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 苏婉娘的惨死

“你知道霍梨在哪？”朵唯掩唇低呼，生怕墓里的苏婉娘听到了又蹦出来。

“这里不方便说话，回去我再跟你说。”顾玄武颇有默契地瞟了一眼后面的坟地。

回到小院已是将近破晓之时，一进屋顾玄武就手脚麻利找来工具和药给朵唯清洗消毒了伤口再重新包扎好，忙活完了才松了口气打算回应朵唯的疑惑。

为了等他们一晚未睡的朵拉没有一点睡意，反倒兴致勃勃地围着朵唯打听战况:“怎样了？怎样了？收了那个女鬼没有？”

“没有。”朵唯摇摇头，“她死得惨，怨气极深，强行收服如果不成功后果不堪设想。”

对苏婉娘所说能够收服她，朵唯没说假话，收服她是真有办法，不过大多都是过于狠毒的法子，能否百分百成功也是个未知数，万一不成功把她惹怒了更加糟糕，与其那样冒险还不如找个温和的办法和解此事。

“你刚刚遮眼到底看到了什么？”顾玄武还是忍不住内心的好奇发问，朵唯反问:“你先告诉我，你怎么知道霍梨在哪？”

“我曾祖母就叫霍梨，生于嘉庆五年，我猜是不是你要哪位？”

“应该是了，年龄和名字都对得上，难怪苏婉娘一直喊你霍郎，原来你是他女儿的后代啊！”朵唯眼中闪过一丝神采，“你能讲讲你曾祖母的事吗？她现在还在世吗？”

顾玄武遗憾地说道:“我曾祖母在我十三岁那年离世了，当时她已经113岁高寿了，这个年龄去世是喜丧，所以家里人轰轰烈烈地办了一场丧事过后，曾祖母就被安葬在我们顾族的墓园。”

“你有听说过她的身世之类的故事吗？”

“很少，毕竟她是曾祖母了，顾氏一族子孙众多，我虽是这一代的长子嫡孙，但是曾祖母年龄大了也不能多关心到我这个第三代曾孙了，所以我和她交集并不多。”

“我倒是听过奶奶讲过她的故事。”朵拉在旁边插了一嘴，当然她这些记忆也来源于叶虞晴。

“你奶奶？”朵唯有点反应不过来，顾玄武解释道:“她祖母是我的亲姑婆，霍梨的幺女。”

“哦，原来如此。”朵唯突然对叶顾两家乱七八糟的亲戚关系有点无语，等她嫁到顾家，这关系是不是更加复杂了？额，又扯远了，朵唯定下心神拍拍朵拉肩膀:“你讲讲吧。”

朵拉歪着脑袋认真地在脑海里搜索着叶虞晴童年的记忆，“霍梨出自东北名商之一的霍家，是当年霍家少东家霍云奕最疼爱的女儿，霍梨模样长得好，而且不似一般女儿家那般精于女红，十四岁就因打得一手好算盘被父亲看重辅助管理生意，这么好的姑娘在东北却是无人敢娶的，因为霍梨是棺材女，她是被人从霍少奶奶的棺材里面抱出来的，有人说她是天煞孤星克死亲娘，所以一直拖到了二十岁还没出嫁，那个时候女子过了二十还不出嫁那就是老姑娘了，霍家人急得不行也毫无办法。”

朵拉说得口干给自己倒了杯水灌下继续讲述着百年前的往事，“霍梨嫁不出去，一拖就是五年，已经二十五的霍梨下乡收佃租让下乡玩耍的名门望族顾家的大少爷看上了，这顾家少爷当年不过十八岁，看上了霍梨之后死活要娶她为妻，顾家的人不可能娶一个那么嫁不出去的晦气老姑娘进门，顾家少爷折腾来折腾去都没有个结果只能以死相逼，顾家人被迫无奈上门提亲，霍梨这才嫁入了顾家，谁知道她真的是命不好，嫁到顾家一直无所出，顾家少爷对着她久了感情也淡了，慢慢地纳了几房美妾开始对霍梨不闻不问，霍梨在这种痛苦的日子又熬了五年，终于让她为数不多的同房中怀上了一胎，那就是我哥的爷爷，后来的几年陆续生了一儿两女，她的晚年才好过了些。”

