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救与不救

话说当赵陀这些人押着赵虎子三人钻入山林之后，李猛见未能杀掉来福，心中懊悔不已，为什么自己扔的石头没准一些呢？

杀与不杀那个烂人现在不重要。

重要的是要通知老爷，然后救回小姐。

李猛满脸是血的狂奔着，只恨自己少长了两条腿，早一点通知老爷，或许能早一些救回小姐。

当他跑回斜塔村时，身上已经是大汗淋漓，衣服都被汗水打透了。疲惫不堪的他看到李家那黑漆的大门，犹如在海洋中沉浮的人看到岸边的灯塔一样，竟自凭生了无穷的力量。

李猛撞进李家的大门，跑到堂屋里看到坐在书桌前正在算帐的李老抠，这股力量又消泄的又影无踪。

老老抠正聚精会神的算着帐本，突然看到从外面撞进来一个人，然后就倒地上就不起来了。

李老抠吓了一跳，以为是有贼人来自己家中抢劫。他刚想喊李猛来护主，却发现趴在地上的人有些眼熟。

咦，这不就是李猛吗？他不是去山里了吗？为何要如此狼狈？

难道......一个不好的预感在他的心头而起。

“老爷......老爷，小姐她......”由于跑得太快，体力透支的厉害，李猛说话都是一顿一顿的，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楚。

李老抠一步窜了过来，用手粗暴的拽起李猛的脖领大声喝道“小姐怎么了？说，你快点说啊。”

李猛本来就有喘不上气来，被李老抠这么使劲一拽脖领，更加上不来气了。

白眼一翻，李猛竟然昏过去了。

田氏从佛堂听到动静也费力的挪动着小脚过来了，看到这一幕，她忙喊道“老爷，老爷快松开李猛，你快把他勒死了。”

李老抠这才感觉到有些不对，看着地上昏迷的李猛，他急忙对着屋外喊着“来人，快来人”

田氏已经等不及来人了，她小跑到书桌前，从桌上端起李老抠喝的茶水，一杯都泼在李猛脸上了。

“啊......”这是刚泡的茶，温度还很高。李猛虽然很想被人用水泼醒，却没想到是被开水泼醒。这一茶杯下去，李猛想不醒都难了，他只觉得脸上比平时多了些什么。

李猛醒了，也顾不得脸上多了些什么，他急忙对李老抠说道“老爷，小姐和赵虎子几人都被山匪抓走啦。”

“什么？我的女儿呀。”田氏听到这个噩耗，又像上回一样晕了过去。可是，这次她手中还拿着茶盏与茶杯，她晕过去的同时，这两个物件很不幸的都落在李猛头上。

李猛本还想继续接着向下说，却没想到天降横祸，被两个物件正砸在头上，白眼一翻，再次昏了过去。

这下可热闹了，刚从外面进来的张嫂，小红还有春喜她们，救夫人的救夫人，救李猛的救李猛，乱的一塌糊涂。

只有李老抠还算清醒，走到书桌前想喝口水。毕竟他也是一个小地主，还是一家之主，古人云，每逢大事必静气，遇事怎么能慌乱呢？

他有些麻木的坐在椅子上，端起杯子，只觉得重量比往日沉些。他喝了一口，味道有些不对，似乎味道重了一些。这些下人怎么回事，难道一杯茶水也泡不好吗？

他正心中埋怨之际，只听得耳边传来一个焦急的女声“哎呀，老爷，你怎么能喝墨水呢，快放下。”

他这时才看到手中端的根本不是什么茶杯而是一个砚台，怪不得有些重，原来自己喝得是墨水。

抢夺下李老抠手中砚台的小红赶忙又是拿手巾给他擦，又是端来新的茶水给他漱口，这一阵忙乱。

李老抠的心，乱了。

过了好长一会，田氏醒了，脸上都是泪水坐在一旁椅子上。

李猛也醒了，头上有个包，脸上有个泡，仰靠在另一把椅子上。

李老抠没有昏迷，却弄了自己一嘴巴墨水，此时也擦干净了，也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

安静，没人说话。包括这些进来伺候的下人们。

许久，李老抠才对李猛说道“你怎么样，要不要紧？”

“老爷，我没事，多谢老爷惦记，呜呜。”李猛有些感动，老爷还是惦记自己的。

“哎，辛苦你了，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李老抠无力的摆摆手，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问道。

“老爷，是这么回事。”李猛一五一十的把他看到和听到的事情都给李老抠仔细的说了一遍。

“来福？”李老抠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两个字。

“是啊，老爷，就是来福勾结那帮山匪的。我还给了他一石头，可惜没砸死他。”李猛讲到这里心中还是有着懊悔。

“那匪头最后是怎么说的？”李老抠还是不去想怎么收拾这个来福了，现在最主要是对方有什么条件，怎么样才能救回闺女。

“老爷，那山匪头说要咱们出500大洋来赎回小姐和赵虎子他们。还有，要明天中午到那个小树林的地方见面，如果中午不到，他们就会撕票。”

“500大洋？”听得李老抠嘴里牙被他咬得吱吱直响，刚才提起来福的时候，牙都没咬这么狠过，让屋里这些听到的人怀疑自家老爷会不会把牙咬碎。

“他们怎么不去抢？啊？500大洋，不是5个大洋。他们疯了吗，啊，他们疯了吗？他们这不是要我闺女的命，这是要我的命啊。”

