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决裂
“没事吧？”
“走开啊！”
欧阳清初大叫一声才发觉不对，连忙转过头。
冷秋辰！
“你怎麽会在这里？”
冷秋辰目光深沉，看不出表情，只是烛光里恍恍惚惚，竟透出一种模糊的伤感来。
“你，还好吧？”
“不用你假好心，我既然答应你，我肯定会做好的，明明把我当成棋子，用得著对一个棋子这麽好心吗？怕我完成不了任务耽误你的事情了？”
面对欧阳清初的咄咄逼人，冷秋辰倒也不恼，看著她坐起身子，慢慢踱步到她身边，看她没拒绝，也没多说什麽，干脆就坐在了床边。
欧阳清初看他坐下，想要说什麽，张了张嘴又什麽话说不出来，轻轻的冷哼一声，扭过头不看他。
“欧阳小姐──”
欧阳清初心头一动，不理他。
“清初──”冷秋辰继续锲而不舍。
“你够了啊，你还没说你为什麽来这里呢。”欧阳清初听到他这么亲昵的叫自己，生气的转过头打断道。
“我不放心你。”
“哈，是怕我会任务失败严刑逼供招出你吧？”
冷秋辰还要说什麽，欧阳清初却赌气的扯了被子蒙住头不再多话，冷秋辰见状，只得作罢，起身朝屋外走去。
刚出门外，瞥见屋外黑暗处的影子，冷秋辰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
“你对她，做了什麽？”风昊天从黑暗里出来，俊颜微怒。
“做了什麽......倒不如想想，你对她做了什麽？”
“她是不自量力，这样下去，会出事的。”
“一个男人，不要总是对自己的女人的做法抱有怀疑。红颜一笑，就算为她覆了天下，也是值得的。”
冷秋辰看了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久久的凝视著，而後转身离开。
风昊天看著窗户里欧阳清初发呆的样子，心不知朝哪里深深的坠了下去。
第二天，日上三竿，还是不见欧阳清初起床。
丫鬟催了好几次没见动静，采莲等的不耐烦了，自己去了欧阳清初房间，找了人打开门。
采莲掀开床帏，却见欧阳清初躺在床上，面色潮红，呼吸急促，满头大汗淋漓。
“这是怎麽了，生病了？”采莲回头问著服侍的丫鬟。
“昨天还好好的啊，没见有生病的迹象啊。”
“晚上睡觉前的时候还发了好大一顿脾气呢。”
丫鬟们七嘴八舌，采莲心里烦躁，派人去请郎中来给欧阳清初瞧病，自己细细的看著守在欧阳清初身边。
浑身不烫却面色潮红，只是一个劲的冒出虚汗，呼吸不紊，到底是怎麽了？
“欧阳小姐这几天有没有吃什麽不干净的东西？”采莲问道，难道是真的中毒了？
“没有，一切都是按照府里的膳食。”
“妹妹.....”龙玲迷糊中呢喃著，身子却是忍不住的在发抖，采莲年纪也小，也不知如何是好，握起欧阳清初的手，焦虑不已。
采莲心里焦急，准备唤过丫鬟再催促，却看见一名绿衣的小丫鬟瑟瑟的抖著身子，眼珠骨碌乱转，四处打量著这个屋子，像是有极为害怕的事，脸上苍白一片。
“你怎麽了？”
“没，没事......”
