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克拉科夫不是名字

“我在很小的时候，认识的人见到我都会开玩笑一样的说我的名字，孩子你的名字和我们城市的名字一样呢。”克拉科夫看了罗德里克一眼，“你很喜欢贝壳？我记得你床里有一个。”

“不喜欢。这个是我的哥哥给我的。”罗德里克说，“这就是床上那个。”

克拉科夫笑了笑，“我很羡慕啊，如果家里也有兄弟的话，我大概也不会到这里来了。”

“那他会来？”

“不，我们都不会。在家乡买块田，就一直待在那里。”

罗德里克拿贝壳在车窗上磨着，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我不想，我讨厌他，那种自以为是的……”他忽然住了口，很快将贝壳收进口袋里。

“我在波兰，有个未婚妻。她每天都会到村口采花，然后等我回去。”克拉科夫没有介意，自顾自地说着，露出向往的神情：“所以，我会很努力的工作。”

很努力，很努力地，工作。并不是因为有多么恨犹太人，也没有净化人种种族那种崇高的理想，只是想回到她身边而已，只是想给自己爱的人幸福。因为这个原因，做什么都会被原谅的吧。”

那为什么还要来呢。罗德里克没有问，因为很多事情都是没有理由的。

罗德里克的表情很奇怪，他慢慢将贝壳向更深处推去，手指细细的摩擦着贝壳的纹路。

那个贝壳并不是只有半扇，而是合在一起的很完整的贝壳。上面的纹路里面站满了灰黑色的泥，在光照相下反射出油亮的光。那种泥在贝壳两扇的开口处溢出来一点，似乎里面充满了那种东西。

因为贝壳很小，所以没有被检查过。

开口的地方还露出了别的东西，那是一段白色的不明物体，虽然上面同样粘上了灰黑色的泥，还是能够看出本身的颜色。

“克拉科夫先生，打算去哪？”罗德里克问道。

“您家。”

这会儿罗德里克才发现周围的环境已经熟悉起来了，货车一个急转停在一栋楼下，那是一栋很安静的房子。

其实这一带都很安静，没有人声。

“好了，请您回去吧。我已经到了。”房间的门和离开的时候一样打开着，罗德里克向里张望了一阵，又退回来道。

克拉科夫疆首都比向前评审，又复放下，“希特勒胜利。”之后又道。“嗯，那我就走了。”

罗德里克没有回礼。

克拉科夫下了楼，又望了一眼罗德里克进去的房间的方向，进了车，那条路很难走灰尘被震得飘起来，弥漫在空气里。

克拉科夫想起来，小时候似乎也是在这样蔓延的空气里度过的，而现在回忆起来，好像也被灰尘模模糊糊的隔在了外面，看不清楚。

“克拉科夫，明天去好吗？？”这是他父亲的声音。

小小的卡拉科夫歪着头看着他的父亲。手里揉捏着一只肮脏的小猫。

他的父亲想把他送到一个亲戚家去，因为他们家刚好没有孩子，又有一些积蓄。前几个礼拜就已经差不多谈好了，只是那家没有确切的回复，三天前才派人过来叫他们过去。

当然，既然孩子给他们了，总得给些钱吧。克拉科夫的父亲心里盘算着，上次商量好的价钱是什么来着，算了，要不再抬高一点好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总不能看着自己的孩子饿死吧。他在心理安慰道。

克拉科夫是知道自己将要成为亲戚家的孩子的，但他觉得那是一件好事。因为那就代表着他只需要做些工或者真的当一个孩子，就可以逃离现在的生活。

几天前他看到有一个小孩子被吃掉了。

他看见邻居家把一个小孩子剁碎了放进锅里，又放了好多香菜进去，盖上锅盖开始慢慢地煮。等锅子里发出闷闷的气泡翻滚的声音，他们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克拉科夫时就微笑着跟他招手，邀请他。

“喂，小克拉，要不要来阿姨家吃饭？”

他站在那家门口，看着热气腾腾的锅，那时已经被邻居掀开了，阵阵蛋白质被煮熟的香气飘了过去。

他想起来，好几个星期前他很要好的一个玩伴忽然不来找他了，他还为此伤心了好久，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那家邻居也就那样看着他，手里不停地搅拌着装满尸体的煮锅，让里面的香气更多地漫出来。克拉科夫呆着大概有一刻钟的时间，慢慢的走掉了。

他慢慢地走着，走回家去，站在门口发呆。一直到他的父亲回来告诉他他将要被送走，那已经是几天后的事情了。

克拉科夫的父亲觉得怎么这孩子也得做出哭闹两声挣扎两下之类反抗，没想到克拉克夫听到后竟很着急的问他什么时候走，他就告诉他，过两天吧。

后来那个亲戚家就来人说可以走了。

克拉科夫的父亲就跟那个人说，我们收拾收拾，明天再走。

那人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嘴里嘟嘟囔囔的。克拉科夫的父亲听见了，那是：这种的地方有什么东西可拿的，拿回去也是当做垃圾扔掉，给家里的佣人也没人要。

克拉科夫正一个人在门口逗一只猫，听到父亲问他，就答道，“好，明天就走。”

那个亲戚家对克拉科夫父子的到来没有表现出多大的热情，一直将他们晾在马棚里，于是他们便在马棚里睡下了。

马棚上有些破损，抬头能看到一些明亮的东西。

第二天克拉科夫的父亲回去了，克拉科夫被移到了客厅里坐着，当天晚上那些人做了类似于欢迎会一类的晚餐，并向他表示对前一天疏忽的抱歉。

“你就是克拉科夫？”在晚餐中，那个亲戚问道。

“是。”

“呵呵，真是有趣的名字。”那个亲戚将红酒倒入两个高脚杯中，并举起来其中一个，将另一个推到他面前，“长得很不错啊。请干杯。”

卡拉科夫就举起来，一口喝干。因为喝得太快的缘故，并没有感觉带酒的味道，只觉得胃里有一种奇怪的温暖的感觉。

然后，克拉科夫摇了摇脑袋将一种迷糊的感觉甩出去一点，伸手要求续杯。

杯子立刻被注满，很快又变成空的被克拉科夫推回去，一直重复着。

朦胧中，克拉科夫感觉到那种温暖的感觉开始浓烈起来，慢慢的燃烧过自己的整个身体，浑身都燥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