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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人算不如天算
赫连荀抱着孔辞出了院子,院子里早有一辆备好的马车等在那里。
两人上了马车,一路顺畅无堵,到了宫外,赫连荀抱着孔辞又上了另外一辆马车。
马车里,赫连荀低着头,一直望着怀里的孔辞。
“小辞儿,你已经自由了,以后再也没人会逼着你做你不喜欢做的事了,你为何还不醒?”他低下头,靠在她冰冷的颈项,瓮声笑道,“我知道你还在恨我对你的冷漠,小辞儿,乖,别生气了,睁开眼看看我好么?”
怀里的人,依旧紧闭着双眼。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赶车的马夫将车速放慢了下来。又行了一个时辰,前方突然出现一个高大身影,似乎有人堵在路口。
马夫忙拉住缰绳,“公子,前方有人。”
“恩。”赫连荀应了一声,伸手掀开车帘,“你要和我们一起走吗?”
戚然摇摇头,“奴才答应过先皇一定要守在皇上身边,奴才不能离开。“
“恩。”赫连荀也不多说,正欲放下帘子,却见戚然上前了一步,欲言又止的模样,“还有什么事吗?”
戚然犹豫着却还是上前了一步,“奴才想最后再见公子一眼。”
赫连荀看了怀里的人一眼,随即点点头,“此翻离去,不知何时才会再见。你为她做了许多,本该见到她穿女装的模样。”
掀开的车帘里,戚然看到了那个在脑海里想了无数遍的身影。
一身红妆的她果然是这个世上最好看的妇人。
只看了一眼,戚然就移开了视线,有些人,只一眼就足以让他一生不忘了。“谢谢赫连公子成全。”他退后几步,俯首以最卑微而诚恳的姿势半跪在地上,“奴才还有一事希望公子成全。”
“说吧。”赫连荀放下帘子。
“我家公子与一般妇人不同,希望公子以后能好好对我家公子。”
滚滚车轴里,有低沉的男声远远传来,“我定不会负她。”
马车继续前进。
一炷香后,马车已经远远离开了皇都,到了与邻国交界的一个村落,停在一处别院前。
赫连荀抱着孔辞下了马车,有位白衣少年迎了上来。
“公子,你来了。”
赫连荀点点头,“山顶药王来了吗?”
“药王早已等候多时。”白衣少年应了一句,两手一拍,院门缓缓打开。
赫连荀抱着孔辞大步踏入院内。
院外虽是与普通别院并无太大区别,院内布置却优雅而舒适。月光下假山凌立,流水叮咚,一池荷花也开的极是艳丽。
赫连荀抱着孔辞直接踏入了最近的一间厢房。
房中虽是简陋却也布置的精致而舒适。里面暗香浮动,红色床幔随着晚风四下飘飞,烛火淙淙。
赫连荀抱着孔辞,把她放在床榻上,随即吩咐身后的白衣少年道,“速速叫来山顶药王。”
白衣少年应了一声,就往外走去。
不过一会儿,就带了一个白发老翁进了厢房。
赫连荀缓缓回头,起身,恭恭敬敬俯首做了一个揖,“赫连荀见过药王。”
白发老翁一见,满脸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传言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的赫连荀竟会有如此知礼数的时候。可当他看到床上冷冰冰躺着的孔辞时,他顿时了然起来,英雄难过美人关。
就在他暗自揣测床上的女人是谁时,赫连荀又是深深一揖,“请药王救救荀的妇人。”
是他的妇人?药王上前几步走到床榻前,只一眼便被孔辞的绝色容颜摄住。果然是人间绝色。他伸手按住孔辞的脉搏,皱眉道,“三日绝?”
“还有续命丹。”赫连恭敬答道。
三日绝加续命丹?药王眉头又皱了几分,“三日绝的毒性原本是可以被续命丹制住的,为何她却连脉搏都没有了?”
