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彩云易向秋空散】

唐凉引万万没有想到雪梅会做出如此举动，她看着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自己亲生姑母的雪梅心里竟多了几分怜悯与心疼。

“姑姑，求求您。看在阿玛额娘的份上，让我最后再见表哥一面吧。求您了!!!”

雪梅跪在地上泪流不止，但坐在离她不远处的觉罗氏脸上却丝毫没有表情变化，只是手上慢慢地抚摸着自己的长指甲。唐凉引实在是气不过，世间竟然会有亲姑母对自己的侄女狠心至此，若不是自己现在是个魂魄，否则定要好好教训这个女人一番。

“姑姑，您说话呀！让雪梅再见表哥一面吧。”

觉罗氏似乎是很享受有人对自己卑躬屈膝的模样，直到觉得雪梅跪哭着够久了，她才小心地吹吹指甲上的细屑动弹了下身子。

“雪梅，姑姑在很早以前就对你说过，是你的命就要自己乖乖地去认。如今事情到了这步田地，你千万别怪姑姑狠心，你与成德的缘分尽了，强求又有什么用呢？再说了，你收拾好在纳兰府中的一切进到宫中，姑姑还希望你能为我们觉罗氏家族争光呢。你瞧，姑姑多么用心地为你挑选衣裳，不就是盼望你这个觉罗家的小姐能在皇上面前有说话的分量吗？你如果还一心惦记着你表哥，那才是真的对不起你阿玛额娘呢！你说是不是。”

觉罗氏一番话将雪梅堵得开不了口，唐凉引看着雪梅眼里的希望一点点黯淡下去，对雪梅的心疼更是加剧，只是觉罗氏一番话将雪梅所有的希望都堵死了，看来在觉罗氏这里果真是找不到一点出路了。

“瞧你，跪在地上哭成这样成什么体统。来人，去把雪梅小姐扶起来。”

觉罗氏朝站在一旁的岚姨使了个眼神，岚姨似乎是很高兴地向雪梅走过来，却么有带着一丝想好心扶雪梅起来的意思。唐凉引猛想起自己附身在雪梅身上的时候对这个不怀好意的奸诈岚姨严声呵斥还打过她耳光，如今她看到雪梅如此落魄肯定就要报复。唐凉引计上心来，见岚姨走过来便伸出脚让她摔得四脚朝天，统一回身扶起雪梅，雪梅此时却显得恍恍惚惚，眼神之中满满的皆是绝望。

“饭桶，竟然连走个路都走不好。”

觉罗氏大声呵斥岚姨，语气声中带着些许懊恼，也许是想借岚姨之手奚落折磨雪梅却没能成功。

“雪梅，听姑姑的话，去试看看衣裳合不合身，若是不合身，姑姑再给你做一套。”

觉罗氏故作亲热地对雪梅说话，雪梅似乎是没有听见。唐凉引却在一边觉得觉罗氏做作恶心得很，这么仇视自己亲侄女的原因也许就是因为雪梅一出生她的父母便双双离世，可是这又和那么小的孩子有什么关系，觉罗氏一直认为就是雪梅克死了自己的弟弟，害得觉罗氏家族一蹶不振，雪梅只不过成了无辜的出气筒罢了。只是如今还要受此折磨，唐凉引看着已经绝望的雪梅在心中暗暗为她叫屈。

“雪梅，雪梅！！！”

雪米坐在一旁对觉罗氏的叫唤置之不理，觉罗氏似乎是觉得有些下不了台，戴满金指甲的手一挥，岚姨和几个女婢端着觉罗氏所说的新旗装朝雪梅走过来。

“雪梅，你乖乖进去试衣服，姑姑就在外面等你。”

雪梅出乎意料地没有半点挣扎就被岚姨扶进内室要换衣服，唐凉引看着雪梅这个样子实在放心不下只好跟了过去。

“雪梅小姐，早就跟你说话女人就要自己认命。你当初是多自视清高，不将我们这些下人的话听进耳朵里，这不，报应可不就来了吗？你呀，还是乖乖地进宫去吧。我可是听老爷和夫人说了，你进宫之后就要给公子说亲事呢，省得他天天惦记着你。雪梅小姐，听奴婢一句劝，男人看女人呀，都是过眼的花朵儿，花朵儿一凋谢，他就不会再挂在心上了。你还是看开了点儿，不过呀，也得怪你自己命不好，谁让你克死了你自己的亲生父母呢！”

雪梅此时的心里酸甜苦辣齐倒，岚姨的话如炮弹一般一颗一颗地砸在雪梅的心上。此时的雪梅想哭却又不想在她们面前哭，只好硬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出声来。

“哎呦。雪梅小姐，您要是觉着委屈，想哭就哭出来，可真不要紧。反正刚才您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样子我们可都是看着呢！现在给我们耍什么小姐威严可就真的大可不必了，你们说，是不是呀....哈哈哈”

