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忿然下注
从七华路到黄金城道约莫40分钟。艾靖拿出钥匙打开门，发现里面灯火通明，已经将近晚上十点了，然而李泰一家人却坐在皮沙发上黑着脸看她。哦不，李晓身上裹着毛巾正在看一部烂大街的电视剧《再续意难忘》。
要是换成以前，艾靖会害怕地上楼睡觉，但现在艾靖手心里攥着一个旋风球，如果李泰柴花敢对她怎么样……也许让他们吹吹风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呢。
李泰看着她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样子，更是气得不打一处来。他狠狠地打算掐灭烟头，胖手指却被烫了一下，艾靖觉得好笑。
“娘希匹！”他骂了一句，“你那么晚回来是几个意思啊？不把我和花花放在眼里？”
艾靖淡淡地回道：“亲爱的舅舅和婶子，麻烦你们别那么玻璃心，你们是不是有迫害妄想症？感觉下一秒我就会把你们家炸了似的。”
气氛一下子一片死寂，连李晓都把目光从电视上移开了，看着这个平时任骂任挨的女孩怎么今天口气如此霸道。
“呯！“李泰一拍桌子，开始破口大骂，“你这个不知感恩的臭丫头！你用的，穿的哪个不是我们恩赐的？没有我们，你早就被打死在孤儿院了！做人要有廉耻！”
艾靖火气一下子冒出来，她不怒反笑，她诡异的笑容吓得李泰往后一跳。
“哟，一个最没廉耻心的人，自卑到可以撒谎掩盖事实的人，恶心到自欺欺人还习以为常的人……开始训人心无廉耻？”她冷冷地逼视着李泰和柴花，“敢问你们这些自视甚高的人，廉耻而字如何用心去写？”
李泰心下一凉，他隐隐感觉艾靖的样子似乎变了，自己和柴花的统治时期就要成为过去式。他岔开话题，然后找一个正当的理由来骂她。
“你把我们李晓怎么样了？”柴花尖利的嗓音响了起来，“她一回来精神就不正常！”
艾靖盯着她和李晓：“今天春游出事了你不知道吗？我相信新闻上播出来了。”
“没错，一个基因变异的试验品从化学工业基地里逃了出来，躲在摩天轮里袭击游客！”
艾靖无语至极地看着这一群人，什么样的化学试验品能强大到打通摩天轮铁轴，然后躲在里面一点窒息的样子都没有？编新闻也得有点水平吧。
“李晓是我和一个兽人一起救的好吗？”艾靖不耐烦地说道，“而且，那条蛇也不是来自化学工业基地，人家是从魔界来的好吗？”她不抱希望地说道，她从没指望柴花会相信这些话，因为柴花的生活中是绝不会有幻想二字的。
柴花沉默了一下，接着声音高得出奇：“你胡说什么呢？这种鬼话都能讲出来，以为我们是笨蛋吗？”
艾靖翻了她一眼：“你很有自知之明。”
坐在沙发上的李晓打算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于是指着艾靖，
“妈，一开始我就发现摩天轮有不正常的地方，本来不想让同学们上去坐的，但后来，”她挤了挤厚厚的单眼皮，“艾靖她拼命鼓吹我们上去坐，说什么很好玩很浪漫什么的，然后我就信了。”
艾靖从地板上暴跳起来，她看着李晓，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被李晓倒打一耙。
“你这个…”话还没说完，就被李泰一巴掌打断了，艾靖反应极快，一低头躲过。
“艾靖，我看错你了！”李泰和柴花好像长高了不少，像两根柱子似的驻在艾靖面前，“我还以为你有点出息，至少你还比较谦虚，不吵不闹，但你丫的就是被两条狗生下来的败家女！一个怪类！心理变态到可以对自己表姐做这种事！你男人婆老娘的腌瓒真脏……”
客厅的灯突然爆炸了，一片漆黑。
“你快把…”李泰的吼声被卡在喉咙里面，因为艾靖的一双手死死掐住了他的粗脖子。即便是在黑暗里，他却能看见艾靖的眼睛发着惊悚的幽幽黄芒。
“呼...”那是野兽撕裂猎物的咆哮，还没等李泰挣扎，一记风钻深深地嵌入到他的大肚皮里，使五脏六腑一阵翻腾，李泰想干呕却呕不出。
“这么多年以来，我的尊严被你们蹂躏，我的人权被你们践踏，还要天天听着你们自欺欺人的谎言，把我的父母当作空气，”艾靖怒吼，她十年以来忍受的怒火终于在一刻得到了宣泄，