“这正是荀不解的地方。”赫连荀深深的凝视着孔辞,喃喃道,“荀擅长制毒,这三日绝本是荀亲自炼制,与续命丹本是相生相克。可不知为何却……”说到这里,他笔直的身子摇了摇,随即才又继续说道,“是荀料错了。”
“这毒竟是你亲自炼制的?你不是说她是你的妇人吗,为何……”
赫连荀嘴角浮起一丝苦笑,“荀已经知错了。”他知道语乔公主有心要害孔辞,就将计就计让人将他亲手配制的三日绝交给公主,为的是,让孔辞死在启凰面前。然后彻底绝了启凰的心思,然后让她成为他一个人的小辞儿。可是,当他看到她满身是血的躺在樱草里的时候,他就后悔了。他应该另想其他的方法的,那样伤害她,原来他的心会比他想象的还要痛上千万倍。
药王又将手搭上孔辞的另外一条胳膊上,眉头一紧,随后又是一松,“你这妇人脉象似乎有些异于常人,三日绝和续命丹的毒性在她体内完全没有融合。”
赫连荀眉头一皱,“荀用毒多年,但从未遇上这种情况。”
药王放开孔辞的手腕,随即拿了随身携带的银针出来,“这应该与这妇人的体质有关。老夫若是没猜错的话,她应该是极阴之体。”
“传说极阴之体药石无效,难道这就是导致两股毒性没有相互融合的原因?”赫连荀额上微微沁出了冷汗,他竟然在她身上走了一招完全的死棋,若不是药王拿了银针出来施治,他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来。
他差点亲手害死了她!
药王瞥了他一眼,见他俊美的脸上并没太大神色变化,可那忽然落寞下来的身影却是着实让人看着有些难受,他长叹了一口气,一边扎针,一边说道,“老夫真不明白,你既然这般在意这个妇人,可为何还下的了这样的狠心。她若是死了,老夫以为,你也定不会好过。”
闻言,赫连荀眼中闪过一抹沉痛,随即又像是石沉大海没了半分涟漪,“荀绝不会让她死。”
药王摇摇头,手下的动作越来越快。
一炷香后,孔辞身上已是密密麻麻满是银针了。这时,药王才停下,“好了。”他似是疲惫的擦了擦额上的汗水,随即开始抽针。
当他抽下最后一针银针时,孔辞嘤咛一声,咳出一口黑血来。
赫连荀一贯的优雅淡漠,此时已完全被粉碎,他甚至是慌乱的不知是该伸出左手还是右手,最后竟手足无措的完全将孔辞抱在怀里,又吐了他满身的黑血,“她怎么了?”
药王顿时又是瞪大了双眼,传言残忍冷血的赫连荀竟为了一个女人慌乱至斯,真是他开了眼界了。
“咳出了淤血,再休养一段日子应该就差不多了。”药王笑着摇摇头,收拾好银针,正欲离,忽然想起些什么来,又转身叮嘱一句,“以后,莫要再犯这样的错了,你的妇人体质特殊,也不是每次都可以这般幸运的。”
闻言,赫连荀薄唇一抿,将脸埋到孔辞渐渐温热起来的颈项里,闻着那熟悉的体香,他语气瓮然,显然已有了泪意,“伤了她,荀比她更痛苦。万万不敢再有下一次。”
何时见过赫连荀这般模样过,也从未听说过他赫连荀也会有害怕的时候。药王似是见到奇景,一双精锐的被白眉遮了大半的眼睛,盯着他猛看一阵,随即夹着药箱大笑而去。
山顶药王刚走,赫连荀忽然闷声喊了句,“辛孜。”
原本守在房外的白衣少年闻声进到房内,恭敬俯首道,“公子有何吩咐。”
“将药王留下,他知道的太多了。”
辛孜低低的应了声,就关门出去了。
不一会儿就听到药王骂咧声远远传来,“赫连小贼,你如此回报老夫救妻之恩,真小人也……唔。”他似乎被人堵了嘴。
赫连荀也不恼,温柔小心的将怀里的人平放在床榻上,原本飘荡的心,此时才安生下来,“留下药王也是为了你,小辞儿可不能如他那般骂我。”他垂下满头青丝在孔辞苍白的唇间印上一吻,保持着亲吻的姿势,但他的身子却微微颤抖起来。忽然,他浓密纤长的睫毛颤若蝶翼展翅,有晶莹灼热的液体从那缓缓卷起的睫盼中溢出,落在两人的唇间,惊起一阵苦涩涟漪。
原来,真有那么一个人,伤了她,最痛的却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