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李小龙其人

张小乐疲惫地看着卢国志，而林雄风则大大方方地说，“俺们不要住，俺们去城里打工，没钱。”

卢国志没说话，他摸了摸口袋仅有的几百块钱，想起哥哥在煤矿里的辛苦，眼眶一热，看着中年妇女慢慢说，“我们不住。”

张小乐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终究是没有说一句话，拎起行李跟在了卢国志和林雄风身后。

中年妇女似乎还不死心，在身后叽叽咕咕地说，“不就30块钱么？这都舍不得，一看就是农村来的……”

张小乐拽紧了拳头，眼神坚定地看着卢国志，“国志，我发誓我以后一定要把爹娘接到城里。”

卢国志没有说话，林雄风还是嘿嘿一笑。

卢国志早已经习惯了这些嘲讽，他上高中的时候就是在县城，那个时候，他是全村的骄傲，却也是全学校人人都知道的“穷人”。

三人找了一个通风的地方坐在行李旁准备休息，却又没有一个人能睡着，夏天的风都是热烘烘的，打在身上让人浑身燥热。卢国志一边拍打着蚊子，一边说，“要不，我们直接去车站吧，明天早点买好票，早点看好路线。”

张小乐和林雄风都没有反对的意思，一行三人又向车站走去。

不知不觉天亮了，夏天真是一个神奇的季节，天气的燥热完全让人没了睡意，卢国志三人买好车票，辗转到了城里才买到了火车票，从那里到深圳要坐2天1夜的火车。三人咬牙买了硬座，商量好了谁睡觉另外两个就站着。

火车上的气味总是不那么好，掺杂着太多太多陌生的气息和陌生的味道。而对于他们三个人来说，习惯了清晨林子的芬芳，习惯了午间大山的湿气，习惯了傍晚西下夕阳的陪伴，火车上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混乱，那么别扭，那么让人感觉窒息。

张小乐是最先表现出内心的不满的，他紧皱着眉，一句话都不说，林雄风则一直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卢国志却对坐在对面的人表现了无限的兴趣。

那个男人大概30岁左右的样子，相对显得白净，穿着短袖衬衫，一身休闲打扮，时不时地会抽一根烟，偶尔拿出手机看看，似乎很享受。

卢国志实在是弄不懂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怎么会露出那种神情，终于是没按耐住好奇心，“你也是去深圳吗？”

“恩？”男人抬起头，似乎这才注意到卢国志的存在，“恩，你们也是？”

“恩，俺们是第一次出去呢，那里好挣钱吗？”林雄风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再看向窗外了，憨憨地笑着。

“还行，”男人拿出烟，一根根递过去，“我叫李小龙，你们呢？准备去深圳做什么？”

卢国志捏了捏口袋一元五角的烟，还是接过了李小龙手中的烟，“我叫卢国志，他叫林雄风，他叫张小乐，我们也不知道去那里做什么，我们准备去投奔雄风的表哥。”

张小乐终于不再摆着一张脸，笑眯眯地说，“龙哥你在哪里发财？”

“我？我在KTV上班，”李小龙也笑着回到，“看你长得挺标致，要不要跟我去闯闯？”

“KTV？”卢国志有点吃惊地看着李小龙。

“是啊，那里好赚钱，”李小龙看着张小乐，“有兴趣么？”

“那里是做什么的？”张小乐认真地看着李小龙，“和长得样子也有关系？”

“哈哈，”李小龙大笑了起来，“就是唱歌的地方，那些有钱人都会去那里消遣，我们只管服务就好。”

张小乐没有再说话，似乎在思考什么，李小龙又看向卢国志，“有没有什么计划？准备做什么？”

卢国志皱着眉，他不太信任眼前的男人，“没有什么计划，到那里先找到雄风的表哥再说吧。”

“俺……我表哥在那里可挣钱了，”林雄风又开始活跃了，“媳妇都娶了。”

“哈哈~”李小龙又是哈哈大笑，似乎林雄风刚刚讲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你表哥是做什么的？”

