显得吊儿郎当不务正业，可真到了公司需要的时候，他却肯定会准时上班。

也正因为两人算是共患难的交情，因而老赵是很清楚当年谷飞如何因为执意要坚守公司而备受身心折磨的——他怕自己最终也变成那个样子。

“我这个公司的情况和你当年一模一样。”老赵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咱们当初既然选择了创业，就是不怕大起大落的，可是一个公司的好坏，光老板一个人真的没用。”

当初谷飞的公司之所以支撑不下去，很大一部分原因并不在他自己，而是和身边的人见风使舵背叛自己有很大关系，当然，其他员工的懈怠也算是原因之一。

而现在老赵的公司和当初的情况别无二致，编辑们都懒懒散散，大多数人都是来混日子的。也不排除有人为了破产时分一杯羹而故意留在这里等待时机的可能。

所以最开始把尹宁宁招进来的时候老赵也没抱多大希望，只是之前走了一个编辑，剩下的人又效率太低，他才找了个刚毕业的学生来试试看。

没想到这个尹宁宁还真跟其他人不太一样。

“虽然小尹看起来确实是个可塑之才。”老赵说，“可是光凭她一个人大概也起不了任何作用。”

“哟，你现在又这么说，那前一阵说要下决心重振公司的不是你？”谷飞说，“而且是谁和我说小尹可能成为公司以后的中流砥柱，让我多提点她来着？为了激将她钻研业务我可是煞费苦心，还差点被她当成变态。”

就在谷飞刚开始怀疑尹宁宁是真热血还是空喊口号的时候，老赵便打来电话问他公司员工最近的进展。没想到他半调侃地把尹宁宁的事一学，老赵立马变得特别亢奋，直说这次真的招对了人，还让谷飞没事多提点提点她。

“我当然希望她能成气候，也希望公司能振作起来，可是你看看公司现在这个情况，等你彻底提点好她，估计也早就来不及了。”

“确实不是那么容易的。小尹……我觉得她还是太年轻了点，虽然很有志气，但是沉不住气。”谷飞皱了皱眉，评价道，“这种性格应该很难改变。而且就算她能改，”想起在图书馆的那一幕，谷飞又补充道，“她这条小鱼也未必就愿意一直呆在你这个小池塘里。”

“那依你看，我现在应该怎么办？”老赵彻底没了主意。

“我还是建议你彻底换血。”谷飞不知道是第几次提出这个建议了，“把那些不积极的员工统统裁掉。换新人。”

“可是，新人也不见得都像小尹那么有悟性啊。”老赵犹豫道，“现在的大学生眼光也都高的很，哪有那么容易就招到的。万一到时候招人的情况不理想，我又把老员工都辞了，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所以以后的事还真不好说。我觉得你还是顺其自然吧。”谷飞见他一如既往地优柔寡断，索性不再劝了，“实在不行的话，到时候我让你去我那边。”

老赵的眼睛一亮：“你开公司的事儿有眉目了？”

“嗯，差不多了。”谷飞肯定道，“我最近一直在恶补企业管理。”他扬了扬手边新买的书，“别提了，刚在图书馆碰到小尹，她一口咬定说我要篡你的位。”

“小尹这人也是真有意思，”老赵跟谷飞碰了个杯，“这性格倒是像你年轻的时候。”

“确实有点像，这也是我当初愿意答应你的原因之一。”谷飞笑，“我年轻的时候要是有人也给我用激将法，估计我能少走不少弯路。”

“别看我不常在公司，但我对你的激将可是印象深刻，”老赵笑言，“听说公司有一半的同事因为这，一直在议论你和小尹的关系。”

谷飞给自己和老赵又倒了一杯酒：“我和小尹的关系？”

“听他们的意思，我觉得你好像并不只是激将那么简单。”老赵喝了一口酒，“感觉你很多时候都是在故意气她。”

“是吗？”谷飞摇摇头，“调情而已。你知道的，她和彤彤有点儿像。”

“可万一她当真了呢？”

“那我不妨假戏真做？”谷飞开玩笑道。

“所以……你又陷进去了？”

“哈哈，我开玩笑的。我可不敢了。”谷飞轻笑一声，若无其事地饮尽了杯里的酒。

老赵却还是从他刚刚讲话时眉宇间的表情和笑声里夹杂的那丝苦涩看出，他似乎是有那么点儿喜欢尹宁宁的。就算不喜欢，至少也是有些欣赏这个姑娘的，只是彤彤的事儿让他至今都不敢轻易交付自己的真心。

尹宁宁这姑娘，他在面试的时候第一眼就看中了她身上的那股阳光和朝气，那正是他们公司缺少的东西。

大概也是谷飞心里一直缺失的东西。

他倒真的希望这俩人能擦出点什么火花来。

不过话说回来，他自己的公司都快保不住了，还在这瞎操什么心。老赵苦笑一声，也干了杯里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