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爹爹要成亲（3）

幽暗的大牢里，一片寂静。

一路走过去的牢里，齐霁月只见到了蓬头垢面的兰陵。一张干净的脸上都是脏兮兮的泥巴，一身干净的衣裳也变得安葬不堪。他的头发散乱在自己的眼睛面前，看见齐霁月随着兰姬进来的时候，感到了意外。

但是看向兰姬的时候，眼神变得恨恨得。

兰陵倔强的回过头。

苍白得脸上，齐霁月看见了兰陵因为干燥而皲裂的嘴唇，心中闪过一丝不忍。扭头看一眼比她高很多的兰姬，她的脸上闪着隐忍的难过，手上捧着刚刚准备好的一盘子饭菜。

兰姬蹲下身子放在了兰陵的面前，只要他想吃，就可以伸手拿进去。

可是兰陵却对这一盘饭菜嗤之以鼻，甚至看都不看。

“弟弟，吃点吧。”兰姬柔声说道。

“不吃不吃！”

回过头，兰陵突然一声咆哮，吓了齐霁月一跳。

“如果你不让我当捕快，我就饿死在这里。”兰陵的眼神很坚定。

“弟弟！”兰姬突然冷喝一声。

“别再说什么我的身体不行，别再说我因为犯了偷窃罪，这都是借口！”

兰陵一看刺激到了兰姬，冷声笑了起来，完全不像齐霁月平时认识的那个兰陵。

他笑着，眼睛渗出了泪花。

“姐，从小我就一个梦想，我要当妖捕，我要为爹娘报仇，我要找到伤害我全家的妖怪！”

“闭嘴！”

兰姬冷声道，一步上前，一张紧绷在一起，冷若千年冰霜。

“我不允许你再胡思乱想，你必须给我放弃你这个念想。”

兰陵倔强的盯着兰姬，不知道为什么他每次总说要杀了那头妖怪得时候，兰姬就会变成这个样子。

“姐，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报仇？只是因为我的身体？”

兰姬扭过头，看了齐霁月一眼，说道“弟弟，在你没想明白之前我是不会放你出来的。”

说完，兰姬转身离开。

耳边，清晰听见兰陵打翻饭碗的声音。

清晰的，碎裂在她的心上。

“我不会吃的！”兰陵的声音响在兰姬的耳边。

站在原地，齐霁月只觉得气氛变得凝重起来。兰陵落魄的蹲在了地上，呆呆的盯着被他打碎的饭碗。

皙白剔透的米饭沾染在了稻草堆里的泥土上。

“兰陵...”上前，齐霁月低低的喊了一声。

当兰陵回眸看她的时候，齐霁月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兰陵看她的时候，恢复了平时的面孔，只是夹杂着掩饰不住的失落。

“我姐姐让你来的？”他的声音轻轻的，伴随着沙哑。

齐霁月点点头。

“你姐姐让我来劝你放弃做捕快。”

兰陵的眸光突然变得阴沉起来。“你快走吧，我不欢迎说客，况且你还是个孩子。”

“我就算是个孩子，你也是个孩子啊。孩子跟孩子不应该是朋友吗？”

说着，齐霁月跑到兰陵的面前蹲了下来。她的眼神很清澈，很干净，让人看得忍不住舒缓了躁动的心。

兰陵看着她，头低低的垂下。“我想做妖捕，我要为爹娘报仇，可是我姐姐不允许，甚至她还用了这种卑劣的手段。”

串通县衙大人诬陷他偷了银子，这是兰陵怎么也没有想到的事情。

“我爹爹经常不允许我干一些事情，但是我知道爹爹那是为了我好。”

“不一样的。”兰陵自嘲的摇了摇头，少年间得眉宇变得沉重起来。

“为什么不一样，爹爹是我的亲人，你姐姐也是你的亲人啊。难道亲人还会害亲人吗？”

瞧着齐霁月的表情认真，兰陵忍不住解释道“这是我的梦想，可是姐姐却阻止我，会有这样的亲人吗？”

