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老袁的疑惑

袁夜很晚才回家，完全把老爸的话置之脑外。

老袁早早到家等儿子，袁夜迟迟不归，打电话还关机。

他一人在家等得烦躁，心事难免流露在脸上。

“你怎么了？”老袁的妻子问他。今天是丈夫千年难遇的一次，竟然比自己先到了家。

袁夜他妈是个事业型女强人，通常情况下，她每天在学校里忙到很晚才回家，学校里那些老师们，暗地都叫：撒切尔夫人“。

这个叫法不知怎么延续到了家里，连袁夜也称呼他妈“铁娘子”。

袁夜到家时，家里通常是冷锅冷灶，多数是没有晚饭吃的。所以袁夜经常会跑到凡一那里蹭饭吃。

凡一是知道他家情况的，故而，只要袁夜不挑食，不提太过分要求，她没不表示出一丝不耐烦。相反，有时，袁夜在外面胡乱凑合一顿，凡一还会关心地问他，为什么不到自己这里来吃。

凡一是真心关心袁夜，就像是对一一那样。

袁夜也是真心喜欢着凡一，只是这种喜欢，更像是对妈妈，对姐姐，并不像是他自己每天挂在嘴上的那种喜欢。

可袁夜自己并不这么认为。

这些年，他对所有人都宣称，自己将来一定会娶凡一，从不避讳。

当然也没人把他的话当真话来听，小孩子戏言，谁会真正放心上？凡一也是一笑置之。

就像是一个小孩，小时候，经常会对妈妈说：“妈妈，等我长大了，我会和你结婚。”大家会付之一笑，没人会当真啊。

可在袁夜的认知里，男女之间的喜欢，只有一种。

袁夜不知道，有时候，这种喜欢，也可以是对姐妹，对父母。

袁夜妈以校为家，袁夜父子都已经习惯。

袁夜吃饭几本在学校，或者是到凡一家，要么自己随便在外面解决。

老袁外面应酬多，一周有三四天都在外面大吃大喝，通常回家时间比铁娘子还要晚。

今晚，铁娘子带着一身疲累，打开门，房间里光线黯淡，无灯光，显然没有人在家。

窗外的光线射进来，依稀看到一个黑影伫立在阳台上。

“谁？谁在那里？”铁娘子声音发颤，身体紧绷，全身细胞似要炸开，脑海里瞬间蹦出很多防御措施。

她问话的同时，摸索着打开了玄关的灯。

“你回来了？”老袁走进客厅，顺手掐灭了手上的烟。

“老袁，你站在那里干什么？吓死我了！”她抱怨道。她从不叫“老公”，这个称呼，她说太南方化了，叫不出。

老袁没说话，走到厨房去端了一碗炒饭出来，“这么晚了，还没吃饭吧？这是我做的，给你留了一碗。”

铁娘子惊喜过后，忽然警惕地问：“你，你做什么亏心事了吧？”

“你这人，我能做什么亏心事？给你做一次饭，到做出问题来了。”老袁今晚脾气有点大，以往他总是像面团，任由她团来团去地蹂躏。

老袁坐下来，打开电视，但是心思明显不在电视上，不停地看时间。

铁娘子终于问出开头那一句：“你怎么啦？有什么烦心事吗？”

铁娘子明显看出，老袁今晚心事重重，跟他说了几次话，他都神游没听见。

“跟你说了，没什么事，怎么没完没了了！”老袁烦躁地又点燃一支烟。

他们这个家有许多家规，其中一条就是不许在家里抽烟，这是铁娘子早年就制定下的。老袁也是一丝不苟执行了很多年，今晚，他竟然无视铁娘子的存在，堂而皇之在家里犯戒，这叫铁娘子很生气，这是无视自己在这个家里的权威啊。

“你今晚究竟怎么了？”铁娘子虽然手腕老辣，做了这么多年学校的行政工作，还是很会看时机的。

现在，老袁这只温顺的绵羊，突然变成了凶恶的狼，肯定有原因。

所以，她要相时而动，不能冒进。

两个人正你来我往，突闻大门哐当一响，听这关门的声音，就知道是他们的宝贝儿子回来了。

铁娘子总说，袁夜是跟这个家的大门有仇，每次都把大门开关得山响。

“爸妈。我回来了。”袁夜背着个黑色的双肩背包，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看着挺重。

