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场,素衫残血。
水袖飘荡,眼波荡漾。
早已习惯了戏场里的杂乱无章,下方小人的污言秽语,不堪入耳。台下只有些许人影,狭小的眼眸里闪动着,里面是无底无尽的欲望。出手阔绰家底厚的官达贵子,此时在戏楼子里品着香茗,听着当红戏子们的缠绵小调,谁还会理会这“戏场”呢。
真是笑话。
“今儿个可有能入眼的?”
“瞧瞧你,真臊皮,这不刚开始,赵兄莫不是是饥渴难耐了吧。。”
“得了吧,这戏楼有什么可看的?还不是饱饱眼福,过过瘾…”
涂上厚厚的粉饰才能掩盖住耳后那抹鲜红的狐妖图腾,穿上廉价的红纱,在台下众人目光的舔食下缓缓上台,踏着妖媚的步子,眼眸只剩下浓稠的蜜意。
“绯玉姑娘的《伊人还》,在座可得好好欣赏欣赏。”
慵懒地转了几回腔,把红纱轻轻舞弄起来。收到的,是台下一片喧闹。
“看来今晚也就是绯玉够劲儿,”
“什么啊,这也就是老子睡过不要了的。要说,还是醉红楼里的花魁慧心最带劲儿,啧啧啧。。。”
在心里淡然地冷笑了一声,最后还是换上了那副妩媚。
是夜。
草草地打了盆水把脸上所有的妆容洗净,耳后的如同火焰般燃烧的图腾也逐渐清晰地显现。随意地把头发挽了个髻,坐在铜镜前,看着镜子里自己透着大雨过后的清新与恬淡,用手轻轻抚摸褪却了粉黛的面容。
已经过去多少年了?五百三十二年,还是五百三十三年?脑袋想得生疼,罢了,不再去想了。
破旧的木门被粗重地推开,映入眼帘的,是个满面油光的男人。
“小娘子,你可收拾好了?”
“大爷,您可让人家好等呢。”
“哎哟,让我的小娘子等急了。那你待会儿可别后悔。”
身体被那人打横抱起,摔在床上,发出闷响。
“大爷,你怎么这么着急啊,把人家吓死了呢。”
心里却是一阵厌恶,说完这句后,索性便不再去看那人。闭上眼睛,眼里却满是青枍的面容。
她倒在血泊里,微笑地看着我,没有死亡的畏惧,有的,只是令我终身不想再去回忆的解脱。
她仿佛又变成了那一株翠竹,如同两百年前,我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
风,飒飒作响。
奇怪,屋里怎么会有风。
脸上似乎沾了些温热粘稠的液体,睁开眼,那人已成为了具淌血的死尸。
推开那尸体,还未等我从床上起来,一把白色的拂尘便打向我天灵盖,用的是致命的一招。没来得及闪过,那拂尘震得脑袋一片恍然。
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血丝,略带玩味地看着眼前玄衣着身的道士。
“哼,好一个正气凛然的道士,连一个普通人都不放过,还真是除暴安良啊。”
“乱天下者,无需存活。”
冰冷的声音响起,伴随着又一招致命的攻击。
显出原形,红如鲜血的三条狐尾在身后飘忽,图腾从耳后蔓延至眼角,召唤出红鸾剑,剑身还有着几日前的血痕。
恍惚间,身体已多了几个伤口,想要提起剑来反抗,但却只是让红鸾重重地掉落在地,锋利地响了一声。
“你终究,还是差了我太多。”依然是不温不火的冰冷,他双手捏成个作法的样子,口中念念有词。我却只听见了三个字:
“悲魂咒”
身上突然环绕着无数闪耀的符文,符文每闪耀一次,便是烈火灼心的痛楚。想要冲破符文的束缚,却只是在身上多增添几个淌血的伤口,连睁着眼的力气也没有了。
此刻,我似乎又看见了几天前青枍无辜惨死在道士手下的情景。那日,本该是我命赴黄泉,但我看到的,却是青枍如释重负的微笑,她依然是那样瘦弱,淡红色的鲜血,在地上流淌成一口湖泊。
我现在的境况,怕是与青枍无异了。
身体的力气被慢慢抽空,我知道,自己已经无法维持人形。五百年的一切如同走马观花般一一闪过,自己把所有的光阴都用来修炼,却还是没能等到飞升的那一天。
用尽身体的最后一丝力气,悲愤道:“道士,你我本是过路人,但今天这梁子算是结下了,倘若我有朝一日还能够记起这些,那么,我一定让你重新背负上这两条性命,让你也体会这烈火灼心的痛苦…”
身体里的血液,逐渐流淌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