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千面之人（下）

“喂。”空旷的走廊上，洛阳一边步行，一边拨通了大白鲨指挥部的电话。

“这里是大白鲨指挥部，我是牟絮樱。您是哪位？”一个有些空灵的女声响起。

“我是洛阳，我现在……”

“喂，您好？请说话。”电话那头的女人追问道。

“喂，听得到吗？”洛阳走到窗边，问道：“能听到吗？”

电话被从那头挂断。在洛阳犹疑的时候，那相貌难辨彼此的五个人已经走到了洛阳身后五米的位置。洛阳转过头看着他们，这时，电话响起。

见对方没有阻挠的意思，洛阳接通了电话，问：“喂？”

“这里是大白鲨指挥部，我是牟絮樱，请问您是哪位？”

“我是洛阳，我现在在……”

“您好？能听到吗？请说话？”对方稍等了片刻，便把电话挂断了。

洛阳看着手机右上角的信号提示，疑惑道：“明明是满格啊。”

“这个区域被设置了信号屏蔽装置。”某一个孙承走上一步，摊开双手说道：“我来说明一下游戏规则，从现在起，你有一分钟的时间进行躲藏，之后我们将会开始狩猎。区域就是这个幼儿园内部，时间是一个小时。当你被我们杀死，或者你杀掉我们所有人的时候，游戏就会结束。”

洛阳冷哼一声，道：“孙若寺有这么无聊？我一直认为按照他的性格，应该告诉你们不要废话，迅速地杀掉我才好。”

“少主很喜欢玩乐。”另一个孙承从口袋中掏出一副白手套戴在手上，解释道：“你既然冒犯过他，就要做好被玩弄的准备啊。我可不会让你死的这么简单。”

洛阳反问道：“可以解答我的一个疑惑吗，你们……怎么会长得一样？”

没有人回答。洛阳转身离开。

见对方如此托大，洛阳推断孙若寺还有其他布置。想必幼儿园周围的埋伏不会比室内要少。如果自己贸然出逃，必然是死路一条。洛阳推开门走进一间教室，他迅速地把窗帘拉上，借助手机的灯光一点一点地寻找着摄像镜头的安装位置。根据他的经验，但凡是以虐杀为乐的幕后黑手，都会把实时观看猎物的反应作为取乐的必要手段。当时间过去了半分钟的时候，洛阳终于在讲台的粉笔盒上发现了端倪，他拆开盒子，把里面的电线全部扯断。完成了第一步工作。

“只要我存活的时间足够久，一定有人可以察觉到异常。”洛阳说完后又愣了一下，作为每晚睡前都不会和别人保持联系的一个男人，谁又能发现洛阳可能遇险了?要是放在平时，警方多有戒备，说不定会有人联系下自己确认安危，可今天重大行动刚刚结束，按照常理，不会有人再留意到自己。至于叶嫣然……洛阳握着手机，盘算道：“不可能了，她刚刚才打过电话。”

综合分析了现状后，洛阳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今天，他将孤军奋战，并且必死无疑。洛阳握紧拳头，心想，那就战斗吧。不用再考虑条条框框，不用再担心别人的安危，像一头落单的狼，进行最后的厮杀和抗争。

一分钟正好到时的时候，洛阳拔出了永远会随身携带的弹簧刀。这把自四年前就被放在身边的刀，今天第一次派上了用场。让洛阳有些后悔的就是把手枪交还给了支队，可作为一名警察，这又是最无可奈何的事情。洛阳推开后门走出，正好置身于走廊摄像头的下方。这也是他一开始选择这个教室的主要原因。随后，洛阳紧贴着墙壁进入了下一间教室，蹑手蹑脚地站在门后。这个位置，可以有效避开这间教室内摄像头的监控，也是户外观察难以察觉到的死角。

“目标失去踪影，最后地点在一楼7号教室。屋内摄像头已被拆毁，注意。”五人得令后做了一个简单的手势，有两人右转走走廊另一侧包围过去，一人则到院内蹲守，剩下的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向7号教室。本是空无一人的走廊上响起了两个人的脚步声，一步一步都踩在双方的心脏上。久未与人动手的洛阳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在蓄势待发的同时继续丰富着自己的计划。

一只白手套扶在了门把手上，而另一人心领神会地走向了后门。他们不是不可以等到其他三人就位后再行动，但根据他们的资料显示，洛阳的战力其实有限，根本不值得他们这般警惕。白手套冷哼一声，当先以一招翻滚冲入门内。为了游戏的乐趣，孙若寺禁止他们携带枪支，所以他此刻手持的武器只是一把精致的匕首。他半蹲于地上，在漆黑的环境里侧耳谛听，却没有发现任何征兆。

白手套站起身，慢慢撤回进门处并打开了屋内的吊灯，当白色的光芒充斥屋内的时候，一声怒斥突然从后门传来。那个守在后门的孙承一边捂着脖子，一边怒道：“他在这里。”洛阳哪里会给他生路，见偷袭的第一刀收效甚微，洛阳立刻错步而上，刹那间削出四刀，刀刀逼近要害。