故事讲完，朵唯看向顾玄武的眼光越发锋利，顾玄武立马举手投降:“我的祖辈会纳妾不代表我也会，相反，我非常反感这种行为，以后的顾府，你是唯一的女主人！”

朵拉已经习惯两人这时不时的秀恩爱，略过两人的甜言蜜语，朵拉想起以前的樊素云，那般软弱无能如百年前的霍梨，苦笑一下朵拉仰头灌下一口凉水。

“我可以肯定了，你们的曾祖母就是我要找的那个霍梨！”朵唯拍案而起，顾玄武问道:“你确定？”

“我确定！”朵唯肯定地点头，“苏婉娘给我遮眼亲身感受她死前的惨状，我还看到她在棺材里产下一个女孩，被人替换成了一个奄奄一息的婴儿放在棺材，婴儿死后也魂魄也离不开那个墓地，因此慢慢变成了冤魂。”

“我明白了，那天狐仙说冤魂不止一个，我还以为墓里的是亲生母子，原来墓里人的孩子早就被抱出来还被替换成了一个死婴，难怪会怨气冲天，女儿找不着了能不着急嘛。”朵拉焕然大悟，继续问道:“你就止看到这些了吗？”

“可不止这些。”朵唯嘴角一牵，温柔地笑问面前两人:“你们要看看吗？”

“你能给我们看？”朵拉极其好奇地凑上前，朵唯颇为自豪地说道:“我不是受害人，我不能让你们身临其境地感受那份痛苦，但是我可以让你们看到百年前发生的事情，就像放电影那样。”

“我才不要感受什么痛苦，你能让我看看，满足我的好奇心就行。”朵拉心情莫名地激动，这种奇闻异事还是第一次碰见，以前做鬼也没有那般玩过！

顾玄武的好奇心就一直没熄灭，现在朵唯提出主动作法，他当然一口答应了，了解得更多内情才能掌控敌人的全部，这是他的惯有的行事方式。

朵唯轻轻挥手一个结界把三人包围其中，食指和中指并拢往自己印堂一点，墙壁上并隐约出现一些影像，并且逐渐清晰。顾玄武和朵拉双双看向墙壁，故事开始展开。

嘉庆四年寒冬

大雪纷飞的街上此时响起了敲锣打鼓的喜庆喧闹声，今天正是霍家少东家迎娶新妇的好日子。

苏婉娘穿着华丽的嫁衣坐在花轿里，头盖下是掩不住的喜悦，她终于要嫁给她的霍郎了！

画面一闪，半年后的初夏时节，霍少东家知道爱妻怕热，早早备下各种消暑的东西，疼惜妻子之情让人赞叹不已，正当大家都羡慕不已的时候，一道圣旨打破了霍家的宁静。

没成想，低贱商户出身的苏婉娘竟是当今皇帝当年带着微服私访失散而流落民间的嫡女，固伦公主。满汉不能通婚，皇帝下旨让她回宫，与霍家婚事作废，苏婉娘不愿意离开自己的丈夫，此时娘家的妹妹苏容娘挺身而出，愿意为姐姐假冒嫡公主，而苏婉娘则变成了霍云奕的新妾苏氏。

霍云奕闻言大喜，请来了一个易容大师把苏容娘易容成了苏婉娘送进宫里，对女儿有所愧疚的皇帝让苏容娘享尽了一切殊荣，人性贪婪，享受惯了高高在上的苏容娘内心开始改变，她担心有朝一日苏婉娘后悔了要夺回这一切，她不想变回以前那样，为了杜绝后患，她找到了一个萨满助她。

苏容娘走后不久，苏婉娘被诊出已有孕三个月，霍云奕不顾她现在是否是正妻，百忙中抽空亲自照顾她，苏婉娘喜欢梨花，霍云奕便给未出世的孩子起名为霍梨，这是苏婉娘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

