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共话紫音山
“咳咳,九师弟,你这功夫真是够渣,让人欺负成这般惨样,我以为你能多撑一会的,害我跑得裤子都快掉了!”
旁边突然出现一个人,谁都没有发现他是怎么出现的。那人个子高体型大,浓眉黑脸,有三十多岁年纪,很普通的相貌,一直谨守礼仪,紧紧闭着双目。
阮启文丝毫不以为杵,他飞身过去又将里衣盖在卢月娇身上。自己赤着上身,回头恭恭敬敬的躬身道:“多谢七师兄救命之恩,七师兄教训的是!”
他欣喜无限,心道,天不绝我!
原来这个相貌普通的人,叫林远,却是地府掌门人的关门弟子。
他在同门九个弟子中,武功最高,性格粗豪,心肠却是最软。对自己这些小师弟颇为照顾,从来不难为他们,是个面恶心善的。
林远怒气冲冲:“我呸!这种小虾米也敢辱我们地府,跳到我们头上作怪,我们的人自然有我们收拾,轮不到你们张狂!将你最后的下场给那些人瞧瞧,看看谁还敢找招惹地府!”
又在旁边树上嵌了一块铁牌,只不过阮启文的铁牌是用手拍上去的,他的是直接扔过去的,却比阮启文的深了数寸!
阮启文飞身到小桐身边,一看之下,不由眼眶湿了:
只见小桐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跪着,双腿直跪,身体前弯,双肘硬生生撑着地面,头深垂入地里,只为了使整个身子弯成弓形,牢牢的严密的护住身下的婴儿!
他轻喊小桐,小桐没有出声,只有后背鲜血,染红了衣袍。
他想扒开小桐的手肘,将娇儿抱出,却不料小桐护得太紧,没有扒开。他不由稍微使上内力,才将她僵硬的手肘硬硬掰开,抱出了娇儿!
林远也走过来,看见赞道:“这小丫头是个忠义的!”上前运指如飞,封住她背后的穴位,止住还在缓缓溢出的鲜血。又把把脉,道:“没死,只是失血昏过去了,小腿有些断裂,抹药吃药就好了。”将她趴着放在地上,用树枝给她做了个夹板,上了伤药。
阮启文放心了,低头看看手里的孩子。那孩子睡得甚熟,这么大的动静,一点儿也没闹着她,似乎天塌下来也睡不醒似得。
阮启文把她贴近胸前,不由感天谢地,他的宝贝没事!他只看了一眼,还没有抱过一次的宝贝女儿,此刻正在他的怀抱里安睡,好好的,平安无事!阮启文满心满眼的庆幸着,欢喜着,越看越爱,只觉得全世界的美好都及不上女儿的一根小指,不由的傻笑起来!
阮启文抱着孩子走到卢月娇跟前:“月娇,我们的娇儿没事,一点儿也没伤着,你看!”
卢月娇没有答话,他抬头一看,卢月娇面色凄然决绝,甚是有异!
阮启文心思灵敏聪慧,一眼看出卢月娇的想法:她要自绝!
她要自绝,只因为她在恶人面前露了身体!她虽为秦淮歌姬,可是卖艺不卖身,兼之她书画双绝,来往的都是公子名流,风雅之辈,从未受过这等羞辱!她感觉自己已经受了这肮脏之气,已经不配为人妻,要以性命洗清自己!
阮启文霍的握住她的手:“月娇,看着我!”
卢月娇心痛决绝的看向他,他直视卢月娇的双眼:“月娇,我不在乎!”
卢月娇身体震了震:“可我已不洁,让公子受了羞辱,我,只有一死……”
“月娇!”阮启文愤然打断她:“我不在乎!我爱的是你的人,不是面子!若我爱面子身份,我又何须叛出山门?若我在乎这些,又何必娶一歌姬!”
卢月娇身体颤了颤,望向阮启文。他继续道:“我们江湖儿女,从来不受礼教束缚,那些个都是屁!月娇,这不是你的错,要错,也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们,是我该死才对!”
卢月娇狂乱的摇头:“不不不,不怨公子,不怨公子,是我心甘情愿!公子是月娇的天,为公子做什么也是值得的。”
“那我要你不要死!月娇,你不要离开我,你,舍得我么,舍得娇儿么?”卢月娇泪如雨下!
“是啊,弟妹,你可不要想不开,那些真的都是屁啊!”林远大点其头,哭得稀里哗啦,鼻子一把泪一把的,呜呜,好感动!
两人立即分开,卢月娇更是羞得躲向一边,她身上还穿着阮启文的里衣呢!
