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兴风作浪惹人嫌

他的一句：你到底来辛远做什么的，令慕莘认识到，来人正是张震明，而她也松开了捏住凳子的手。慕莘心中考量着，此时究竟是不是将一切都说出的最佳时机，慕莘在他一步步靠近的过程中得出结论——是，不然一切都将说不清楚。

慕莘深吸一口气，等待着张震明走过来，几个呼吸间，张震明已经走到慕莘身旁站定，此时正居高临下地看着慕莘。慕莘抬起头用真挚的眼神迎上他探究的目光，她缓缓开口道：“大叔，你难道认为我另有企图吗？我只是想让更多的人辛远的工人的不易，仅此而已……”

张震明抬起头环视四周，这里他工作了十余年，断不会让人就此毁掉它，想到这儿张震明低下头看着慕莘哼笑道：“是吗？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别有用心！”

慕莘站起身直视张震明的探视，她深呼一口气说道：“大叔，我如果是别有用心，那干嘛还在这里跟你费口舌？我这次来是代表E杂志，我们想做一本新的杂志，内容就是……”

张震明双手抱胸听着慕莘的解释，他其实也并不想怀疑慕莘，只是她的行为过于可疑。正当他聚精会神听着慕莘的话时，他身后的那堆整理好了的纸张此时如洪涛一般倾倒而下。

慕莘瞪大眼睛看着那即将砸向张震明的一捆捆纸张，她大声喊着：“小心！”然后一把将张震明推开，而她已经来不及躲开那堆重物。

一声闷哼随着一捆捆重物砸落地面的声音传到被慕莘推到了的张震明耳中，他急忙爬起来去查看被纸张埋了起来的慕莘，而没有注意到门口闪过那人的身影。

“丫头？丫头！你没事儿吧？”

张震明连忙扒开那堆废纸，将慕莘从中拉出，一边查看她身上的伤势一边说道，“走，我送你去医院！”

慕莘借着张震明手中的力道坐起身子，她扶着有些疼的脑袋声音淡淡道：“大叔，你没什么事儿吧？”

“你就别管我了，你自己怎么样？”

“我……我还好就是有些头晕……”

张震明扶着慕莘坐到椅子上，此时她的额角已经渗出丝丝血迹，“你的头出血了，我去拿药箱，你等我一会儿。”

慕莘转头看着地上那一堆废纸，心中生疑，同时也为自己明天的工作量叹息。

不多时，张震明拿着药箱回到慕莘身边，取出棉球用酒精消毒后，为慕莘贴上了创可贴对她说道：“我家也有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女儿，其实有时候看见你就像是瞧见了她似的……好了，这几天伤口不要沾水。”

张震明将药箱收拾好，偏头看着地上那堆废纸皱着眉头自语道：“这好端端的怎么就倒了？”

慕莘对此也是疑惑不已，心中有了大概的猜测，但此时她只能宽慰张震明说道：“或许，是我们没有垛好。”

张震明点点头继续说道：“嗯，也许吧。你住在哪儿，我送你回去，这些明天再来整理吧。”

“不用了，我住的酒店离这儿不远，我自己能回去。”

“算了，今天你还是去我家跟我女儿住一起吧，万一有个什么事儿，也好有个照应。”

慕莘听闻连连摆手说：“不用，太麻烦了，嘶……”

慕莘摆手摇头的动作太大，扯着头上的伤口又倒吸一口冷气。张震明见此更加坚定了要留下她的决心，“你就别逞强了，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今天要不是你推了我一把，那此时受伤的便是我，你就当给我个心里安慰。再者，我最近跟我女儿闹了矛盾，你就当个和事佬来调节一下我们的气氛行吗？”

慕莘听闻便不再推脱，穿好外衣扣上安全帽坐上张震明的小摩托，消失在夜幕中。

就这样慕莘来到张震明家里，屋子虽不大，但被收拾的整齐有序。张震明说他的女儿小自己一岁，如张震明所说，父女关系的确差强人意，张小娴一直躲在屋里不愿与张震明多说一句话。

至于她的名字，张震明说那时看着张小娴的文章颇有感触，自己有了女儿便索性同名，希望她也像她那样有着属于自己的人生。

“大叔，你的老伴……”

“我啊，打了一辈子光棍，哪有什么老伴！”

“那小娴呢？”

“她是我领养的，就是因为前不久知道了这事，再就不愿和我说话了。其实她要是想去找她的父母，我不拦着她，我知道拦也拦不住。”

张震明满脸写着沧桑，不似往日英气勃发，慕莘不知道张震明为什么终身未娶，以他的容貌性格不可能找不到伴侣，除非是他不愿意。

慕莘安慰他说：“大叔，她可能只是一时没有想通，你要给她时间。”