怀孕后苏婉娘的身体状况不甚理想，群医无策，嘉庆五年秋天，怀孕已有六个月的苏婉娘撑不住一口气昏死了过去，霍家人抢救无效以为她已经过世打算葬了她，霍云奕爱妻情切给她修建了一处墓地。

谁知道苏婉娘竟在棺中苏醒过来，可惜棺材已下葬，无论苏婉娘怎么用力拍打，都没人回应她，由于惊吓过度，腹中胎儿便早产在棺中奄奄一息，好巧不巧，苏容娘带着萨满悄悄回来想找苏婉娘改命格并灭口。得知苏婉娘去世的她不死心趁夜命人挖开苏婉娘的墓，此时的苏婉娘已经再次昏死过去，苏容娘听从萨满的话把她的孩子抱走换成了一个快要病死的婴儿，萨满为改掉苏婉娘的命格竟然毁掉了她的喉咙让她有冤不能诉，还活生生把她还剩一口气的她大卸八块并用法阵封印起来。

影像到此结束，两人久久回不过神来，这故事很荒诞无稽，但是却是真真正正地发生了，苏婉娘为爱放弃了公主之位，苏容娘却为了坐稳公主之位连去世的姐姐都不放过，还要碎尸夺孩。

“这太残忍了。”朵拉喃喃自语，当日她只为白景琦那点小破事都能变成冤鬼，苏婉娘这种死得那么痛苦还不得言说的，难怪这般厉害。

朵唯收回影像解说后续的故事，“苏容娘看着姐姐惨死心有愧疚良心一动便把孩子抱回霍家跟姐夫说是祭拜姐姐时救出来的，鉴于她现在的身份霍云奕也没有深查便留下孩子在身边抚养，苏婉娘虽然被封印在墓地里，但是萨满没想到她怨念如此之强大，竟在百年之后修成实体，看来冲破封印指日可待。说真的，那个萨满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封她一时激发出她的怨气却要后人来补救。”

顾玄武一针见血地提出关键，“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你答应了她要带回曾祖母的消息的，不知道这个消息能否让她满意麽？”

“我看我还是开坛作法看看你的曾祖母是否还在阴间好点。”朵唯灵光一闪便要起身准备，朵拉不解地提问:“外曾祖母都去世七年多了，应该已入轮回了吧。”

“那倒不一定，每个人都是有不同的阳寿和阴寿的，阳寿尽了阴寿未尽还是不能入轮回的，如果生前作了恶事便要受尽阴间刑法直至阴寿已尽才有资格轮回，如果是平凡之辈也要在阴间生活到阴寿已尽才能轮回，不然你以为祭祖时烧的纸钱是烧来玩的啊？不过呢，如果是穷凶极恶之辈恐怕连轮回的资格都没有，得生生世世在阴间受酷刑不得逃脱。”

“像我哥这种呢？”朵拉好奇心大发追问道:“这家伙也算是杀人如麻了，会不会也不得轮回？”

“这个我不得而知。”朵唯瞄了一眼顾玄武，不知为何，一种远久而来的心疼感又浮现起来。

顾玄武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句:“你还是担心下自己吧，借尸还魂应该算是破坏阴间秩序的事吧？”

对面两人双双瞪大眼睛，有点干坏事被戳穿的感觉:“你都知道了？”

“你当我真傻？”顾玄武起身伸了个懒腰，不客气地说道:“折腾了一晚上困死了，我去睡会，有什么事还是休息好了再商议。”

朵唯忙不迭地进去主屋抱出一床被子去另一边的小房间给顾玄武铺上，并麻利地点火热炕，赫然一副小媳妇的模样让顾玄武越看越喜欢。

朵拉也无力地趴回主屋的炕上沉沉地睡去，忙活完的朵唯坐在炕头静静地看着安然入眠的顾玄武，伸手触摸到他那精致的脸庞，脑海中突然浮现了那天在山上受伤所做的梦境，“玄武哥哥，我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