“还有什麽要隐瞒的？”
“这个房子很怪的......看欧阳小姐这个样子，跟三年前柳方青得了怪病是一样的情况。”小丫鬟哆嗦著嘴唇很久，磕头道。
“怪病？”
“恩，也是这样，开始都以为受了风寒，所以到了最後，病越发严重，就成这个样子了。”
采莲脑中嗡的一下，转过头看欧阳清初，唇色苍白，奄奄一息。“等一下，快去传，先不要请郎中。记住，千万不要把这些事告诉别人。”采莲微微思忖，看了看龙欧阳清初虚弱的样子，连忙出言阻止。
丫鬟领命出去了，欧阳清初这才小心掀开被子，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欧阳清初脸上红潮，身上却是一片片的紫斑，不仔细看，真还没发觉。
“膳食都是府上预备的，要是中毒，怕是自己都会不保......这几天吃的别的东西？跟柳方青的病情一样......难道，是药！”
采莲只觉背後窜起一股凉气，脑中嗡嗡作响。
这麽说，那麽府上的郎中肯定知道这其中的状况，如果欧阳清初在此地久留交给柳方青府上诊治，怕只会落下同样的结果。
想到这里，采莲深吸一口气，唯一的办法，是让欧阳清初离开。
小姐之前待她那么好，她不能拖小姐下水。
六王爷前些日才送了欧阳清初过来，这会送回去肯定要落人话柄.....
皇上......对，找皇上！
风昊天向欧阳清初提亲的事众人皆知，大可对外说两人闹别扭住在了近梅园。采莲心里暗暗有了主意。
当下采莲派人给风昊天捎了口信，风昊天後脚就来了，一晚不见，脸上明显的有了憔悴之意。
“她怎麽了？”一进门，风昊天急急的问。
“像是中毒了。”采莲拿了帕子小心的擦拭著欧阳清初的脸庞。
“怎麽会中毒！”
“现在还不好说，马上带她走，不能留在近梅园了。”
“怎麽有人这麽明显的下毒？”
“我不知道，现在，只能送姐姐离开了。”
风昊天眼底一沈，看见欧阳清初的神色，片刻沉默。
“皇上，轿子备好了吗。”
“恩。”风昊天点头，径自上前抱了欧阳清初单薄的身子，青丝垂落到手臂，酥麻拂过，风昊天心里生出一种别样的情愫。
昏迷中的欧阳清初像是稍微有了意识，紧紧抓住采莲的衣角，采莲轻轻拉了拉，不见她松手，反而攥的更紧了。
“姐姐你怎麽了？”采莲轻声问道，却见她呼吸急促，双眼紧闭，却又像有了一点意识。
风昊天也是不解，看著采莲，采莲拉下她的手腕，不想欧阳清初身子却剧烈扭动起来，又像是疼痛难耐，眉头紧蹙。
“不，不要去.....”欧阳清初嘴唇微阖，发出含糊的声音。
“什麽？”采莲一时没听清，问了一遍。
风昊天却是练过武功，修为精进，听的一清二楚，心中大动，不觉手下用了力，像是弄疼了欧阳清初，怀里的人儿更是痛苦的扭动著，眼角沁出滚烫的泪水。
不要去？她就连现在，也不想让自己带她走吗？风昊天心中一阵绞痛，恨不能怒吼咆哮，只是一眼看见她脸上的痛楚，心突然又软了下来。
“朕带她走了，你放心吧，这里不要弄出什么大动静。”风昊天不再多想，告知采莲，大步跨了开去。
“知道了。”
欧阳清初迷糊中紧紧抓著他胸前衣襟，干裂的嘴唇毫无血色。
“停......停下.....”不能跟风昊天走，不能，不能连累他，他的安全，他的难处，她都知道，如果跟他走了，会害了他的！
“该死，到现在你还要跟朕这麽倔强！你快要死了知不知道，就连这样，也都不肯跟朕走！”
欧阳清初紧闭的眼角不可遏止的奔涌出晶亮的泪水，渗在他胸前的衣襟上，温热一边，小小的单薄身子仍是执拗的扭动，想要逃脱。
“告诉朕，你究竟想要朕做什麽？你可知道，你中毒还有药可解，就算上天下地，朕都要救你，可是，谁来救朕，明明是你先喜欢朕的，为什麽现在好像朕欠你一样！”
欧阳清初与风昊天正争执不下的时候，冷秋辰意外的出现在两人面前，身後是一言不发低头不语的秋嫣。
“她不愿意跟你走。”
风昊天不言语，只是手里紧紧抱了欧阳清初。
“给我吧。”冷秋辰信步上前，作势要接过欧阳清初的身躯。
“她也不会跟你走的。”风昊天冷冷开口。
冷秋辰浅浅一笑，走上前来，伸出手，握了欧阳清初冰冷的指尖。
不料欧阳清初像是感应到了安全，松开抓住风昊天的衣襟，紧紧的攥著冷秋辰的手指，指尖快要陷进肉里。
风昊天见状脸色大变，一时说不出话，而冷秋辰意味深长的看了看风昊天。
欧阳清初迷糊中挣扎著探向冷秋辰的方向，冷秋辰反手握住她的小手，一手伸过去揽住她的肩，轻轻一拉，将她单薄的身子拉到自己怀里。
风昊天愣愣的看著欧阳清初乖巧的躺在冷秋辰的怀里，眼睛刺痛。
“走吧。”冷秋辰低低的对秋嫣打了招呼，率先朝门口走去......