众人的哄笑让雪梅恨不得逃离这里，下人们见觉罗氏对自己的侄女是这般态度自然也就不会对雪梅尊重到哪里去。岚姨似乎是找到了奚落雪梅的好说法，与下人们笑个不停。唐凉引气不打一处来，照着那日打她的样子又扇了她一耳光。唐凉引打得十分用力，耳光声让雪梅猛地抬起头来，雪梅见是唐凉引为自己出气，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就那么无言的看着唐凉引。

“谁，谁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打我！”

岚姨首当其冲就是将犀利的眼神投射到雪梅的身上，但此时的雪梅已经绝望得什么都不怕了，便抬起头来回看着她。岚姨也是第一次见雪梅如此仇恨地看向自己，虽说已经是不得宠的小姐，但毕竟自己是个下人也不好发作，只好强忍着满腔怒火取过衣服。

“雪梅小姐，来试穿衣服吧。虽说后宫美女如云，但是打扮打扮倒也是能看。说不准皇上会跟公子一样喜欢您这款的呢。不过呀，您进了宫可别再打奴才了，不管你是谁，只要进了宫，那可就都是皇上的奴才了。以后您要是不得宠，别说让别人帮您试穿衣服了，你给人家捧尿壶人家说不定都嫌笨手笨脚呢！”

“放肆！”

唐凉引本来想再教训一下这个狗眼看人低的岚姨却不料雪梅自己发起了脾气，一向从不计较的她竟然发起火来，正坐在外面的觉罗氏虽然听见响声，之后挪动了一下椅子却也没有出声。

岚姨见连觉罗氏都没有出言阻止，便自敛言语不再出声，心中却絮絮叨叨诅咒雪梅进宫之后必不受宠。

唐凉引看见雪梅出言训斥完岚姨之后便不再开口，任由她们给自己换上新衣服。眼睛试图向小红楼下寻找些什么。

北京的秋果然在什么时候都是一样，唐凉引顺着雪梅的眼神往下看下去，除了几棵树上叶子都已泛黄的树之外，似乎没有其它的事物。鸟叫声好像也被秋给淹没住，雪梅的眼神是在找纳兰容若吗？她的心里在问，为什么纳兰容若都不来看自己了，难道世间男子真的如岚姨所说的一样无情只将女子当成过眼繁花吗？

“雪梅，你想去见纳兰容若吗？”

雪梅猛地转身看向唐凉引时让帮她穿衣服的下人们都吃了一惊，衣服垂感十足地掉在了地上，雪梅连看也不看的踩了下去。

“你别着急，等一会儿她们离开了，我想办法让你和纳兰容若见个面。你现在先稳住她们，千万别让她们起了疑心，乖乖地换衣服，早点打发她们离开这里。”

下人们不知道雪梅小姐突然中了什么邪，对着空气不住的点头。刚才还对新衣服不屑一顾的她，点完头之后马上从地上捡起衣服快速地穿好。

“姑姑，我穿好了！”

觉罗氏有些奇怪地朝岚姨使眼色，岚姨只是摇手表示自己不知。唐凉引在旁边暗笑这些人的模样实在愚蠢，觉罗氏似乎不是很满意雪梅如此配合，觉得无趣之后也没有多看雪梅穿上新衣服是什么样子，起身刚要踏出房门时，没有转身却是在对雪梅说话。

“雪梅，姑姑再嘱咐你一句，别想跟姑姑耍什么花样。在你进宫之前，姑姑会一直派人守在小红楼，你安心养好身体准备进宫就可以，不准踏出房门半步，而且绝不允许你去见你表哥。成德他，也是绝对不会来看你的，你最好在这几天里好好考虑清楚，把该断了的心思断了，该死心的时候就要乖乖死心。你若是觉得无趣，就去做些女工，千万别让我知道你又给我耍什么花样。听见了吗？”

“是！”

“哼！！！”

觉罗氏趾高气扬地离开房间之后，房门马上从外面被锁上了，听那上楼下楼的脚步声，好像把守小红楼的人手又增加了不少。雪梅没有去理会，只待觉罗氏一走，她就转身来找唐凉引。

“凉引，你刚才不是说能让我去见表哥吗？我们现在就去好不好？”

“这..雪梅，你千万先别喊得这么大声。你仔细听外面的脚步声，是不是比昨天的人还要多！”

“那又怎么样，你答应我，要带我去找表哥的，你不能因为看守的人变多了，而反悔言而无信！我可能马上就要进宫了，你刚才也看见我是怎么求姑姑的了，我现在没有别的奢望，只是想见表哥一面，再和他说说话，仅此而已。凉引，我相信你能帮得了我，求求你，帮帮我！！帮帮我，好不好？”

唐凉引心中开始责怪自己不该夸下海口的，自己是魂魄自然是能进出自由，可是雪梅现在是被看守的重点对象，一个大活人自己该怎么样才能带雪梅去见纳兰容若呢。雪梅见唐凉引迟迟不说话，以为是她想要反悔故而着急起来。

“凉引，你答应我的。求你无论如何也让我和表哥见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