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深情难却

“皇后娘娘，太医使出了浑身解数，皇上仍未醒来，难道您就没想过这并不是医药所能解决的吗？”希兰被两个高大的侍卫往外拖着，她挣扎着，嘶喊着，希望皇后能听进去她的话，“皇上的心事，我们都明白的，是不是？我想了，如果把冷宫里的那位放出来，让她在皇上身旁侍候着，说不定皇上就能好起来了，皇后娘娘为什么不试试......”

她不曾想过，每个人的立场，每个人的想法，每个人的肚量都是不同的。她的这些话只会让何玉锦更加恼怒，更加气愤，不会有丝毫的妥协。

看到希兰被侍卫拖了出来，莫婉清大吃一惊，这不是皇上的寝宫吗？皇上不是对她心存愧疚吗？怎么会如此待她？她实在不解。

希兰被侍卫狠狠地推倒在地，这一下摔得很重，可是缓了片刻后，她又爬起来想要冲进去，被莫婉清给拦住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让我在殿外候着，你却被拖了出来，若是你不说清楚，我情愿再回冷宫去！”

这些话若让她亲口说出来，就好像让她拿把尖刀刺入自己的心脏，必定是鲜血淋淋的痛。她看着莫婉清着急的面孔，想着皇上那昏迷不醒的样子，紧紧地闭上了双眼，咬着下唇，

“皇上得了风寒，到现在也没醒，太医们也都束手无策，一个普通的风寒，怎会如此严重，我想，这其中缘由，你不可能不知道吧。”

得了风寒，昏迷不醒？此时此刻，她顾不上揣摩希兰最后一句话的言外之意，满脑子都是赫连煜病重的消息。

莫婉清微微摇了摇头，满目担忧，沉思了片刻后，拔腿就往殿内走去。

希兰讶异地看着她，却不知如何是好。

刚走入大殿，莫婉清便被拦了下来，

“没有皇后娘娘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内！”两个侍卫冷冰冰道。莫婉清眉心微蹙，打量了他们片刻，遂扬了扬一边的唇角，勾了勾小手指，两个侍卫面面相觑，十分不解，犹豫了片刻，便厉声道，“姑娘，莫让我们动手，让你难堪！”

“难堪的不是我，恐死于非命的就是你们，你们可还记得半年前已经死去的冷妃？”如此一提，两个侍卫似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顿时崩紧了神经，目不转睛地盯着莫婉清，“是不是觉得我很眼熟？想必，死牢里的几个狼人是怎么死的，你们也还没有忘记吧。”

这些玄玄乎乎的话让两侍卫顿时毛骨悚然，

“你，你是谁？”

莫婉清顿时眸光阴冷，阴森森地看着他们，

“让我进去，否则你们的下场比那几个狼人还要惨！”

弄不清眼前是人是鬼的两个侍卫双腿直哆嗦，一时间难以决定。违背主子的命令是死，得罪了这个妖女也是死，这可如何是好。

在他们还在犹犹豫豫之时，莫婉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闯了进去。

内寝里的内侍宫婢哪里敌得过本就有功夫底子的她，一路过关斩将，风风火火闯入了内寝，吓了何玉锦一跳，

“是你？你胆敢私自出冷宫，我看你是闲活得太久了吧。”

“皇后娘娘，我只想救皇上的命，给我一天的时间，如果皇上还未醒来，我情愿刎颈自尽，以死抵罪。若是皇上醒来，我自当哪儿来的再回哪儿去。”莫婉清知道，此时再多的解释也是苍白无力，只能让她觉得毫无威胁，她才会妥协。

何玉锦一听，垂眸凝思，

“好，就依你！”终究是自私压过了心爱之人的性命。“但是你必须答应我，在皇上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必须是我。”

莫婉清当即答应。

她只好忍痛割爱地离开了养元殿。

偌大的内寝，只留了郭平跟几个宫婢。

莫婉清趁他们不注意，往赫连煜的口中塞了一粒血精丹。这血精丹有起死回生之效，在出鬼棺前，鬼婆送与她的。让她以备不时之须，关键时刻，可以自救，一共只有两粒。

看着莫婉清那焦急担忧的样子，郭平微微摇了摇头，

“你果然不是那冷妃，那冷妃那么冰冷无情，我想，就算是皇上他......她也不会看一眼的。”

莫婉清愕然，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做，或许，她只是不想让他死，好利用他报自己的血海深仇吧。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没有任何人进来打扰，她静静地守在他的榻前，只希望他能快些醒来。

回头看了看，第一支香已快燃烬，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第三支香燃烬的时候，他就会醒来。

看着他虚弱苍白的样子，莫婉清的心里突然有些内疚，遂起身走到窗前，看向窗外。

本以为自己可以刀枪不入，无论任何人任何事都入不了她的眼，进不了她的心，都无法影响到她丝毫。可是她错了，在面对他的时候，她甚至都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她怕他那样浓烈的爱会让她承受不起，会一点一点腐蚀她原本坚固如铁的心。

“我没有在做梦吧。”突然，她感觉浑身一暖，暖暖的气息瞬间蔓延到她的全身。

他弱弱的气息轻缓在她的耳边，瞬间僵硬了她的身子，良久，她才轻轻转身，惊讶地看着他，

“皇上您......”