“我不明白你们的资本是什么，但我要告诉你们，我的父母，比你们要崇高的多！他们有信仰，有风骨，他们活着的每一天，都会被圣域里的人们所铭记，被时间永垂不朽！而你们，在你们自己的世界，就是得过且过，浑浑噩噩，以金钱的外表来使自己被人尊重，我呸你们一脸！”
她随手抓起一个花瓶往身后准备偷袭的李晓肚子上一捅，李晓痛的跪在了地上。李泰在艾靖的手里乱抖，像是一只被拎起来的小鸡，艾靖可以听见他牙关乱打的声音。
“知道吗？”艾靖凑近他的肥耳朵，一字一句地说道，“这种绝望，任人宰割的感觉，就是你们的暴力，你们的压榨，还有其他人对我们异类的疏远和歧视所带来的。我过去的十年，每一天都要生活在你们的阴影与偏见里。我相信我今晚要是多折磨你们一会一定可以带来同样的感觉呢，比如…。她用风吸起地上的一块古董碎片，那碎片锋利非常，尖端就被艾靖抵在他的双下巴上。艾靖的每一句话里都带着冷冽无比的气息，让李泰一家人无处可逃。
她一双虎化的手伸出一根寒光森森的尖爪四下乱挥，随着三声惊叫，李泰一家人脸上出现了各出现了一道深深的划痕。李泰已经快要被艾靖掐死了，他声音小的像一只蚊子，正在试图乞求艾靖。
“我求你放过我一命……我们知错了……以前不应该欺骗你说你父母的坏话，”李泰颤颤地说道。艾靖冷笑一声，古董碎片往皮肤里深入了几毫米，血珠渗了出来，一丝丝地染红了碎片的尖角，继续向下扩张蔓延。
“我们真的错了……以后绝对不……'压……压。"李泰眼中挤出一行浊泪，鼻涕眼泪一把抓，差点流到艾靖的爪子上。艾靖厌恶地松开了他，身形渐远，但回音却愈发凌厉。
“从今往后，我艾靖，与你们决裂，再不相见！”艾靖的回音在他们的脑子里激荡着，“愿下一个被你们这些人歧视，辱骂的人也能像我一样勇敢地反抗！”
艾靖不用收拾什么了，因为她什么都不用带走，这里的一切都与自己说拜拜了。李泰等了半天都没听见门关上，直到他惊魂未定地打开iPhone上的手电筒，才发现艾靖早就走了。
“呸！”他对着空旷的大街上叫嚣道，“你有种的再回来，老子把你撕成碎片！啊啊啊！”身旁行人的脚步声又吓得他立刻尖叫起来。
五月的深夜还是有些寒人的，她来到体育公园，逗弄着一只小野猫。野猫跑了，她顿时觉得没趣，于是打开手机，看到虞怡还在线。
“虞怡，我决定去达罗迦尼了。”艾靖发出了消息。
当你刻意在等待一件事情的时候是非常难熬的，不过就一分钟左右，艾靖却在长椅上焦急地换了七八种姿势。
“真的吗？看来胡杨的预言成真了诶，我现在就去通知他！”
艾靖莫名地感觉有些不舒服，预言？为什么她像一颗棋子一样被人预测下一步局呢？这估计是虞怡的玩笑。
艾靖在长椅上躺下睡觉，第二次虎化和第一次感觉完全不一样，让她非常疲惫，她看着自己的手指慢慢变回原状。在她快要睡着之际，一个猛兽的影子出现了。她睡意全无，看着猛兽摇身一变成了胡杨。看着艾靖的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他豪声一笑。
“我就说嘛，你不久之后一定会来…”他突然把话打住，有意无意地了一个话题，“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艾靖就把之前的事和胡杨说了。
“你终于站起来了。”胡杨点点头，对艾靖的处理方式很满意，但话锋一转，“你到了达罗迦尼之后可得小心了，未成年神使绝不可以在校外使用魔法，不然会被记大过，你们年齿尚幼，必须学会自控。”
“知道了。”
胡杨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根看似普通的羽毛，在地上写写画画，艾靖好奇地看着他。接着，胡杨把羽毛拿起来，简单地往空中一投，羽毛像标枪一样飞了出去，艾靖的眼球跟随着它，看着它化作一道璀璨的流星消逝了。
“这是什么？”艾靖问道。