林远尴尬的搔搔头:“哦,打扰了打扰了,我去那边看看,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阮启文:……
卢月娇:……
被他一打岔,悲伤的气氛倒是没有了。阮启文坚定的看着卢月娇,卢月娇心里划过一阵暖流,微微点一点头,公子,我也舍不得你!
阮启文把跑到一旁的马车追回来,把小桐抱上去,卢月娇也抱着孩子进了马车,换身衣裳。
阮启文和林远坐在外面修整。阮启文之前受了内伤,连番拼斗之下,体力早已透支,血气更是翻涌不休,吃了好几粒伤药,又打坐半天,才缓过来。
他睁开眼睛,看到林远正在喝酒,看到自己睁眼,又给自己倒了一碗。两人默默的喝了。
“师兄打算如何处置我,我叛出门派又来求救,是死罪!”阮启文猛灌一口酒。
“哎呀,这个这个好难哦,一会儿再说吧!”逼死人、拆人姻缘什么的,怎么感觉这么混账呢?能赖一会儿是一会儿!
“追杀你的人是谁?难道是我们地府?不是已经削了你的功力了吗,只要你不求助于本门,你早已是自由的了!”
“不是我们的人。我在紫音山得了一件东西,谁料遇到了连番追杀!个个都是一流好手,那个黑衣人,更是绝顶高手,比之我们地府,也不遑多让!”
林远点点头,要不是他有血月诀,对于这等高手,也不可能一击必杀。
直到现在,一想到那日的事情,阮启文还觉得惊心动魄!
紫音山,位于金陵以西两百里处,山中有一处小道通往金陵,比走大路省下不少脚程。
山势险峻,连绵十几里,顶峰常年积雪,雾气环绕,将大半山头都笼罩其内,终年不散,不得窥其全貌。山中常有乐器声传出,伴有七条紫色光华,循声而至,却不见其人。世人谓之仙山,常有愚夫愚妇烧香跪拜,恳请神灵保佑。
有诗云:
千里松声绕翠微,干宵青嶂白鹤飞。
雾掩难分明与暗,云遮不讲是与非。
冰锁危峰观日月,紫音缥缈伴云雷。
名山弹指聆仙语,万丈红尘不可回。
为早日和佳人相会,阮启文抄了这条近道,行至山下,见有一茶棚,便进去歇息片刻。
茶棚里人满为患,竟然都是拿枪带剑的江湖中人,他暗暗警惕。勉强找到个空座,坐下点了一杯粗茶,便听到议论纷纷:
“唉,听说了吗,昨天紫音山又死人了。”
“老天爷,这是第几拨了,这次是谁?”
“说是恶虎寨的瓢把子,陈山虎。”
“他可是这里的地头蛇啊,怎么可能会是他?”
“说不得,谁叫他半夜上紫音山的,上去的都死了。他以为他是谁,惹怒了仙人,可不管他是不是地头蛇。”
“这么说,紫音山真的有仙家宝贝了,哎呦呦,你看这些人跟蚂蟥似得,死了一批再来一批,那得是多馋人的宝贝啊!”
“唉,就有宝贝,那也得有命享,否则一切都是白给。我们还是别掺和,今儿在这里呆一晚,明日上午再走山路过去。”
“行,听你的,你说这弄得人心惶惶的,这哪里还叫仙山啊,简直是鬼蜮!”
其他桌上也是议论紫音山的事,一片嗡嗡声。
阮启文心想,出门在外,小心为上,不如自己也明天再走。宝贝什么的,他还真不在乎,地府里奇珍异宝多得是,除了七师兄林远那样的散财童子,搞得自己成天跟叫花子似得,其他师兄弟可是富可敌国。他自己么,不巧也是大财主一名。
第二天早上赶路,越靠近山中,天光越暗。羊肠小道被旁边高耸的树木遮挡着,阳光很难透入。再向前去,已是一片漆黑,只能机械的顺着路走。
阮启文夜里目能视物,倒也不担心,他缓缓的前行,突然,脚步一顿。
前方已然没有路了,一堵山墙挡在身前。这条路他走过数次,从未出现这种情况,难道,这就是传说的鬼打墙?
阮启文皱眉,他师父吴铁山精研阵法、忍术,自己也曾习过一些,这应该是很高明的幻阵。师父说,脚下踩乾坤,闭眼破虚妄,用地府十八异术之一的乾坤破阵诀,对付幻阵最好。
他默念乾坤破阵诀,一步步走去,十几步之后停下,再睁眼看看,竟然走进了内山,四周山石嶙峋,不辨南北,头顶夜空,竟然有闪烁的星辰!
乾坤破阵诀失效了?他正自惊疑不定,突听左侧十米开外有参差不齐的脚步声,他忙机警的躲在山石之后。
只听有人道:“观海大师,咱们已走到这里,下一步往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