被偷袭的孙承是用左手捂住脖颈的，而眼下洛阳招招袭击左侧，就是要攻其不便、趁势追击。一息之间，孙承的左臂上满是伤口，而他多番吃痛，右手的还击就显得有些急躁而凌乱了，根本没给洛阳造成什么伤害。

孙承难以招架之时，愤而伸出左手进行格挡，与此同时也用右手从后腰带处拔出匕首，可就在这眨眼间的短暂时刻里，洛阳眼中寒光一闪而逝，大量的血花顺着他的刀锋在空中泼洒。孙承瞪大双眼、跪在了地上，口中支支吾吾竟是说不出个清晰的字节。白手套也在这时来到了后门处，他有些厌恶地瞥了刚刚倒在地上的男人一眼，说道：“没想到你会带刀，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弱。”

“他话太多了，一看就不专业。”洛阳站在尸体旁，握刀的手还在颤抖。但他的语气是平静的，说：“到你了，来吧。”

白手套冷笑一声，一步跨出竟隐隐生风。洛阳把刀交至左手，悬持于腰畔，伸出右掌静静置于胸前。

白手套足下一蹬，整个人以决然之势冲向洛阳。洛阳把他的动作看在眼里，绝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白手套收于腰畔的匕首上。两个人，一攻一守，但同样将刀式引而不发，为的就是在交错的瞬间能够一击杀敌。双方对此都心知肚明，所以接触时双方的相对位置和出刀速度就显得极为重要。

白手套看似刚烈，其实心思细腻至极。他本待洛阳见势不妙避开自己冲击的锋芒，却发现洛阳下盘沉稳、面容沉静，只好选择出最佳的切入点欺身而战。洛阳双眼微眯，见白手套右手高抬，寒光隐现，立刻断定这是一招横削，右脚后撤一步，于间不容发之际避开了刀锋。白手套一击不中，右手正好运行至左侧胸前，便抬起左手重重一推刀柄，由削改刺一气呵成。

就在这时，洛阳怒喝一声，右掌从下往上一拖，化去了一刺之威。白手套虽然没有因此失去平衡，但考虑到洛阳的左手仍持刀而立，心中大惊，立刻收势回撤。而洛阳则在这时右掌转为右爪，直接握住对方手腕猛地一拉。白手套见状自知不妙，干脆放手一搏，右臂一伸，竟是借力将匕首直接捅向洛阳腰腹。

洛阳嘴角微扬，看的白手套一阵心寒。这位在校苦练四年的青年，终于在这一刻展现出自己真正的实力。他的右手一甩，使得匕首擦腰而过，同时左手一刺，弹簧刀无声无息地捅入了白手套的侧腰。

白手套也是凶悍之人，重伤之时仍欲反扑，却突然觉得受伤处剧痛无比，仿佛该处的内脏被人捏住搅拌一般，终于忍不住惨叫起来！只听得为不可闻的一声“啪”，洛阳抽回了弹簧刀。

“断了。”洛阳慢条斯理地把弹簧刀收好放回口袋内，从地上捡起了两把匕首，对着白手套说道：“你应该还有救。”

言罢，他向着幼儿园一楼大门的方向走去，一言不发。

待在宅邸内的孙若寺刚刚洗漱完毕，他打开了由三块显示屏组成的巨大屏幕。如果王晨熙在此一定会非常惊讶，因为孙若寺现在使用的这套视频监控设备与大白鲨指挥部的几乎一模一样，甚至在硬件上犹有过之。

洛阳与两名孙承的厮杀多半是在监控盲区，但最终的结果倒是显而易见。

站在孙若寺背后的男子单手按住耳机，吩咐道：“目标向大门走去。外围组准备射击。”

“不会。”孙若寺笑了起来，道：“他是去监控室的。”

男子问道：“少主，您是如何断定的？”

“他的本能还在抗争，是因为他知道我宁愿冒着风险也想玩他，拖得越久他的机会就越大。反过来说，我也知道除了死亡，他最讨厌的就是被人玩弄，所以一定会优先破坏监控来恶心我，当然了，摧毁敌方的侦查渠道，自古以来也是战场上最重要的环节之一。”孙若寺白色的面孔在显示屏灯光的照射下泛着冷色调的光，几滴水珠顺着他额前的头发流了下来，滴在了他的手背上。孙若寺阴恻恻地问道：“信号屏蔽器的运送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来信？如果让洛阳察觉到异常并且和外界联系了，今天可就不好玩了。”

男子弯腰道歉道：“是属下失职，现在还在调查。”

“她这颗棋子很关键，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用第二次。”话毕，孙若寺伸了个懒腰，轻佻地说道：“真想邀请嫣然一起欣赏这处喜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