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离人偏识长更苦】

唐凉引心里说不出的挣扎，不知为什么心脏处又显得疼得很，难道又是爸妈在哭自己吗？自己实在是太不孝，回忆起自己离开父母的那一天，他们叫来一大堆的亲戚好友，只是想让他们多陪陪这个短命的孩子。自己从出生以来，想要什么，父母皆是马上答应，一直以来都是父母两个人赚钱为了维持这个家和保证自己能够一直读完书，父亲一直东奔西跑只是为了想自己看能不能有多一丝的生存机会，自己总是不懂事责怪父母将自己生成了一个带有先天心脏病的孩子。

自己就这么撒开年过半百的老父母良心上怎么过得去呢，唐凉引握紧手中的两张符咒，心中已经有了决定。只是想再去看纳兰容若一眼，毕竟好不容易能够见到真人。

时至傍晚，府中小路上来往的下人渐渐多了起来，府中似乎是来了什么客人，每个下人手中都多少拿着一些食物或是鲜花之类的，莫不是因为纳兰明珠被升官，府中开始在为他庆祝吗？

唐凉引跟着其中一个端着水果的下人走到了人聚集的地方，果然是纳兰明珠正坐在其中，笑脸盈盈地再跟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先生说话，唐凉引在旁边一眼就看见了坐在他们身边一脸魂不守舍的纳兰容若。

“成德，这位是太学院的大学士姜大人，你还不跟姜大人行礼！！”

“姜大人！！！”

“哈哈哈…不必多礼，令郎果然是一表人才，名不虚传呀！”

“哪里哪里！这不过就是张皮囊，若今后犬子进了太学，还望姜兄多多指点，无需看在我的面子上，尽管管教才是！”

“哪里哪里。令郎小小年纪便饱读诗书，才华横溢，还指望来日封官拜相后能多少记得我这个老夫子一二，老夫子我就心满意足啦！”

“姜兄说的哪里话…哈哈哈…”

纳兰容若心里虽然极其不耐烦，但表面上又不好表现出来。这官场口蜜腹剑来往，实在让人厌烦得很。

“阿玛，姜大人。容若身体略觉不爽，与两位告假往书房去休息一阵子！”

“无妨，无妨。身上不爽，多多休息就是了！”

纳兰明珠还想跟纳兰容若说些什么，只是那位姜大人马上充好人反客为主了起来，只好也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

“去吧！青诗，跟着你家公子，好好伺候。”

唐凉引从一旁绕过纳兰明珠跟上了快步走向书房的纳兰容若，他脸上的神情看起来极为不悦，青诗一直小步地紧跟在他的后面，生怕自己又惹这个公子生气。

“青诗，你走吧！不用跟着我！”

“可是…老爷他说…”

纳兰容若极为不悦地转过来瞪着想继续说些什么的青诗，青诗看见纳兰容若脸上挂着的不悦神情，只好有自知之明地闭上了嘴，纳兰容若见他退下走远才安心地往不远处的亭子去。

“成德，你见到额娘来就故意走得这么快吗？”

纳兰容若突然听见身后响起的母亲的声音，只好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向母亲行礼。

“额娘，孩儿走得快并没有注意看见额娘从这边过来，请额娘恕罪！”

觉罗氏也不再说什么，嘴角微微一扯拉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成德，额娘知道你还在埋怨额娘将雪梅送进宫，但是额娘这么做也都是为了你呀。我和你阿玛看你这个样子，心里有多心疼你知道吗？汉人有句话说得好，叫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就死死心，快些振作起来。你方才是从前头过来的吧，你阿玛如今升为讲官，可以将你送进太学里去，你好好在太学里读书，等过几年考完科考，当上了官，就能娶各式各样的美人。孩子，你要好好听阿玛额娘的话，听见了吗？”

“额娘，考科举做官确实是孩儿的志向，但是做官并不是为了娶美妻赚大钱，为民请命，为君分忧才是真正该做的。如今大清方稳，南北两方还是有部落对我们虎视眈眈，如果每个考科举的人都只是想做官赚钱的话，那大清岂不是和腐败的明朝一样，终有覆灭之日吗？”

纳兰容若一番话让躲在一旁的唐凉引感动不已，少年壮志的他并不是像现代书中描述的一样，胸无大志，只想着吟诗作对和风花雪月，他是一个有志向有抱负的人，只可惜君心难测，将他变得郁郁不可终日，导致后来抑郁暴病而死。

“说得好，不愧是我纳兰明珠的儿子。成德，我已经为你在太学找好了老师，你就安心在太学院中读书，不可懈怠。阿玛希望你早日金榜题名，为君分忧，一扫外贼，永葆我大清山河。”

