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惊变
难为他了,此计怕是要想得极为用心才能想出来,竟然能与丫头想到一处。这位高颎真不愧是隋国一代军师,宝刀未老啊。他现在是拿隋国的第一军师去和一小丫头对比,若是让高颎知道自己被拿来与一小丫头对比,居然还是从下往上了比,怕是会生生气得吐出一口老血来。可阿摩有一点不认同的,奏折尾部,高颎提出要派人潜入阵国放火,烧掉陈国的储备物资。这点要按丫头的思路来,官粮的话,还不如直接散给了当地的百姓。
南朝乱了数年,皇帝又多昏庸无道,虽言富有,但其实富有的只是一小部分的人,大部分的民众还是过得很苦的,若是直接散给了当地的百姓,说不得便成了收买人心的一步棋子。但是为了断陈国的后助,有些方法还是不得不行之。
他将他的想法跟皇帝涓涓而谈娓娓道来,直听得隋帝不住点头。言毕,他又打开了第二本折子。
第二本折子是虢州剌史崔仲方写的。他的主意主要是出在军事上。他打算,在鄂州(今武昌)以东沿江各地,部署精兵。准备好秘密渡江。在益州(今成都),信州(今四川奉节东)襄(今湖北襄樊)荆(湖北江陵)等地快速的制造战船,准备好水战。如果陈国派兵赶去支援上游,我军就可以乘这个空子渡过大江。如果陈军哪也不去,只注重自我守卫,那么留在上游的我们的数个军队,就可以顺着大江东下,直取建康(今南京)。
这个点子主要讲的是军队的首尾呼应,也是极为的精彩,阿摩点头又点头,竟然没有什么补充的想法。他轻声道:“父皇,崔大人精于排兵布阵,我远远不如他!”隋帝轻轻点了下头,将他手中的几个折子都接了过来,没有让他再看。
或许阿摩如今还有些欠缺,但他很是知道别人的计策的长处与短处,也能分辩自己的短处在哪里,之前又接二连三的将他认为好的不知哪儿来的主意与他分享。而那些又实实在在是极好的主意。这些都证明了一点。阿摩有极好的眼光,或是分辩力,或是直觉,这都是作为元帅的不二才华。三儿子虽然也有些才华,但只是个将才,比起二儿子,所差甚远。心中已经对这二儿子有了评语,这次平陈,二皇子可堪大用。隋征陈的元帅,就是他了。
心事一了,隋帝立时全身心都放松了。这时候他才对皇后道:“今日晚膳多备着些。今晚你留下来跟我们一起用膳……咱们,呵呵,虽不同宿,父子同食还是可以的,哈哈哈哈……”后一句,却是对着阿摩说的。在他心里始终留有一个遗憾,不能试着跟自己的下属同吃同宿同练体会阿摩所说的那种兄弟手足般的感觉,那好,那朕跟自己儿子同吃总可以了吧。想到这里手抚长须哈哈大笑起来,直笑得皇后与阿摩心里头莫名其妙。
大年夜,一位接着一位的皇子纷纷进宫,隋帝这里是难得的一家人齐聚一堂,包括几位位份足够高的嫔妃,一些他极为看重的臣子们也都被一并请了过来。虽然是家宴,但是非常正式,每位到来的人都有一只单独的宴桌,菜品也远较平日为盛。有荤有素,搭配合宜。还有些好酒被一并备好了。
大冷天的没有什么水果,但是光是果脯小食竟然也足足有八个品种。这在隋宫,绝绝对对的是第一回。独孤皇后本来见到另外几个妃子,脸色有些不豫,但看到自己的五个儿子和几个女儿都齐聚在一起有说有笑的,终于又开怀了起来。
皇帝跟他的宠臣们杯来盏去,天南地北无所不谈,独独就是不谈朝政的事。扯来扯去,如今竟然是有些扯着宠臣们的儿子女儿去了,大有朝姻亲方向扯的意思。
阿勇与阿摩阿俊坐得最近,又坐得有些离皇后皇帝略远,兄弟几个说话也好随意一些。一开始还好,三个人只是轻声的说着一些年轻人爱讲的事,比如狩猎,比如美女,比如美食,后来太子杨勇说到了女伶,几个兄弟竟然说得兴奋起来。说到高兴之处,禁不住的眉飞色舞。把个皇后的眼光都给吸引了过来。
阿摩心里装着事,总想下午时分他将看中一小丫头,要请母帮着托媒求亲的时候母亲不豫的脸色。得再偷个空给母后说说小丫头的事,他还没来得及说丫头是西梁宗室的后人呢。
趁早把那丫头定了,以免夜长梦多……好吧他是有些小心眼儿了,看不得那个小方子老和丫头玩。得把她接到宫里来,以防再出现什么小李子小陈子之类的。
丫头的脸遂渐长开,越长越是漂亮,他又不能时时在她身边照顾,暗卫更不可能永远在他们家那里保护。说不得到了什么时候就会出个什么事情来让他后悔莫及。