“这个……”林雄风尴尬地看着卢国志。

“不管做什么，能挣钱就是好的。”张小乐突然冒出一句话，不知道是替林雄风回答李小龙，还是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他看着李小龙，口气很坚定又稍有些迟疑，“你说的KTV很赚钱吗？”

“看你自己的本事，”李小龙饶有兴趣地看着张小乐，“你想去？”

“恩，”张小乐看向卢国志，“国志，你读过的书多，你觉得呢？”

卢国志没说话，他对眼前的这个男人多了一丝很明显的排斥，他看惯了别人的冷嘲热讽，突然间看到这样的热情，心中不免多了些许疑问，“到那里再看吧。”

“也是，你们应该过去看看再说，”李小龙很善解人意地没再问下去，“深圳是一个充满诱惑和发展前途的城市，到那里你们会发现一切都不像想象的那样。”

卢国志觉得李小龙说完这句话后，深深地瞥了自己一眼，他知道KTV是什么地方，他觉得张小乐斗志昂扬的样子似乎想要去，他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和张小乐说，忽然间，他觉得自己好烦，觉得前途一片迷茫。

火车上的2天一夜过得很慢很慢，林雄风对外面的世界表现出了无限的兴趣和感慨，张小乐一路都在思考着什么，他没有像林雄风那样大呼小叫，却变得比之前沉默许多，直到第二天天亮，卢国志才知道为什么。

“国志，”张小乐一边吃着泡面一边问，“你读过很多书，你一定知道怎么才能挣大钱，我想挣大钱。”

“这个，”卢国志看了看一边还在酣睡的林雄风，“得靠自己的本事，大城市的竞争力很强，生活节奏很快，如果跟不上那个节奏，那你就是落后的。”

“怎样才能不落后？”张小乐问完自己却笑了，“有钱就不落后了吧？”

“还要有势力，”李小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看了看张小乐，笑着说，“小乐啊，跟我干吧，别的我不敢说，不让你落后我可以保证。”

“去KTV？”张小乐犹豫了一下，从身后拿出一张报纸，指着报纸上那个大大地标题“某KTV卖淫人数高达56人”，“这里吗？”

“这个……”李小龙有点尴尬，笑笑说，“小乐，去任何地方做任何事情都是靠你自己，你再好好想想吧，今天晚上就下车了，你要是想明白了，你就告诉我。”

卢国志没有再说话，他想阻止张小乐，却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快中午的时候，李小龙到别的地方去溜达了，林雄风看着问张小乐，“小乐，你真的要去那里？那里好像不太好。”

“国志，你觉得呢？”张小乐还是犹豫的，他一直紧撰着拳头。

“不要去吧，”卢国志一边抽烟一边回答，“那里不适合你。”

“你怎么知道不适合？”张小乐急切地问，“只要能挣钱，我什么都可以做。”

“小乐，”卢国志猛吸几口烟，掐灭烟头，“什么事情都可以挣钱，但是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做。”

“就是啊，”林雄风也插嘴道，“俺们……我们老老实实挣钱，那里真的不好，还卖淫呢。”

“我再想想吧。”张小乐微微叹了一口气。

张小乐想去，他真的很想去，他想不明白，只要能挣钱为什么不可以去做？你看看人家李小龙，要什么有什么，还有手机啊，手机对他们来说，是多么奢侈的东西？还有那烟，卢国志都抽的一块五的，最多才买人家的几根烟，这根本不是在一个档次上的东西。

张小乐真的很想去，卖淫是女人的事情，自己是男人，肯定不会牵扯到卖淫这件事，只要能挣钱，只要自己安分守己，什么事情不可以做呢？

张小乐不知道，在一座充满诱惑的城市，安分守己往往是最不能挣到钱的。

很快就到了下车时间，而李小龙也一直到快下车的时候才过来取了行李下了车。卢国志和林雄风都以为张小乐会跟着李小龙去，没想到张小乐没有去，只是向李小龙要了电话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