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抛弃的故事（下）

气氛就一直僵持着，齐霁月拧着眉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他爹爹手中的力道一点一点在加重。

“好了好了，我说。”

终于耐不住，齐霁月干脆妥协了。

幽怨的盯着海艺。“你先放手。”

海艺照做松开了齐霁月的手，握着自己的手，齐霁月一看都已经青了。看来爹爹一点怜香惜玉的温情都没有啊。

“我是霁月，爹爹。”嘟着嘴，齐霁月不满说道。

海艺惊愕的盯着她“你说什么！”

看着自家爹爹仿若不信的样子，齐霁月再次重申道“爹爹，我是霁月。我没有骗你，是沐庄主拿了一种药给我吃，我就变成这样了。”

沐流荀说过只有两个时辰的药效，齐霁月算了一下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走到海艺的面前，齐霁月发现长高的他正好到了爹爹的肩头。

突然，齐霁月的身子猛的向下缩了回去，宽大的喜袍套在齐霁月的身上，齐霁月的小手只能撑起一半的袖子。

“霁月，真的是你！”海艺震惊得看着她。

“爹爹是我啊。”齐霁月仰着头看他，理所当然的回答道。

海艺蹲下她的面前，眼神充满了无奈。

“霁月，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中，可是沐流荀偏偏利用了这么一个小家伙，他的全盘计划就这么被措手不及的打乱了。

齐霁月愣愣的摇摇头。“爹爹，我不知道，我只是不想你娶孙小姐而已。”

低下头，齐霁月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让爹爹生气得错误。

海艺摸了摸她的头，一声叹息道。“霁月先回房间吧，晚上不要告诉任何人孙小姐不见得事情。”

“爹爹，你是不是很生气？”小心翼翼得问道，齐霁月注视着海艺脸上得每一个变化。

眸光深情得望着齐霁月，海艺温和说道“没关系，霁月先回房间。”

“真的？”齐霁月眨巴着天真的眼睛。

海艺点了点头。

唤了碧茵，齐霁月重新穿回自己的小衣服。

齐霁月恋恋不舍的出了房间，回到房间的路程走到一半，齐霁月扭头看向了烛火通明的那个房间。

“碧茵，你先回去吧，我要回去。”她还有一声对不起没有和爹爹说呢。

“小姐，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我想老爷正想着解决的办法呢。”

但是她的对不起还没说，今晚肯定会睡得不踏实的。

“碧茵，你回去，我马上就回去了。”

碧茵担心的看了齐霁月一眼，低低的应了一声。“好吧。”

暗暗的夜色中，烛光把海艺的身影勾勒到了墙上。

“海艺，你所谓的新娘呢？”

爹爹的房间里传出了一个齐霁月觉得陌生的声音。

脚步呆住，齐霁月贴在门上。

“母亲。”海艺皱着眉头，望着坐在凳子上的瑞芝清。

她穿着一身浅蓝色的衣服，眉宇间依旧冰凝着无比的凌厉，精致的五官上萦绕着空谷幽兰之美，清冷的不食人间烟花。她的眸子蓝的幽深，唇边噙着一抹冷艳得笑。

站在灯火通明的房间里，她和海艺截然不同的两个打扮。

“母亲。”凝重得皱起眉头，深蓝色眸子深邃如海。

站在屋外的小霁月心头一震，里面的那个漂亮女子是爹爹的母亲！虽然她知道爹爹有个母亲，但是按照爹爹现在的年纪，他的母亲也不应该这么年轻啊。

紧张的屏着呼吸，齐霁月偷偷的盯着——

瑞芝清的手指轻轻敲在了桌子上，掷地有声得几下响在静悄悄得房间里。

一簇明黄的火苗照亮着瑞芝清此刻的神情，高傲冷艳不可亵渎。

“你答应过我，你会选一个新娘的，但是现在你失言了，你是否应该回去？”瑞芝清的声音幽幽响在房间里。

“母亲，你违背了当初的承诺，我也不用遵守我的诺言。”

“海艺！”瑞芝清盯着他，眸中有着一个母亲该有的威严。“你绝对不能跟一个人类在一起！”

“所以母亲就骗了我一次又一次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久积的愤怒，眸光变得肃然。

“母亲是为你好。”瑞芝清无奈的声音中软了下来。“母亲不忍看着你一个人忍受漫长的孤独岁月。”

“就因为母亲恨父亲吗？”

“你在说什么？！”瑞芝清的声音变得严厉。“这事情跟你的父亲没有关系。”

侧头去看，齐霁月才看清房间里说话的女人。

她虽然换了一身衣服，气质也是变得不一样了，但是齐霁月一眼就认出！这是她早上在凉亭看到的女人，沐流荀的妻子！

但是此刻她和爹爹在一起，爹爹还叫她母亲！

齐霁月的小脑袋一下子糊涂了，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还用着母子称呼？

“母亲，比起我，你应该更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

瑞芝清一愣，扭头看着海艺。“你想说什么？”

“这里是未来银行的开始，也是父亲抛弃你的开始。”

“够了！”瑞芝清一声低喝。

她不想听，她不想听。背过身子，瑞芝清清冷的身影被拉到了墙上。

房间里，蔓延着死一般的寂静。

“母亲，孙芷萱是母亲的妹妹吧。”

瑞芝清猛的转过身，眸中盛满了不可思议。“你怎么知道？”

“现在，我才知道父亲当年为什么会离开你。”