此时兄弟们所说都引不到他的注意,倒是由于他的心不在焉,眼睛有些乱瞄。这一瞄,坏了,他看到母后朝他们这边走过来了。而这个时候太子正大谈他新见的一位绝色女伶,如何漂亮,如何销魂呢。
这太子也真是的,你平时在府里说说也就是了,这里是什么地方,这是隋国的皇宫,父皇母后就在一旁,他怎么敢在这里胡说八道说那些个?心里头直叹气。手指头不动声色的揪了揪太子的衣摆,完了,他说得太入神了,没有发现,又再次加了力道的用力的再揪了揪。
可惜那太子正专注的跟三弟四弟说着前日绮红楼上的一些好玩的游戏,说得实在是高兴了,竟然一无所觉……到最后,阿摩也无奈了,“咳!咳咳!”他大声的咳嗽了几声。太子这才暂住了他的嘴,急忙问道:“阿摩,怎么了,可是一路太过辛苦惹了风寒?”阿摩见母后终于走近,刚好没有听到前一段,身心全松了一口气道:“无事,无事,一点小风寒,喝点姜汤就好了。”太子怎样倒是其次,大过年的他可不想惹母后不高兴,他还有事求母后呢。
皇后慈爱的拍了拍几个儿子的肩,吩咐了一位宫人给阿摩端来了姜汤,就信步离开了。
太子杨勇感激的望着阿摩……他终于明白了干嘛衣角刚才怎么老是在跳跳了。也明白了阿摩这姜汤喝得那个叫冤。这个自小就最是怕生姜气味的弟弟在提醒他不果之后,竟然宁愿自己喝最讨厌的姜汤也义气了顶了自己本要顶的锅。阿摩帮他顶锅是从何时开始的?他都给忘记了,回想起来,这个弟弟曾一次又一次的帮他,全心全意的在护着他。有这样的弟弟他由衷的高兴,弟弟优秀,他也从心里感到开心。前提是只要不威胁他的地位。
于是他一伸手,搭在了弟弟的肩上,很是豪迈的道:“明日哥哥我带你们去玩些好玩的,吃的玩的都算我的,你们可要给我脸面,莫要推托啊。”
杨广点头应是,心中对这太子哥哥直叹气,他说去玩,怕是又要到花街柳巷之地去了,母后知道了怕是又要生气。但自己得随同大流,否则兄弟间的隔膜就会转变到明面上,到时母后只怕更是伤心。少不得,也是得应酬一番的。他心中清楚,经过上回大哥对他的试探之后,他对大哥再想同从前一般亲近,怕是得走好远的路。
宫中宴会散去,众皇子皇女陪着父母守岁完毕早至第二日一早方才离开皇宫,已经成年的三个兄弟,又被太子拉去了某一处民宅之所在,小小民宅,竟然是装饰得很是富丽堂皇,里面谁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一处所以。仅艳女便有十几人,且很是才艺俱全,或奏或弹,各有艺技,几位兄弟皆是啧啧称奇。又有吟诵诗赋传花击鼓,几人均玩得不亦乐呼。
阿摩心不在焉,心里总是有种不好的感觉,看着窗外的天色,几次想要离开,均没寻到空,于是一直等到用完午膳,方才得以顺利告辞。府门才启,他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本应守在吴州萧家的那十八个人,竟然一个不落的全跪在了前院内,其中还有二个人的头上裹着纱布,更有一人要让其他人搀扶着,手臂处,大腿处均有緾有绑带。明显受了伤。
“怎么回事?说!”心中充满了不好的感觉,萧家那边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回禀殿下,三十那日,午时突降大雪,暗卫撤离了大部分回去更衣……属下留下了阿三,阿六,还有阿九于萧家附近警戒。午时才三刻,一批人出现突然袭击了萧家,阿三阿六被直接击昏。只有阿九逃了出来,身中三箭前来求救。属下等人立既全速赶至萧宅,却……却发现。萧先生一家,均已……失踪。”
“什么?”杨广双手一下扯住了这人的衣领子,这是父亲亲派他的暗卫头领,作为嫡系暗卫,从来可靠,可是这次竟然会出这等大漏子……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属下等立时分散了四处寻找,奈何风雪实在太大,只一会儿,贼人的踪迹便已全部被掩盖掉了……找了四个时辰,一无所获。于是……于是属下决定来长安领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