三日後，六王府。
“他这是要做什麽？一连三天了都在那死丫头房间里！碧儿，还不进来倒茶，要气死我啊！”
秋嫣呼呼的拍著胸脯，眼睛朝房门看去，恼怒的说道。
“吱呀──”
碧儿轻声端了茶盏进来，又小心的关上门，走到桌前小心的倒了水。
“我说过了在屋里不许你做这些！”秋嫣脸色微变，连忙上前夺过碧儿手中的茶盏。刚要发作，见她愁容满面，竟狠不下心来。
“你这又是何苦呢？明明有机会逃走的......”秋嫣叹了口气，坐在桌子旁默默说道。
碧儿说不出话，只是伸手搭在她肩膀上。
秋嫣捏了她的手掌，咬了下唇。
“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碧儿无声的摇摇头，又觉秋嫣看不见，连忙扳过她的肩膀，让她对视著自己，再一次缓慢的摇摇头。
“你为了他，值得吗？”秋嫣看著她一双清澈却毫无感情的眸子，细声的问。
碧儿苦笑一下，牵动嘴角，极其苦涩。
“你放心──”
“秋嫣姑娘！”
秋嫣刚要说话，却被门外的喊叫声打断，碧儿连忙惊慌的缩回手，秋嫣点点头示意她放心，见她安静下来，这才答道。
“有事吗，莫不是王爷这会子想起我来了？”一改刚才的稳重，说话高扬轻佻，十足的风尘女子。
“姑娘还真猜对了。”随手打开门的嬷嬷笑嘻嘻进来，看见碧儿，脸色一变。
“下去吧，今天的茶不错。”秋嫣瞥见嬷嬷的表情，随手端了茶做抿的样子。
碧儿欠了欠身，快步出了门。
嬷嬷见碧儿出了门，讨好的上前。
“我说秋姑娘哦，那个女子那麽下贱的，你就不要总是要她服侍你嘛，伤了金贵的身子......”
“呵，金贵的身子，想当初我来的时候，那可是从烟花地出身呢，还金贵？”
“那，那可不一样啊，姑娘命好......”