“其实，我早就醒了，怕你离我而去，所以......”他再次紧紧以抱住了她，“不要再离开我了，好吗？”

她看着他，不知该如何回答，此刻的她早已经不是为自己而活。

但，她又不忍心拒绝他，

“好！”在肯定回答的同时，她也在心里默默地作了决定。

如果大仇得报，她还活着。如果得知真相的他，还愿意接受她，那么，她将留在这北冥皇宫终其一生。

身体上的病好医，心里的病难医。但如果能对症下药，却可直接药到病除。

尽管身体仍然虚弱，可是得到莫婉清肯定回答的赫连煜却陡然精神大好。

“皇上，您醒来啦！”实在等不及的希兰不顾遭受责罚的危险，又私自闯了进来。看到皇上醒来，她喜极而泣，却没有靠近。对于莫婉清的恨意，她分毫未减。她恨她，她不想看到她那高高在上俯视她的样子。

“兰儿，你来，来到朕身边。”他不知道莫婉清是如何到他身边的，但他知道，一定与她有关。

只有她才有如此胸襟。

“不了，臣妾想，皇上肚子一定饿了，臣妾这就去御膳房，让御厨弄些清淡可口的汤来。”说罢，她便没有多作停留，疾步而去。

对于她，莫婉清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手段用尽，已经让她对自己恨之入骨，可是却丝毫未淡去她对皇上的分毫感情，反而越陷越深。

千防万防，却防不了身边最亲近的人。

希兰不知道，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何玉锦的监视之中，不仅她，就连莫婉清亦是如此。

她前脚出了养元殿，何玉锦后脚就跟了过来。但她并未进去，而是让郭平带了句话给莫婉清。

果然，只是片刻，莫婉清便出来了。

她一出来，便被两个强壮的侍卫押住，

“对于你的食言，我既往不咎，是我的大度，可是你必须兑现你的承诺，哪儿出来的，回哪儿去！”何玉锦明亲暗厉道。

莫婉清甩开两个侍卫的手，

“皇后娘娘请放心，我这就回冷宫去。”

她心知束得她的手脚，却缚不住皇上的手脚，皇上一定不会任她留在冷宫里的......

看到何玉锦走进来，赫连煜并未表现出厌恶不满，他深知何家在朝中势力，也知道何家父女的心狠手辣，为了保护心爱之人，就算是装，他也要装出夫妻和睦的样子......

冷风阵阵，落叶飘飘。

见内侍们已然熟睡，整个宫里归于沉静。希兰披上披风，悄悄溜出了兰若宫。

她嫌熟地躲在了暗处，观察了一会儿，确信无人跟踪，才纵身一跃，翻过了冷宫的院墙，进了冷宫内。

果然，那莫婉清房里的灯仍亮着，还未歇下。

估摸着零零散散的几个内侍也睡了，她便径直推门闯入。莫婉清惊了一下，定睛一看，

“果然把你等来了。”

原来，她也在等她。

希兰心照不宣地在她对面坐了下来，莫婉清给她递来一杯清茶。

“你知道此时此刻我在想什么吗？”她冷冰冰地问了一句。

莫婉清心思沉重地看着她，

“除了恨，就是想让我死，对吗？”

希兰微微摇头，

“既生你，何有我呢？我现在是生不如死。”

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悲怆，莫婉清明白，做了细作，这一辈子就休想再做自己。

她们除了身份不同，立场不同，目的不同，剩下的，其实是一样的。

“你深夜潜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的吗？”她知道，她一定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对她说。

希兰举起茶盏，轻轻啜了一口，沉思半晌，轻启朱唇道，

“有人想见你一面，如果你能好好配合，我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全部一笔勾消。”

“可以告诉我是......”

“什么都不要问。”还未等她把话说完，希兰便打断了她，“你只肖点头或者摇头。”

什么人如此重要，可以让她不计前嫌，与她恩怨两了？思来想去，除了赫连煜，她觉得这天底下只有一个人，可是他不可能会见她，更何况这里是北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