“儿子，你吃晚饭了吗？”铁娘子柔声问儿子。

“我说没吃的话，家里有饭么？”袁夜当然没报什么希望，其实他已经吃过了。

“这里有你爸做的炒饭，要不要来一点。”铁娘子指指自己面前那碗炒饭。

“这可真是稀罕事，老爸还会做饭？算了，您自己吃吧。”袁夜扯下背包，噔噔上楼去了。

老袁立刻对妻子说，“你慢慢吃，我和袁夜聊两句。”跟着袁夜上楼去了。

袁夜正在换衣服，老袁进来，把门一关。

“爸，你干嘛，进来不敲门呐！”袁夜粗鲁地责怪他爸。

老袁在单位是英雄，在这个家里是狗熊。

袁夜跟着妈妈没大没小对待爸爸，已经习以为常。

“袁夜，爸爸想问你件事。”老袁全然不介意。

“什么事？”

“你认识一个叫何素芳的女人么？”

“何素芳，是谁？你们单位的？”袁夜看来并不认识。

“今天，爸爸去医院，看见一个女人去探望郑老师，听郑老师说，她跟凡一认识。爸爸，就想问问，你知道不知道，她和凡一是什么关系？”

“哦，我知道了，你说的是董其昌他妈吧？”袁夜恍然大悟。

“董其昌又是谁？”老袁懵了。

“董其昌是凡一的亲哥呗。”这几年，袁夜经常出入凡一家，凡一身边发生的事，每次都能听那么一两耳。

董其昌是凡一亲哥哥的事，现在，同学同事无人不晓。

“瞒着，让我理一理，董其昌他妈，何素芳，凡一的亲哥------”老袁忽然睁大眼睛，“那，意思就是，画家的妈妈，就是凡一的妈妈？”

“没错。”袁夜四仰八叉躺倒在床上，“爸，还有事吗？我想睡了。”下逐客令。

“凡一的亲生父母不是在夜王山吗？”老袁吃惊又不解。

“夜王山那是凡一的养父母，唉，爸，你怎么了，老问这些干什么?”袁夜不耐烦。

“儿子，你告诉爸爸，这些事，是凡一亲口告诉你的？”

“她怎么可能告诉我？我是偷听，不是偷听，是无意中听到她和夏晨聊天，才知道的。”袁夜这么解释。

“那你知道，凡一和那个什么昌，他们的父亲是谁？”老袁此时有些紧张，儿子房间冷气很足，他竟然汗涔涔。

“听说，他们的父亲在云南，就是那个你一向推崇的，姓董的上将，你不是经常提起他么？”袁夜记得，爸爸喝了酒，就喜欢大谈政治，晚上回家，要是喝多了，就抓住妻儿，没完没了，大谈政治。上至国家领导人，下至小官小吏，他好像无所不知。

这位姓董的，袁夜记得爸爸喝醉后，曾经大加赞扬过。

“你确定？”老袁似乎在怀疑。

“董其昌的亲生父亲是他，凡一是他的孪生妹妹，当然是同一个父亲了。”袁夜的推理看似很正确。

“哦，是这样。”老袁偷偷舒了口气。

放下了整晚都不知道为什么惴惴的心，老袁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儿子，凡一现在有男朋友了么？”

一提这个，袁夜来气了，“没有。”听口气就像是在赌气。

“以后，你不要和凡一没大没小的，你也不小了，不能像小时候那样没礼貌。”老袁告诫儿子。

“我怎么了，我早就说过了，我喜欢凡一，我毕业了会娶她的。”袁夜从床上坐起来。

“你胡说什么！你知道什么是喜欢？你喜欢她，就像是喜欢姐姐，喜欢妈妈一样，根本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老袁这样剖析儿子。

“爸，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真正喜欢她？我都这么大了，喜不喜欢，自己还分不清？”袁夜反驳。

“喜欢，和爱不一样，儿子。你好好想想吧。爸爸在一边看得很清楚，你只不过喜欢那种家的感觉，还有对凡一天生的一种亲切感。以后，不要再随便说喜欢这种话，你这样对凡一不好，对她会是很大的困扰。你已经大了，对自己说的话要负责任。”

老袁掩上了儿子的房门，转身去了书房，留下躺在床上苦思冥想的袁夜。

“对了，儿子，那凡一为什么没有跟着亲生父母，独自到了夜王山？”对呀，老袁想起，儿子跟着父母，作为女儿的凡一怎么会到了夜王山？老袁出门又折返，站在门口问儿子。

“爸，你有完没完！你打听那么多干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袁夜跳下床，把他爸推出房门，“睡觉去吧，操心多了，会长白头发的。”

老袁无奈，摇摇头，离开了。

但是这个疑问，一直盘桓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第一次，袁夜正视自己对凡一的感情。

仔细想来，爸爸说的好像是有一定道理的。

但是，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袁夜迷迷糊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