李老抠突然站起来，像个疯子一样在屋里转着，嘶吼着。吓得伺候着的这帮人躲得远远的，就连坐在椅子上的李猛都跳到田氏后面藏了起来。

过了一会，李老抠停住了脚步，像打了霜的茄子一样重新靠在椅子上。他的脸上带着潮红，胸前一起一伏的，说明他此时并没有完全平静下来。

安静，又是安静，没人敢大声喘气，更不要提说话了。

但还得有人说话，因为她是李秀娥的娘。

“他爹，你想想办法吧，咱闺女还在那些恶人手里啊。”田氏没有像往常一样管老老抠叫老爷，而称呼他爹。这种情况下，老老抠不在是地主，不是一家之主，只是李秀娥的爹。

“老爷，要不咱们去报官吧”李猛看到田氏说话了，他也鼓着勇气提了一个建议。

“报官？那些当官的只认钱，要起钱来比山匪还狠。再说，这时间上也不及，这山路不好走，一来一回得多长时间？”李老抠也想过报官，可是后来想想还是给否定了。

“他爹，那你说怎么办，要不出钱吧，如果你不舍得，我还有些从娘家带来的嫁妆，凑凑也差不多了。”平时对李老抠惟命是从的田氏爱女心切，也顾不得言语上冒犯李老抠了，看到自己丈夫这个时候还想着钱的事，有些懦弱的她也不得有些恼怒了。

“混帐，我是光想钱的事吗？妇道人家，多什么嘴？难道就是你是秀儿的娘，我就不是秀儿的爹了吗？”李老抠不知是被田氏一语道破了心思，还是没有猜对他的心思，他有些恼羞成怒。

“另外，那匪头说500大洋是赎秀儿和赵虎子三个人的。我们只掏钱赎回秀儿，那赵虎子与我们又没有关系，我们只掏......”李老抠犹豫了一下，想了一会才说道“我们只掏300大洋，我们只赎回秀儿。”

屋里人听到李老抠的决定都张大了嘴啊的一下呼出声来？什么？只赎回小姐一个人，还只掏300大洋，那么赵虎子和赵天就只能去死了。

这怎么行，这是两条人命啊。

这怎么不行？赵虎子和赵天与咱们李家有关系吗？只赎回小姐一人就好了。

赎与不赎，500与300，这两种想法在屋里人的心里强烈的碰撞着。

同样，李老抠心里也在强烈碰撞着。都由自己掏钱赎吧，那可是500大洋，自己心里可真有些舍不得，他只在在乎的是闺女。

可是不赎吧，都是一个村的，自己这心里还过意不去呢？

一时，李老抠心中天人交战不停。

第二天，一清早，李家的人都起来了。李老太爷那里没有告诉他，这么大年纪了，听到消息还怕有个好歹。最主要的是，知道也没用，还不如不知道。

李家上下的下人们都聚集在李老抠的堂屋门口，没人交头接耳，每人都知道老爷和李猛今天要上山用赎金赎回被山匪抓走的小姐。

虽然小姐平时淘气了些，可是小姐人很好的，老天怎么不打雷劈死那天杀的来福，如果不是他，自家小姐怎么会出事。这天杀的。

李老抠和李猛出来了，李老抠今天穿了一件青色的袍子，外面套着一件黑色的马褂，不是新的，但很干净也没有平时那些补丁。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平时老爷穿起来有些猥琐的衣服今天怎么那么有气势呢？

只是，可惜了，老爷那两黑眼圈把这气势打散不少。

李猛脸上贴着一副膏药，就像一张大饼上有一小块烙糊巴了一样，那么显眼。李猛身上背着一个包袱，下人们都知道那是里面装着小姐的救命钱。

只是不知道有没有赵虎子爷俩的钱，可能没有吧，自家老爷那么抠，怎么会舍得呢？

“老爷，小心”田氏泪眼婆娑的靠在门框上对李老抠叮嘱道。

“老爷，小心”门口的下人们也对着李老抠低声提醒道。

李老抠听到这些声音，脚下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又继续向前走着，眼看快出大门槛了又听到李猛那破嘴又说道。

“老爷，那咱们，咱们真不救赵虎子爷俩了吗？”李猛有些想问又不敢问，但这么些年了和赵虎子打交道，没有感情也处出感情了。自家老爷如果不管不顾，赵虎子爷俩就这么死去，李猛心里有些难受。

所以，李猛还是鼓起勇气试试看能不能再劝劝老爷。

“你想说啥？”李老抠停下了脚步，头都没朝李猛那边转，就这么眼盯着大门问着。

“老爷，俺想说，救救赵虎子爷俩吧，好歹都是一个村的。要不，老爷您从我工钱里扣也行。”李猛看到有希望，有希望就不能放过，他眼睛里透着一丝哀求。

“呵呵，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李老抠没有表情，看不出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就那么看着李猛。

李猛咽了咽唾沫，还想再说两句的时候就听到“你说的啊，从你工钱里扣。你这个下人怎么当的，包袱有多沉不知道吗？”

李老抠也没说救与不救，只是对李猛说了这么段话就迈出大门先走了。

李猛站在那里琢磨了一会，突然喜出望外的和院里这些下人们“嗷嗷”的一起欢呼起来。

李老抠在前面听到这震耳欲聋的声音脚下差点没摔个趔趄，心中直呼家门不幸。他心疼的同时，心中还有那么一丝开心呢？

李老抠回过头来向着这些忘形的下人喝道“都没事干了吗？该干活干活去，小心我扣你们工钱。还有，李猛，你走不走，再不走腿打折。”

“走，走，老爷等等我。”下人们一哄而散，只不过散的时候，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发自内心的笑。

李老抠看了看站在堂屋门下的田氏，只见她脸上微红，看自己的眼神都要汪出一江春水了。

李老抠身体哆嗦一下，忙转过身去，骄傲地挺直了胸膛，像一个开路将军在前面开路。

李老抠后面紧跟着一个背着包袱的男人，另外，还多了一条大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