瑞芝清狠狠得一震，脚步禁不住踉跄得往后退了几步。

“你知道什么？”只感到她呼吸的空气都开始变得稀薄。

“母亲，当年先是父亲和孙芷萱两个人相爱，而你却错误的变成了横插在他们之间的那个人，你由爱变恨，最后他们两个人竟然就私奔了，至于我，应该是孙芷萱离开时候的那个孩子吧。”

狠狠的一震，瑞芝清的面色顿时变得苍白。

好像有把刀深深的在她心底剜了一刀。

“海艺。”瑞芝清喃喃得叫着他的名字，张着嘴唇，半晌说不出话来。

是，当年是她一己之私。

时间好像又回到了那个痛苦的当初。

沐流荀，她第一次见到沐流荀的时候是在家族的盛宴上。远远得，她就看见低头喝闷酒的那个少年。

他穿着一身蓝色衣服，黑色的头发用一根玉带系着又不羁的乱了几缕下来。他是那样的好看，映入瑞芝清的眸子，只此一眼，她就记得这个男人叫沐流荀。

但是当时她却不知道自己的好姐妹也在喜欢着他。

孙芷萱是她唯一的人类好友——

“我喜欢流荀，你呢，你有喜欢的人吗？”

曾经，她很天真的问过孙芷萱。

她当时是羞涩得摇了摇头，如果那个时候她解释，或许后来一切的种种就不会发生了。

她不顾一切的去追求沐流荀，甚至不惜逼迫他娶她。

总以为，时间可以让他们之间产生出爱情，毕竟他们的生命是那么的漫长。

可是后来她错了，她亲眼目睹孙芷萱投到沐流荀的怀里。

那一刻，她的天就像塌了一样的昏暗。

从此，怨恨就像滋长的火苗一般疯狂的驻扎在她的心里。

直到沐流荀和孙芷萱突然消失的那一天——

回想着过往，瑞芝清痛苦的闭上了眸子。

“所以我应该不是母亲的孩子对不对？”

他的问题，瑞芝清心头巨震，她的眸子闪着措手不及的慌乱。

“海艺...”她无力开口解释，事实就像他揣测的那个样子。

窗外的冷风灌了进来，跳曳着房间内昏黄下来的烛火。

侧过头，掩映着半张俊美的轮廓若隐若现。

“母亲，我不怪你，我甚至恨我父亲为什么一开始就不跟您解释清楚。”他定定的说道。

阖动着唇，瑞芝清清冷的失笑出声。

她的声音幽幽的充满凄凉。“这就是命，我已经认了。我之后见过你的父亲，孙芷萱已经死了，而他抱着你成为了孤独的一个人。我不再怨恨你的父亲，甚至觉得他很可怜，我抚养你，自那以后我便决定再也不让你重蹈你父亲得命运。”

房间里的火苗一闪一闪的跳跃着，瑞芝清一张凄楚的神情被掩映更加悲凉。

“母亲，对不起。”

“海艺！”扭头，瑞芝清严肃得盯着海艺。

他的神情很坚毅，决不允许任何人再次说不得样子。

“你会后悔的！”

“母亲，恳请你别再干涉，这是最后一次我请求您！”

慢慢的，海艺弯下了腰。

瑞芝清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的性子跟你父亲一样执拗，我做了那么多始终没办法撼动你的决心。”

“母亲，请您答应。”

这么多年，他们之间都保持着疏离的母子关系。有时候瑞芝清也想海艺可以在她的面前撒撒娇，像是人类的孩子一样。可是从小到大，他只是尊敬的喊她母亲，就连最亲密的时候往往也伴随着几分陌生。

他弯着腰，依旧用最尊敬的方式请求她答应。

无奈的摇摇头，瑞芝清说道“我该放手了，只是苦了你。”

她迈出步，回头听见他说的“甘之如饴。”

齐霁月惊慌的被出门的瑞芝清逮到，仓皇的拔腿就躲到了一边的柱子下面。

瑞芝清看着她，心中有了一份动容。

招招手，瑞芝清想她过来。

“你叫什么名字？”

齐霁月瑟缩的探出小脑袋，虽然知道她是谁，可是她冰冷得气势好像根本不允许人靠近一样。

“我叫齐霁月。”

挪着小身子，齐霁月小步小步的走到她的面前。

她的眼睛很干净，让人看了很舒服。瑞芝清忍住弯下腰摸了摸她的头。

“对不起，孩子。”她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歉疚。

“你为什么要和我道歉啊？”齐霁月不明。

“这是我欠你的，祝你幸福。”

站起身，瑞芝清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海艺从她的身后走了出来，径直的抱起了齐霁月。

“霁月。”他笑着，好看的眼睛深邃如海。

这是齐霁月最喜欢看见的笑容了。

低着头，齐霁月想起自己这才要干什么了。“爹爹，对不起。”

海艺亲昵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温柔说道“下次可不要再乱来了。”

“那爹爹不生气了？”齐霁月欣喜的眨巴清澈如水的眼睛。

看着自家爹爹肯定得点点头，齐霁月笑着搂住了他的脖子。

“我就知道爹爹最好了。”

吧嗒一声，齐霁月的小嘴就往海艺的脸上凑。

他笑着，蹭着她的小脑袋。

夜，深沉如水，齐霁月窝在海艺的怀里，继续听着他温柔的声音给她讲故事的。

悠悠的，只觉得他的声音异常的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