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家族大会
他们到舒宁怡家之前,张老太婆就和张世峰打好了招呼,所以当张世峰见他娘跪下,脸上倒没什么惊讶的表情。不过,作为一个儿子,他也不好在旁边单看着,不做任何事。
这边张老太婆跪下自打嘴巴,这边张世峰假装作势要扶起张老太婆,一边又对舒宁怡道:“师傅,我娘今儿来可是诚心诚意的,你就看在我娘可怜,还有我家全子年纪小的份上,答应了吧。”
可怜?!平日嚣张跋扈的人服软就是可怜,那当初张德誉无父无母、孤苦无依的时候,这些张家人怎么对张德誉的,怎么就不觉得张德誉可怜呢。
年纪小就要体谅下?呵呵,那怎么不见他们对小小年纪、瘦弱、无可依靠的张德誉有所照顾呢。
而且,说什么诚心诚意?!舒宁怡觉得好笑。
张老太婆刚开始打的时候,她瞥了一眼,就知道张老太婆在假装。她生前在舒家见多了奴婢自打嘴巴的小伎俩,一眼就瞧出张老太婆听着耳光声响亮,其实没多少力道,脸都没红多少。
看来教训地还不够,舒宁怡不动声色,摆出一副老眼昏花、耳朵不好使似的,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好半天才好奇问道:“施主在说什么呢?贫尼没听清,麻烦再说一遍。”
张世峰见面前的老尼姑装聋作哑,赔笑的脸皮差点都绷不住了。他张世峰,好歹父亲是一族之长,妹妹是县令的爱妾,他一直受人吹捧,还未见过谁这么下他脸的。
张世峰不像他二弟读过书,说到底也是泥腿子出身,一发脾气,可不如文人细声细语,反而如雷震似的大吼大叫起来:“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娘一大把年纪跪在这里,你怎么一点反应也没。”
舒宁怡眨眨眼,依旧“老眼昏花”了好一阵子。
而张老太婆见面前的死尼姑无动于衷,想起牢里的爱孙张德全,没办法,只好狠下心,真得下死手打自己的耳光。
张世峰见他娘张老太婆真拿出了吃奶的劲,这下真心开始劝他娘了。张老太婆就是不依,掌掌用力,把自己的脸拍得血红,到最后脸都有些歪了。
这死老太婆倚老卖老,成天儿找张德誉的麻烦,舒宁怡早就看她不顺眼了。舒宁怡本来就没打算在张老太婆、张丹娘面前装好人,此时便趁机会报复了一下,假装没见张老太婆掌掴自己。
等张老太婆掌掌用力,把自己的脸拍得血红,到最后脸都有些歪了的时候,舒宁怡才勉强张口道:“施主还不快快请起?这是做什么呢,让别人看见,误会贫尼可就不好了。”
还好张老太婆没在宅子大门口演这一出苦情戏,不然到时候被人看见,还以为舒宁怡这个出家人欺负人呢。
张老太婆心里发狠,面上还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师傅不就是想要孝书嘛,没问题,只要师傅肯撤状子,俺家全子从牢里出来后,我立刻让我儿子给你写孝书。”
舒宁怡可不相信口头说辞,挑眉遂道:“口说无凭呢,要是张德全从牢狱里出来,你们反悔可怎么办?”
张老太婆早先还抱着忽悠舒宁怡的想法,见舒宁怡还是紧紧抓着孝书的事,没法子,只好急道:“不会不会,我出门前就让当家的给我写了孝书,你看看。”
张老太婆立即从衣服里掏出一张透黄的宣纸,递给了舒宁怡。
舒宁怡接过一瞧,确确实实是一份正常的孝书,只是孝书不是写出来就有用的,还要对外公开宣扬的。
舒宁怡将孝书往案上一拍,冷笑道:“你们这也叫诚心?德誉的孝书不在衙门备案,都是不作数的。不作数的结果,你们也是知道的。”
舒宁怡还加了一把火:“听说张德全在牢里似是过的不好,他先是还以为是在家里呢刚开始嫌饭馊,一点儿不肯吃,后来狱头恼了,就不管他了。现在每到饭点,张德全可都是求狱头赏点吃的呢。”
张德全是张世峰的唯一的儿子,听舒宁怡这么一说,心里也恼了,怒道:“你这蛇蝎心肠的人怎么会是佛家人,简直是丢了佛祖的脸面。”
舒宁怡淡笑不语。除了在张丹娘、张老太婆一家人面前显露本性,其他人一直都奉舒宁怡为善人。张世峰要是往外说舒宁怡坏话,又有多少人相信呢。
张老太婆听了舒宁怡之前的话,对话里意思,她家全子受了委屈,心里就更担心了。再听张德全似是又要和舒宁怡杠上,心里着了慌。
全子的未来还窝在面前这老尼姑手里呢,和她倔着有什么用。反正不过是孝书,张德誉什么事,和自己的乖孙子比起来,那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现在最要紧的,是让老尼姑把县衙的状子撤下来,让全子全须全尾、安安康康地回家,其他事情以后再说。
张老太婆没等舒宁怡有所反应,便立马一手拉扯着张世峰,急急道:“你怎么说话的,不会说话,就给我闪一边去。”
张老太婆教训了儿子张世峰一顿,才和舒宁怡好声好气道:“无痴师傅,莫生气,别理我这儿子,他就是个不太会说话的人,你别和他计较。你刚刚说的对,说的太对了,我回去以后就让当家的,找衙门备案。”
舒宁怡见目标达到了,冷淡的表情回暖,张老太婆刚松了一口气。就听舒宁怡突然皮笑肉不笑地道:“之前张德全和我们德誉说了些事,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劳烦施主帮着解说一二。”
舒宁怡又开始一脸寒冰,盯着张老太婆道:“听张德全说,你们要开家族大会了,还准备在家族大会上给我们家德誉除名?”