齐霁月抱着自己的小身子，天真说道“我不知道大人的脑子里都装得什么，但是我知道我爹爹宠我，爱我，基本上什么事情都由着我去，可是我爹爹最近要娶老婆了，这件事情我阻止不了，是不是这样就不是亲人了？”

兰陵摇了摇头。“至少你爹爹是爱你的，可是我姐姐，我从来没有感觉她是爱我的。”

兰姬一直是个冷冰冰的女子，齐霁月每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感觉在她的身上看不到半点的情感。可是刚才在她面前的兰姬却是那么的不一样，为了兰陵的安全，兰姬甚至是不惜让兰陵恨她，那种悲伤，齐霁月就算是一个十岁的孩子也能看清了。

“你不当捕快会死吗？”

兰陵一愣，看着齐霁月。“你什么意思？”

“我是问你不当捕快会死吗？”眨着眼睛，齐霁月很认真的问。

只见兰陵坚定的回复他“我一定高当妖捕。”

“你能做的事情兰姬姐姐不能做吗？”

兰陵呆呆的看着齐霁月，以前他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他只是一味的讨厌姐姐不让他完全自己的梦想。

“兰姬姐姐当捕快也是因为自己的志向。”

“当捕快也是姐姐的志向？”兰陵看着齐霁月，问的不太确定。

齐霁月点了点头。“兰姬姐姐应该也是想要为自己的爹娘报仇的，所以兰姬姐姐自己能做的事情她大概就不需要你去做了。兰陵，我现在才明白被人关爱的感觉。”

“关爱...”兰陵喃喃的念着齐霁月说的这两个字。

脑子开始闪现出以前和姐姐争锋相对的场景。

“我一定成为一名捕快！”他说的很坚定。

“不可以！姐姐只需要你普普通通，快快乐乐的活下去！”

那个时候姐姐一听，只会沉下一张冷若冰霜的脸。

他比较执拗，一直想着自己以后得梦想，从来没有关心过自己的姐姐是否有着和他同样的梦想。

只是单纯得以为姐姐做捕快只是为了压制他，为了不让他当上一名捕快。

现在想想，兰陵好像清醒了，从自己故步自封的世界里清醒了。

他的表情呆木，齐霁月隔着栏杆在兰陵面前挥了挥手。

奈何，他专注的在想着什么事情根本没有关注齐霁月。

叹了一口气，齐霁月的小身体从地上站了起来。

“兰陵，你不理我我走了啊。”

齐霁月拍拍屁股对兰陵说道，看他还是没有反应的样子，齐霁月干脆就朝大牢出口走去。

即将迈出最后一步的时候，兰陵在身后大声的喊住了她。

“霁月！”寂静的地牢里只有兰陵呼叫齐霁月的声音。

齐霁月转过头，一脸不耐烦道“干什么？刚才还不理我呢？”

“麻烦你帮我叫姐姐过来。”兰陵垂着头，低低说道。

齐霁月一愣，不过看兰陵的样子好像想通了什么。不禁咧开了嘴笑了起来，这是一件好事，她有理由只得再帮一次兰陵的。

很久，齐霁月才从衙门口走出来，碧茵这一刻焦急的心算是落下了。

齐霁月笑得一脸满足，刚才她跑去通知兰姬的时候，能看见她脸上闪过的微妙表情。

“原来帮忙是一件这么好的事情啊。”齐霁月满足得笑道。

碧茵听得一脸糊涂，不过什么都不要紧，最要紧的是自家小姐安然出来了，她刚才差点就跑回去找老爷了。

外面，突然下起了洋洋洒洒的小雪。

齐霁月捂着脑袋冲了出去，不过衙门跟回家是有一段距离的，走着走着，齐霁月也就干脆懒得去捂脑袋了。

小雪沸沸扬扬的打落在齐霁月的肩头，乌黑的头发上就像点缀了几颗雪白的珍珠。

尽管穿着棉袄和披风，但是今年的冬天好像就冷到骨子里面了。

迎面吹来凛冽的寒风，齐霁月不断搓着小手，一张白皙的小脸蛋都变得红扑扑起来。

“小姐，要不你待在前面的店铺下，我回去喊人来接你。”挡着眼睛，碧茵只觉得而迎面吹来的风雪大了一些。

“我才没那么矫情，一会就到家了。”