张震明笑道，“由她去吧，不说她了。”

慕莘觉得他一定是个好父亲，不由得更加好奇他为什么愿意打一辈子光棍，“大叔，能问问你为什么……”

张震明微微一笑，如果说刚才他的笑布满沧桑无奈，那此刻他的笑便是柔情无尽。

“不是大叔跟你吹，我年轻的时候，那相中我的小姑娘排队能排出去十好几米。那时候我也傲，谁也瞧不上。后来啊，我遇到了她，她总是对着我笑，也不说话。过了一段时间我才知道，她不会说话，但她总是喜欢去福利院做义工，陪那里的孩子玩，他们的笑容是最美的。那时我知道，我大概是爱上她了，我们在一起五年，她默默陪伴我、支持我，本来已经要结婚了，她又得病去了。我去了她做义工的福利院，那里的孩子大多生有残疾，当时有个小孩先天性心脏病，福利院没有钱给她做手术，我便收养了她，给她取名小娴，因为她最喜欢张小娴。后来四处求医倾家荡产为她治好病，那时我就觉着，这辈子有这个闺女陪我就够了。现在她也长大了，我也老了，她已经陪我这个糟老头二十年，够啦够啦！”

门外的张小娴听着张震明的一番话，不由泪流满面喊道，“爸……”

张震明起身走到她面前，为她轻拭泪水，宠爱地说：“傻丫头，你个哭什么劲！”

张小娴紧紧抱着自己的父亲，语气坚定地说：“爸，这辈子我就陪着你了，我不会去找我的父母，你就是我的亲生父亲。”

张震明抚摸着女儿的长发叹着气说：“我没说不让你去，你要是想去的话我陪你找，到时候让他们看看，自己当初做了一个多么错误的选择，这么好的女儿都不要。”

张小娴被张震明的话逗笑，父女二人敞开心扉，心里话滔滔不绝。慕莘默默回到房间，不去打扰他们的美好时光。

回到屋里，慕莘从包中拿出那张被张震明揉成一团的那张问卷，慕莘将它缓缓展开，坐到张小娴的书桌上拿起纸笔开始重新端端正正书写，犹如她的态度。

张小娴回到屋中安安静静坐在床边看着慕莘在一盏台灯下认真思考的侧脸，心中不免动容。等慕莘放下笔伸着懒腰的时候，张小娴跳到慕莘身边一脸崇拜的说：“莘姐姐，你真漂亮，尤其是你工作的时候。”

慕莘微微一笑扶着张小娴的长发说：“小娴也很漂亮啊，长大了一定是个大美女！好了，不早了，我瞧你都困了，我们睡吧。”

张小娴好似一个小猫一般蜷缩在慕莘身边，这使得一向睡姿很差的慕莘一动不敢乱动，于是她在浅眠中度过了这一夜。

尽管睡得并不沉却很安心，慕莘早上的精气神依旧很足，在张小娴叽叽喳喳的央求声中，慕莘答应了她还会再来。

到了辛远车间后，慕莘犹豫着将昨日重新整理好的问卷递给张震明，不等张震明疑问，慕莘就主动开口说：“大叔，你先听我说，这是我交给E杂志的新创意，主要是想展示各种职业的风采。虽然这个议题还没有最终定下来，但是我想尽力争取一次，因为我觉得你们真的挺不容易的，或许还会有更多不容易的职业。我想作为一个记录者去记录下来这点点滴滴，所以……大叔，您能帮我去完成他吗？”

慕莘真挚而炙热的眼神及言辞打动了张震明，他重新拿过那一份问卷仔细打量着，转而看向慕莘说：“丫头，你有这份心是好的，如果你早些说，我又怎么会不帮你呢？”

“谢谢你了，大叔。”慕莘兴奋地跳起来，又因为剧烈运动而拉伤了头顶的伤口，她一边捂着头一边笑，好似已经成功了一般满足。

从张震明那儿得到了首肯后，慕莘兴高采烈地回到昨天那堆散落一地的废纸前，哼着小曲间不禁干劲十足。

“慕秘书这工作效率可真是不怎么样啊，昨个儿这堆废纸就是这个样子吧？”

这尖酸刻薄劲除了林一婷还能有谁，慕莘低下头手中动作不停，不想去理会这个无事生非的女人，而她总是将无理取闹当做家常便饭。

“怎么，现在是连我的问话也不打算回复了是吗？”

林一婷现在慕莘眼前的废纸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慕莘的一脸平静，她倒是厌恶极了她故作镇定的样子。既然这么平静，那就来点波澜吧，林一婷嗤之一笑抬脚向前一步对着地上的那双手狠狠地踩了下去。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