“这是信音羽，有了它，就不用信纸，随便在什么东西上写下自己要说的话然后寄给需要的人就好，基本十分钟后对方就能收到，我就是用这个和虞怡联系的。”胡杨解释道，“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信音羽，比如我之前寄出去的，就是轩辕正的信音羽。但寄的时候需要报出地址才行。”胡杨打开了酒壶子，往嘴里灌了一点白酒，“我之前对轩辕正说你已经答应要入学，我相信他会很开心。”
喝完酒之后，胡杨站了起来：“我现在要带你进入圣域了，吕鑫教授为你打点好了一切，虞怡的父母也把她送到入口处了，你们俩可以住一块儿。”还没等艾靖提出质疑，他变回了虎豹兽。艾靖只好骑了上去。
“抓紧鬃毛，我要起飞了！”胡杨沉闷的声音响了起来。艾靖赶紧坐好。
“Ready？Go！”胡杨朝天一跃，地面迅速缩小，强劲的夜风吹起了艾靖的散发，微寒的温度刺得她睁不开眼睛。第一次在空中飞的感觉刺激而危险，一场大雨过后的空气非常清新，艾靖甚至可以闻到树叶的泥土香味，或者看着几只麻雀环绕在她身旁，仰头，是触手可及的满天星斗。
虎豹兽又飞得高了一些，万家灯火化作阑珊星光，带给人一种和谐而安详的美，尤其是当云脚掠过自己身边的时候，将身下的城市衬得如蓬莱仙境。天大地大，尽收眼底，这种感觉可比空中飞人那几秒钟不到的时间爽多了！
艾靖的眼睛慢慢适应了周围的环境，她细细地环顾四周，发现他们已经飞在东海之上了，巨大的融融皓月将海面照的浮光跃金，游轮的笛笛船鸣与潮汐的淙淙呜咽形成了一场由男高音和女中音的合唱，仙乐只因人间有，天上哪得几回闻？既然夜色是寂静宁谧，艾靖就趴在虎豹兽的背脊上任衣衫猎猎捕风。
虎豹兽飞得离海面近了一些，一个冰冷的浪花打在艾靖脸上，使她精神一振。她不能再沉浸于景色中了。美景虽好，但她还有事在身。
“胡杨，我该怎么去买那些东西？”艾靖问道。
“放心好了，虞怡会带你去，她已经提前买好了，他父母明天要给她庆祝生日呢，她特别要你参加。”胡杨回道。艾靖笑了，心里很喜欢虞怡。
这时，胡杨的警告传了出来：“坐稳了，很快我们就要穿过众生之门，那扇门看上去像一团雾气，其实用来检测你到底是不是神使，如果你不是，你闯进去，就会迷失在一条永远没有尽头的迷宫里。”
虎豹兽微微一顿，然后奋力一扑，撞进了一团雾中。无数水汽组成的小手撕扯着艾靖的每一寸皮肤，艾靖觉得自己就要被四分五裂了，就在她以为自己的灵魂要被掰成八瓣时，这种撕扯的感觉瞬间消失了。虎豹兽着地一路小跑，艾靖睁开双眼，看到了一条宽阔的街道。
街灯里跳动着活动的小精灵，它们发出五光十色的光泽像蜡烛一样星星点点地点亮了夜晚，使这一条街看上去像童话世界一样。街旁的小店都关门了，它们的建筑风格有点像老上海的样子，小资而不失传统。艾靖饶有兴致地看着店牌，有各种秘药店，上面印着自己不认识的动物，有小吃店，冰激凌店等休闲区域，也有古色古香的书斋供以购买课本和书籍。
他们走到了尽头，艾靖看到了一家客栈，四周有着一条护城河，可以从拱桥上走过去。
“这里是圣域里规模最大的客栈，落座在长安街，也是圣域里最繁华的步行街，”胡杨变了回来，指着客栈说道，“它叫做万元归一。”
“霸气。”艾靖赞到。光是看客栈的木头材质，就可以分辨出主要由沉香和紫檀建成，造价应该非常昂贵。
“这也是圣域在几千年以前首个对外开放的客栈了。”胡杨补充道。
“艾靖！”一只手搭在了艾靖的肩上，虞怡一头棕色的头发一晃而过。
“虞怡！”艾靖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之前出去买水喝，正好和你碰头了，”虞怡开心地说道，“我和你开了一间房，吕教授帮我们订好了衣服和用具。”
“开房…”艾靖有些尴尬地把头转向一边。
胡杨和她握了握手：“我还有急事要做，先走一步，明天生日会我会来的！”接着和艾靖挤挤眼，即刻消失在夜色里。
虞怡拉着艾靖到三楼，手指在房门外一块石头上一按，门就开了。
房间里装饰简约，两张床，几把橡木椅子，一台八仙桌和一个宽敞的化妆室，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让人即刻就想睡觉。睡前，艾靖看了一眼窗外已经慢慢泛出鱼肚白的天空，心想一段新的旅程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