齐霁月眯起眼睛，白雪到了她乌黑浓密的睫毛上。

“小姐，那我们用跑的吧。”碧茵说道。“我看这天等会儿会下的更大，我们还是快回去吧。”

拉住齐霁月的小手，碧茵就跑了起来。果真如她所说，这风雪下的是越老越大。

回到齐府的时候，齐霁月的手脚冰凉可是却冒着满头的大汗，斗篷上，头发上尽数都是白雪，一走进来的时候刘管家差点以为齐霁月和碧茵是两尊会动的雪人。

“小姐啊，你们在这是跑哪里去了？”

齐霁月掸了掸自己的头发，冰冷冷的雪花跑进了她的脖子了，顿时冻的一哆嗦。

“刘爷爷，爹爹呢？”

回到家，齐霁月每次最关心的都会询问。

“老爷啊，老爷刚刚在书房和孙小姐下棋呢。不得不说这孙小姐真是温婉大方啊，真是能和老爷匹配呢。”

瞧着刘管家满意得劲，齐霁月就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刘管家笑了两声。“小姐啊，老爷年纪轻轻就带着你也是不容易，讨个老婆你就别跟老爷计较了，再说小姐以后还要嫁人呢。”

本来齐霁月转身就往自己的房间走，可是听到刘管家这么一说，扭过头来。

“刘爷爷，你为什么不娶老婆？”眨巴着眼睛，齐霁月问的很认真。

“我娶什么老婆啊，我一个糟老头子，下半辈子得过且过。”

“那为什么爹爹就可以娶老婆？”

“因为老爷还年轻啊。”

这就让齐霁月更加不明白了。“为什么年轻就可以娶老婆，刘爷爷你大了就不可以娶老婆？”

刘管家尴尬的扯动着嘴角，这被小姐绕弯里了，他这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碧茵忍不住笑了起来，看来小姐问问题的功夫还是挺厉害的，让她说不出话就算了，还让平时一脸严肃的刘管家也说不出话来。

“小姐，这是大人的事情，小孩子还是回房间练字睡觉吧。”

“刘爷爷，那你先回答我为什么年轻可以娶老婆，你老了就不能娶老婆？”

刘管家挠了挠头，他是真的不知道怎么说，而且也不能对一个十岁的孩子这么说。

“小姐，等你长大了嫁人就知道了。”

“又是等我长大？”齐霁月苦恼得皱起眉头，转身大步回自己的房间走去。

脱下斗篷，碧茵拿出了一套干净的衣服为齐霁月换上，冰冷冷的触感，好久才贴合肌肤。

齐霁月一个哆嗦，干脆钻进了被窝，她已经很久没在自己的床上睡过觉了。

“碧茵，你晚上陪我睡觉吧。”

碧茵连忙摇摇头。“小姐，不行得，我们主仆有别，还是别在床上睡觉好了。”

“怕什么，我是小姐，谁敢说你。”

说着，齐霁月就拉住碧茵的手，发现她的手更是比她冻得没有温度。这才发现她的衣服只是擦去了雪花，还粘着湿漉漉的触感并没有更换。

“碧茵，你怎么不换衣服啊？”

说着，齐霁月下床抽出自己的衣服，但是比划了一下碧茵的身体，好像不够大吧。

“碧茵，你先去换衣服吧。”

“没关系的，小姐，我的衣服只是外面湿了，里面还暖和呢。”碧茵笑笑道。

“要换的。”齐霁月嘟着嘴，坚持说道。“反正衣服湿了就要换的，不然大冬天的多难受啊。”

拉着碧茵，齐霁月就往丫鬟房走去。

齐府虽然大，可是丫鬟总共也就八九个，待遇也还算是好的，两个人住在一起。

跟碧茵住在一起的是比她年长好多岁的邹秋，平时看着也是个玲珑的女子。

齐霁月拉着碧茵的手往她的房间走去，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了房间里面传来异样的声音。

“嘘——”齐霁月示意碧茵不要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