张老太婆直接“哎哟”一句,心里怪张德全把这事漏了出去,但在舒宁怡面前,作势委屈地拍自己的大腿,嚎道:“师傅,全子年纪小,他是听错了,我们是要开家族大会,但是会上,不会讲德誉的任何事。你放心,绝对不会说,什么都不会说。”
“这样啊。”舒宁怡勾唇深意一笑:“不过,我倒是觉得,在家族大会上,不如公开我们家德誉有了孝书的事,你看如何?”只要孝书一公开,就算以后衙门想作废,也没门。她才不会让张家人有空可钻。
张老太婆这下就有些支支吾吾了。她还真没想到舒宁怡会想到这步。孝书到衙门备案很好解决,毕竟冯县令算是她女婿,只要张丹娘吹个耳边风,备案的事不过是眨眼之间就能办好的事,就是以后,孝书作废也是一句话的事。要是在村里公开的话,孝书不能随意作废是一个,最重要的是,张太婆一家人可不得被人笑话死。
要知道,以前在村里,最和张德誉不对盘的就是张老太婆和张德全,他们没事就会找张德誉麻烦,见天地和村里的人碎嘴张德誉“灾星”、“扫把星”、“克星”的名声。
这最讨厌张德誉的一家人,突然对张德誉好了,还特意写孝书夸他,这不是反常吗?真这么做了,以前张老太婆对张德誉搞的那些小动作,可不就是个笑话了吗。
舒宁怡见张老太婆半天没句话,讥笑讽刺道:“怎么不说了,心虚了吧。你们这也叫有诚意?既然没诚意,还杵在这里做什么,你们还是回去吧。哦,对了,好像案子马上要上交到知府那边去,你们现在赶紧回去,多去县衙牢里看看张德全,教教他以后再牢里要安分守己,不要把自己整的和大爷似的。”
张老太婆与张世峰相视了一会,都觉得舒宁怡不是个容易受哄骗的良善人,反而是个硬的下心肠的狠茬子,最终无奈之下,还是答应了。
张家村的族会几日后就要开了。舒宁怡不是张家村的人,自然不能参加。到了那天,舒宁怡将忐忑不安的张德誉目送进了张家村。
进去的时候,张德誉还有些害怕,神色不安道:“无痴师傅,他们族里开会,我为什么要去啊?”
舒宁怡一直没把张老太婆一家想拿他孝期吃肉的事当把柄害他的事,告诉张德誉。就怕张德誉小小年纪担惊受怕的。
这一段时日,她和张老太婆一家的争执和约定也没告诉他。这些都是大人之间的事,小孩子读好自己的书就是了,她本就是希望张德誉安安心心地在她的保护下,不说无忧无虑地长大,至少也是开开心心的。
这时见张德誉害怕,如一只畏畏缩缩的兔子,似是知道要被猎人丢进狼窝似得瑟瑟发抖。
舒宁怡摸摸张德誉的头发,安慰道:“没事,是好事,等你进去了就知道了。时辰到了,赶紧进去吧,今儿你可是主角。”
张德誉再害怕也没法子,只好期期艾艾、一步三回头地进了张家村。
像这种村里的族会开也不会开很久,过了一个时辰,就见张德誉从村口出来。
舒宁怡推开车帘,将瘦小的张德誉拉上来,就见张德誉脸蛋红红的,眼睛也发亮地看着舒宁怡,道:“师傅,你看,这是我的孝书,他们说我对如玉娘孝顺了。”
舒宁怡自然知道他今儿会得孝书,不过知道张德誉兴奋地想要与她分享,她也装不知道似的接过,装模作样地翻了翻孝书,这才夸奖了张德誉几句。
张德誉一路兴奋,回到家就马不停蹄地赶着去给张如玉一家上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