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交换
“呵呵，兰霍恩先生愿意说了？”说话的人眯着一双猫一样的碧色的眼睛，金色的长发在肩边扎起来流泻到胸前，将手中已经空了的酒杯向旁边测了测，立刻有人上前续酒。
而他面前的被他称为蓝霍恩先生的人，正坐在一张装饰精致的椅子上，衣着看上去很整齐，但是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他全身的骨头的姿势都不太对劲儿，正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扭曲着。
“......”兰霍恩紧咬着下唇，好像在忍耐什么事，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脚。
他的脚踩在一个正方体上面，那东西装饰的华贵，看不出是如何让他产生痛苦。
那东西最上层是铁丝铺成的网，铁丝下面是烧得通红的炭。这算是一种很常见的刑具，很多人都会因为常见而怀疑它的实用性，而事实上这种东西造成的说同上，仅在痒这种感觉之下。
尤其在你浑身的骨头都已经连着皮肉被打断之后，这种时候你连可以给大脑暗示作用那闪避扭动等动作都做不了。
那有这猫眼似眸子的人似乎想到了什么，挥了挥手。“克里斯蒂安，把那东西拿下去吧。”
话音落一个上级军官打扮的男人走向兰霍恩，并无言语，却很顺从地将他脚下的刑具撤了下去。
兰霍恩很明显的松了口气，大口喘息着，连回话的间隙也没有。另两个人也不去打扰他，只是沉默的看着他。
等看他喘过气来，那位被叫做克里斯蒂安的军官递给他一杯水，想了想，又直接将杯口递到他嘴边。
兰霍恩垂下头急急的喝了几口，从嘴角流下来的水滴落到脚上，疼得一阵咳嗽，又把水全数吐到了脚上。那绿色眸子的人好像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一般轻笑了几声，等着他回复。
过了有十几分钟，兰霍恩终于回过劲儿来，游船了几下。道：“门格尔先生，我愿意说了。但在这之前我想您答应我个条件。”’
兰霍恩所指的门格尔先生，就是那位绿眸金发的男子，此刻他正不置可否地笑着，没有说话。而他身边的克里斯蒂安则一直盯着墙角的一盆植物，完全没有把心思放在这件事情上。
这就代表着，他们需要诚意。本来现在这种情况，他们相当于是在逼问犯人，当犯人不堪重刑打算招供的时候，问他们犯人的诚意，就还想他们并不需那些证词一样。
他们的确不需要，这是后话了，现在讲出原因来就们什么意义了。
于是兰霍恩费力地抬起头，望向窗口露出的天空。这是一种祈祷的姿势，也是在说，“我愿意用我的信仰起誓”。这个动作引起了门格尔讽刺的微笑，“您还是说条件吧。”
兰霍恩顿了顿，说。“我希望你们能放我的弟弟，罗德里克·兰霍恩走。”
“为什么？我们可以放你走。”
兰霍恩没有说话，直盯着门格尔绿色的眼睛，“我，我......是因为我的原因他才会被卷进来。”
“哦？所以就想换他出去？”
“是。”
“你知道你是在用什么交换你弟弟的命吗？”门格尔露出戏谑的表情。把玩着自己垂到胸前的长发。
手指缠绕着一股发丝转动，缠成螺旋状之后再放开，如是反复着。
克里斯蒂安的目光不知何时已经从墙角的那盆植物身上移开，落到了门格尔反复动作着的手指上，他向后退了两步，靠在了一根柱子上。
“你是打算用自己和弟兄，不，是用组织上上下下几十号人的命，去换自己双胞胎弟弟生存下去的机会。”门格尔说。
“......”也许是因为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勇气被打散，兰霍恩不再说话，低头盯着自己的双脚，那里已经完全没有知觉了，有风吹过的时候甚至会飘上来一阵蛋白质被烤焦的香味。
应该说，他几乎全身上下都没有了知觉，他不知道这是不是濒死的征兆，总觉得是活不长了，如果这个时候死了......那......他忽然想起来自己想了很久的那个计划，命令自己绝对要撑住，起码要撑到弟弟出去，那样才能......
兰霍恩忽然不敢再想下去，对面的人，几乎是有着能够看透人心的目光，虽然他只是在心中想着，但在那个人的目光下，总是有一种自己已经控制不住嘴巴说出来了的感觉。
“好了。”兰霍恩听到对面的人说：“克里斯蒂安，你先出去吧，我想和这位先生单独谈谈。”然后又看向他道：“兰霍恩先生，你的条件我答应了，用你和自己弟兄的命去换你胞弟的自由。”
兰霍恩虽然从门格尔的话里感觉到什么条件被改变了，却也因为身体的迟钝导致的思维停滞而无暇顾及。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清楚了。
克里斯蒂安轻轻嗯了一声，将目光从门格尔身上移开，看了兰霍恩一眼，便拉门离开了。出了门之后他向四周张望了一会，又看了看紧闭的房门，这样迟疑了片刻，向着北方跑去。
克里斯蒂安出去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钟了，斜照映在挂了“军医”字样的木牌的门上，将那里染成温暖的颜色。
就像是情人温柔注视的目光。
那间办公室里在没有穿出来过任何声响。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隔音效果太好的缘故。克里斯蒂安离开之后去了双胞胎的储藏室，从那里带走了一个人，将他安置在普通犹太人居住地方。这个动作是带着玩笑般的恶意的。
在那里生活的犹太人，不，应该是那个时代的犹太人，最憎恨的都是德国人了吧。
克里斯蒂安带出来的是位少年，其实他已经有二十七岁了，但是长得实在太小。少年清秀的面孔上沾着点点血迹，和不知道来自何方的某种秽物。
空洞的眼神，正望着正前方。
“名字。”克里斯蒂安道。
“罗德里克，罗德里克·兰霍恩。”少年吐出平板的声音。
“那么。兰霍恩先生，您可以离开实验室了，去大家住的地方吧。”克里斯蒂安做了个请的手势。
所以“大家住的地方”是那里士兵对犹太人的聚集住所的一种戏称。罗德里克的脸上似乎已经无法做出过多地表情，他顺着克里斯蒂安这的地方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