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殉情
阿罗国。
慕容远看着这辽阔的疆域，很快，就要被不一样的兵马踏破，慕容远苦笑，看着黑压压的云层，听着风中呜咽的声音，像他第一次站在这高高的城墙上，没有了少年壮志的激情，有的，只有这满目的苍茫和伤口。
狼烟阵阵，号角哽咽。
慕容远一挥衣袖，最后一次将这山河埋在自己心里。
皇上。
慕容远正满怀心事的时候，却听见身后的一声喊叫。
慕容远心里一愣，随即转过头，看见了一身盛装的皇后，穿着第一次大婚的时候穿着的红色的喜服，大红的颜色在这苍白的大地里显得触目惊心。
裙角飞起，涂抹着鲜艳的颜色。
“你……”慕容远只觉得嗓子里沙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皇上，记得大婚的时候您说过什么吗？”
慕容远又是一愣。
那年的大婚，还是少年的的慕容远，对着对面的妻子说道，白首不相离。
“你为什么不走。”慕容远平淡的说道。
皇宫的里的妃子们都被他遣送出宫，该走的，都走了。只留下这一座空城，一个空洞的心。
“因为皇上说过，白首不相离。”皇后浅浅淡淡的笑了。
“你还是当初那样，没变。”
“皇上不也是一样，永远都是那么执着吗？既然如此，既然是皇上的妻子，那么，就该一直陪着您的。”
风起，吹起两人的裙袍，在风中沙沙作响。
慕容远就站在她对面，两人静静的凝望着，像望穿了几个世纪。
皇后的脸上没有一丝的忧虑，反而是一片柔和的宁静，不用她多说，也不用她在解释什么。慕容远早已明白。
过了很久，风把两个人的长发都缠的紧紧的，又吹起，慕容远伸出手，皇后淡淡一笑，如夜里的烟花盛开。
她上前一步，把柔软白皙的手放在了慕容远的手里。
像当初大婚的那时候一样，慕容远紧紧握紧了她的手，恍恍惚惚的又像是回到了以前，走过那么多的人影幢幢，走过了喧嚣浮华。
“你还是一样，那么傻。”
慕容远轻轻的说道，风里他的声音有些飘渺，但是皇后却真真切切的听到了。
“只要和你在一起，在哪里，都不怕。”
慕容远回过头，看着她灿若明月的明艳的脸，内心一阵悔意。
人总是在最后的时候，才能看清，谁是对自己最好的。
“我……”
皇后听到他说出我这个字，不由的想起了当初还身为太子的慕容远，也是这般，犹如回到了最初的日子，还是那般爱着自己的慕容远，那么，这辈子，就是值得了。
慕容远伸手揽住了皇后的纤腰，一只手紧紧和她相握。
风在耳边呼呼的远去，皇后看着面前自己深爱的半辈子的男子，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他是她的，并将永远属于她了。
再也没有人能够从她手里抢走他，再也没有了皇后皇帝这个身份，再也没有了世俗的羁绊，她不用再去理会其他的捆缚，她只是一个妻子，是一个有爱有恨，有血有泪的妻子。
她仿佛看见了多年前的一场初见，她远远的守望的初见。
第一次相遇是在王府的宴会上，还没有名号的皇后只是一个平凡的官宦小姐，只是一个名叫明花璃的女子。
明花璃却事先不知道这天府上要来贵客，那天因为补女工补了很久才到。父亲也没有责怪她，她只是远远的看见小亭子圆桌旁的熟悉的人影，一颗狂乱的心就快要蹦出来了。
“花璃，你来晚了哦。”
丘麟，是极其宠溺花璃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的。从小到大，也不管是何时，不管她是牙牙学语蹒跚学步的幼儿，还是亭亭玉立面若春花的少女，都是一样的宠溺。
他是家里的常客，是一个伯伯家的长子，因为总是和明家交往，也就时常来往。
“嗯…是啊，有点晚……”瞥见身边的人影，她很不争气的就语无伦次了。只听见自己的心脏，咚咚的敲个不停。又下意识的按了心脏的位置，怕这样大的响声，会被听到。
却又哑然失笑。
谁可以听到，只有自己而已。
就如这般暗恋，谁又可以听到她心里的声音，只有她自己。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花璃一直埋头吃饭。
丘麟有意撮合他们，便兴致勃勃的介绍了许多花璃的事迹。
“就那年也就刚这么高啦！还是个小丫头。”丘麟撑着下巴，抬手比了比高度，好笑的看着窘迫的花璃，“欸，你还记不记得，说你呢，就你十岁那会。”
“什么事？”
“就你从桥上跳下去那事。”
花璃心里咯噔一下，刚要阻止，却见慕容远好奇的凑了上去。
“自杀？“
“呸呸，你才自杀。“丘麟不屑的反驳道，”这样啦，因为小孩子嘛，总是闹什么帮派意见，一群小男生跟一群小女生水火不容。有一次那些小男孩，就从矮桥上往下跳，下面是沙子了，有一个沙堆，安全啦，这帮小女孩都不敢的。“
说着又看了一眼深埋头的花璃，“只有她啊，被人一挑唆，就愣愣的跳下去了。倒是没受伤，只不过脚扭了，被我们抬回去的，走到家门口，还脾气拧呢，不让她额娘担心，自己硬撑着回去的。“
“太傻了啊。“慕容远发表感叹。像是无意的看了一眼花璃。
花璃想开口反驳，抬起头就看见慕容远在自己对面，又连忙低下头，没看清他是不是在看自己，但是却坐立难安。
好不容易吃晚饭，丘麟拉着几个玩伴喊着侍女飞快的消失在长廊。
只剩下两个沉默的人。
“疼吗？“过了好久，慕容远首先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嗯？“花璃一脸茫然。
“我说，从桥上跳下去的时候，疼吗？“
“额。“花璃僵在了原地，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以后，不要这么冲动了。”
花璃紧咬下唇，点点头。
夜色正好。
如今，也是，也像当初那么傻，那么傻，毫不犹豫的就跳了下去。
不过，这次，是和自己心爱的人一起跳的，此生不换。
血色的长河，漫天的火光，惇灵郡主府上一片大乱。
“不好了不好了，皇上和皇后都跳下城墙自杀了！”
突然有人高声的大叫，给这乱成一锅粥的惇灵郡主府又填了许多的波澜。
惇灵郡主听到这句，却是久久的怔在了原地，任由身边的丫鬟太监们来来去去，任由那些卑微的下人们从自己身边走过擦过她的身子，惇灵郡主跌跌撞撞，却不知身在何方。
“死了，死了……”
是谁踏破我阿罗国最后一道防线？
惇灵郡主痴痴的问，神情恍惚。
“明月国陆云飞。”来人简简单单的回答，就连忙收拾东西准备逃亡了。
惇灵郡主苦笑，却又眼睛干涩，流不出一滴泪来。
原来是他啊，明月国陆云飞……
真好。
惇灵郡主看着远方起伏的山峦，看着那高山阻隔的另一方。
原来他的心里，只有林小婉一个人。
哪怕踏碎这万里山河，只为了那个人，只为那一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