纳兰明珠不知何时从前厅处出来，听到了纳兰容若和他母亲的对话。纳兰容若是他最得意的孩子，他将满怀希望寄予在这个孩子身上，如今听到了纳兰容若的政治宣言更是满心欢喜。

“是，阿玛！孩儿一定在太学院认真攻读，不敢有所懈怠，辜负阿玛的期望！”

“对了，你的骑射功夫也千万不能丢。大清虽然如今入主中原，学习汉人文化，但是我们毕竟是草原血脉，绝对不能忘了根本。再说了，如今八旗子弟哪个不是积极备战，想要将南北外贼一扫干净。你是我纳兰明珠的儿子，也绝不能退伍人后，明白吗？”

“是，阿玛！”

纳兰明珠走近纳兰容若细细端详着这个让自己骄傲不已的儿子，容貌出色，谈吐不凡，真是让人越看越欢喜。

“哈哈哈…你去吧！好好准备进太学院读书的事，阿玛会为你打点好一切，你只要认真读书就行了！”

“是！孩儿谨遵父命！”

纳兰容若半屈着身子，等着让父母先过去，纳兰明珠携着妻子甚是满意，笑脸盈盈地从纳兰容若身边走过。纳兰容若见父母走远，才将身子站直，轻叹了一口气。

“纳兰容若，你虽在繁花着锦之中满怀抱负，却没有人能懂你半分！”

“是谁在说话？”

唐凉引在不知不觉之中说出自己心里的感慨，却不料纳兰容若居然听得到自己声音，她心中暗自吃惊赶紧捂起了嘴巴不敢再出声！

“是哪位姑娘在说话？何不当面赐教！”

唐凉引心中暗暗漏跳了一拍，难道纳兰容若真的听得见自己说话的声音，那自己就站在他的面前，为什么他看不见自己呢？

“纳兰容若！”

唐凉引不敢确定纳兰容若听到的是不是自己的声音，所以鼓起勇气再呼唤了他一声，结果他竟毫无反应。唐凉引心里说不出的失望，原来他听见的不是自己的声音。纳兰容若很是奇怪地往周围看了看，发现确实没有人，心中纵有万千疑虑，也只能放弃了。唐凉引看他继续往书房走过去，也只能慢步跟上，丝毫不知道鹤云和冷雀就隐身在他们的身边。

“冷雀，你这是干什么？你让纳兰容若能听的到唐凉引的声音，这样岂不是让纳兰容若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存在吗？”

“鹤云，你没看见刚才唐凉引那副欣喜的模样吗？你这样拆散别人有意思吗？”

“我说冷雀，你踏出红尘界都上千年怎么还是那么爱多管闲事。我都跟你说过了，就算你让唐凉引留在纳兰容若身边又能怎么样呢？纳兰容若根本就看不见她，她只会被纳兰容若一次又一次次地伤心罢了。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鹤云，你费尽法力逆天而做的那两张符咒，你确定唐凉引会用吗？我想今夜子时，你是看不到唐凉引离开的！”

“你！！！”

“鹤云，我早就劝过你。不要逆天而行，灵镜上都显示他们有缘，你何苦偏偏要逆天而行呢？”

“冷雀，你要是再和我唱反调，你以后会后悔的！”

鹤云很是不悦的隐去了身子，冷雀拿出灵镜摇了摇头，但愿自己这么做能让纳兰容若这一世开心一点，至少不再虚无缥缈地难过了一世又一世。

鹤云直到冷雀变身隐去才出现，鹤云脸色苍白得很，都是为了那两张让唐凉引离开的符咒耗费了自己的气血功力，自己的心怎么冷雀就是不明白了，这两个大男人为了守护纳兰容若争了上千年，到现在最后一世意见还是不合。

“凉引，凉引，凉引！”

唐凉引跟着纳兰容若进了书房，不料刚坐下一会儿就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说话，见纳兰容若没有反应，难道又是鹤云来催促自己离开这里。但是这声音陌生得很，似乎是第一次听到。

“凉引，我在书房外，你出来就能看见我！”

唐凉引将信将疑，走出书房，只见一个穿着冷蓝色长袍的男子站在房外正看着她。

“你是？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凉引，你不要害怕，我只是来帮你的！”

唐凉引心中不禁疑问，这个人又是谁，看起来好像跟之前的鹤云是一路人，超凡脱俗的模样倒像是仙人。

“凉引，我确实和鹤云是一起的，我们两个是一起守护纳兰容若灵魂的仙。我叫冷雀。”

“原来是这样，想必你也是跟鹤云一样来催促我离开这里的吧！子时不是还没到吗？我只是想…”

“凉引，我确实和鹤云是一道的，但是我和鹤云不同，我不是来逼你离开这里的，我是来帮你留在这里的！”

唐凉引听了甚是古怪，怎么是一起守护纳兰容若灵魂的两个仙人，说法却完全不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