“说吧，有什麽事？”秋秋嫣不耐烦的打断她。
“还不是王爷惦记著你嘛，这会喊你过去呢。”老嬷嬷一脸谄媚的笑。
“我还说，王爷忘记我了，连你们都忘记我了呢......”秋嫣放下茶盏，漫不经心的整了整胸前袒露的一片春光，悠然起身。
秋嫣刚进门，就看到一幅温馨的画面，相比之前与风浩云每次耳鬓厮磨，抵死缠绵，她反而更喜欢这样的宁静温馨。
冷秋辰坐在一旁椅子上，冷眼看着风浩云。
风浩云一手紧握著欧阳清初的纤手，细细的放在唇边摩挲，欧阳清初苍白的指甲，微微泛著异样的红。风浩云大手覆在欧阳清初额前，试了试体温，细心的把耳边的发丝拢在耳後。
王爷，您的美人来了。冷秋辰冷眼看着。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说一直都是利用着眼前的女子，也都一直知道风浩云喜欢这个女子，但是，为什么现在看到他们这么亲近，自己会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六王爷……”秋嫣施然。
“你来了。”眼光却仍在欧阳清初脸上。
“王爷唤秋嫣何事？”
“我要绮罗香。”
“什麽！”秋嫣心中咯噔一下，饶是多年来的冷静，才站稳脚步。尽量控制自己声音里的颤抖，又不置信的重复了一边。
“绮罗香？”
“对，绮罗香。”
“王爷，她……”
“不要多问，我做什麽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你只需要拿来就好。烟雨楼出身的你，怎麽会拿不到绮罗香？”
“绮罗香能拿到，王爷，我只是担心欧阳小姐以后会怪你，不懂您的好心……”
“好了不用多说了，快去吧。”
秋嫣迟疑的看了一眼床上的欧阳清初，顿了顿，终于没说话退了出去。
风昊天握了欧阳清初的手，放在唇边轻吻。
“你不会怪我吧，现在没有解药，我也是无能为力，除了用绮罗香控制体内的毒缓解疼痛，我不知道，还有什麽办法。”
“好了，不要在那里儿女情长了，绮罗香能控制体内毒素，也不是长久办法，这个人我留着还有用。”
“你不是一心要她死，自己得到魔教吗？”
“哼，她死了，可是我夺魔教的一大败笔，有了她，这场好戏才开场呢！”
“你可不是喜欢上这丫头了。”
“她？也只有你们对她有兴趣，还有，你那个正室，要是知道你偷偷的在房间对她恨之入骨的妹妹这么亲热，想必会把剑来砍了你吧。”
“所以我才说，是你喜欢她吗。”
“够狠。”
服下绮罗香的欧阳清初身体日渐康复，也能下床走动，只是稍微走远就会气喘吁吁。风浩云吩咐下人好好照料，寻得解药的一丝线索，便日夜兼程，四处遍访名医。
半个月之後的一个清晨。
“欧阳小姐，你下来吧。”
“欧阳小姐你要是出事我们都担待不起啊。”
一大群丫鬟们围著假山好声求道，欧阳清初光著脚丫坐在假山上一块凸起的大石块上，两只光洁的脚丫晃悠悠。
“我不下去，谁要你们每天都把我关在房间里，我早就说过我身体好了啊。”
“欧阳小姐……”
“你们都下去吧。”声音恬静柔美。
欧阳清初回头一看，正是秋嫣。
丫鬟们散去，秋嫣盈盈一笑，纵身一跃，轻盈的落在石块上，正对著欧阳清初，杏腮眉目，巧笑倩兮。
欧阳清初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撅著嘴表示不满。
“你的身体还没好，来，我带你下去。”秋嫣伸手，露出一截凝脂般的手臂。
欧阳清初脸上动容，又僵持著不好低头，踌躇的绞著衣角。
秋嫣探过身子，拉起欧阳清初的手，脚下发力，带著欧阳清初飞下。
欧阳清初直觉耳边生风，身子飘飘然，耳鼻中又充盈著秋嫣身上的奇香，沁人心脾，一时间恍恍惚惚。
秋嫣落地站稳，欧阳清初脸上犹自挂著笑，一张小脸通红，却洋溢著兴奋。
“你……咳咳咳……”欧阳清初刚要说话，嗓子里却像被噎住，引发一连串的咳嗽。
秋嫣抚著欧阳清初的背，轻轻的拍著，欧阳清初一瞬间热泪盈眶，此时的秋嫣，不再像之前那般疏远，现在反而像个邻家姐姐，温柔可人。
“早就说了你身体还未痊愈，去房间里吧。”秋嫣的声音绵软细腻，欧阳清初痴痴的点点头。
“绮罗香只能缓解而已，治不了根本，现在你的身体看起来很好，只是假象而已。”
“绮罗香？那是什么？”欧阳清初疑惑的问。
“绮罗香可是烟雨楼的禁药啊，王爷没有告诉你吗？”秋嫣停下脚步。
欧阳清初只觉得心里，咚的一下，回声扩散，在心里荡漾开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