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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神探端木辰风
新上任的十字劫监狱狱长陈义国,竟然和死去的高个子军官一个模样,这让晦奴抓耳挠腮,百思不得其解,到底哪位才是真的陈义国,那死去的高个子军官又是谁,他的脑袋里一团糟,浆糊一样。
晦奴翻开藏在床头的青天白日勋章,左看右看,虽然看不出什么门道,但是这件事一定和这枚特殊的勋章有关,这一点他可以肯定。
血坞镇经过前几天突如其来的大暴雨的洗礼,变得干净了不少,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都被冲进了山沟里。可是雨过天晴,又是盛夏,这天气太过酷热,骄阳似火,能把地皮晒裂开。
“赤日炎炎似火烧,野田禾稻半枯焦。农夫心内如汤煮,公子王孙把扇摇,啊摇.......”声音是从西风酒楼传出来的,惬意悠闲,懒懒散散。
“哎哟,端木神探啊,这首小诗作的可真有味道!”站在一旁的侍应生夸赞道,笑嘻嘻的。
“你懂个屁!《水浒传》看过没有?”端木辰风问道。
“倒是听别人说过,还真没有看过,嘻嘻。”侍应生嬉皮笑脸,脸都快要贴在端木辰风的脑门上了。
“去去去,什么都不懂,哎哟!”
“这首小诗是《水浒传》里智取生辰纲那节,白日鼠白胜吟的诗,知道了吗?”端木辰风一脸的嫌弃样。
“哦,原来是这样啊,长见识了。”侍应生挠着脑袋,笑着答道,其实他根本没听懂。
“快去,再给我来一盏毛尖茶,什么都不懂......”
“行,行,端木神探,我这就去,您稍等。”侍应生屁颠屁颠地下楼去了。
端木辰风,镇上公认的神探,浓墨色的双眉,高尖的鼻梁,尤其那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深邃而且坚毅,好像能洞察一切。头顶圆锥形宽沿毡帽,晴伦纱面料,摸上去有点粗糙。西装革履,白色的衬衫显得格外亮眼。
他不是一个守旧的人,不像镇长冯儒昌那般守旧,长袍马褂,活像一个土坯子。
他在小的时候就表现出非同常人的智商和判断力,令人敬佩不已。七八岁的时候,也就是十五年前,他在一刻钟时间就断了一件偷盗案件,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血坞镇以前有一位王老太婆,心眼小,平日无所事事,总喜欢背地里说别人闲话,谁家的姑娘身上有凶兆,谁家的男人又和别家的妇人勾搭上了,谁家的鸡又下蛋了......镇上的事情她能叽叽歪歪说一天,竟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大家都特别烦她,没人愿意搭理,遇见的时候都是绕着走的。
“就是你偷的紫铜手炉!”王老太婆指着刘二的鼻子喊道,眼睛瞪得溜圆。
“你这老太婆,真是不讲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偷你家的手炉了?!”刘二没好气地说道。
“你手里拿着的明明就是,还不承认!”
“简直无理取闹!我刘二早就不干偷鸡摸狗的事了!”刘二辩解道。
刘二以前经常干偷盗之事,自从他爹死后,再也没有做过损人利己的坏事,因为他不想因为自己而让祖辈受辱。
“谁不知道你刘二以前是什么德行,别在这儿充好人!有种把手炉拿过来我瞧瞧,若是冤枉了你,我王老太婆亲自上门鞠躬赔罪!”王老太婆放下狠话来。
当时正值寒冬腊月,西北风嗖嗖地刮着,直刺脊梁骨,镇子上积满了厚厚的雪。过往的行人手里都提溜一个手炉,那是取暖的好东西,和水壶的样子差不多,只是没有炉嘴,炉盖上穿了好多小孔,方便散去炭烟味。左右两边各有一根细长的铁棍塞进手炉里,也是为了方便让炭火更旺一些。
“拿去!我看你能看出什么门道来!”刘二说着伸出左手将手炉递给她,王老太婆一把就夺了过来。
刘二是左撇子,平时做事干活都是左手,这是天生的。
“看看,这明明就是我的紫铜手炉,一模一样!”王老太婆激动叫起来,好像这就是她的一样。
“一样的东西多了去了,凭什么说就是你的?!”刘二准备夺过王老太婆手中的手炉。
王老太婆身子一躲,刘二抓了个空。
两人吵吵嚷嚷半天,又要动起手来,街道上的行人也赶来凑热闹,毕竟这天寒地冻的,也没处找乐子。
端木辰风和他的父亲端木弘良也赶过来看看热闹,两人刚从杂货铺回来。
刘二和王老太婆还在撕来撕去,眼看着紫铜手炉要掉地上了。
“这是怎么了?”端木弘良好奇地问道。
“哎呀,端木老爷啊,你可要评评理,这刘二偷了我的紫铜手炉,就是不承认!”王老太婆恶人先告状,哭丧起来。
“这大冷天,为了一个手炉,你说你......”端木弘良劝解道。
“哪那么简单!这紫铜手炉可是我爷爷那辈留下来的,我都舍不得用,却被他这个小贼偷了去!今天必须还我一个公道!”王老太婆真是嘴不饶人。
“你可别乱说,这明明是我从杂货铺换来的,花了我十个银元哪!别血口喷人!”刘二有些恼怒。
“就是你偷的!”王老太婆恶狠狠地骂道。
一来二去,紫铜手炉里的炭火都快要熄灭了,直冒黑烟。王老太婆赶忙用手抓住细铁棍,往里捅了捅,火花从炉盖冒了出来。
刘二趁她不注意,一把将手炉躲了过来,蹲在雪地上,手里转动着细铁棍,还不时用嘴吹着,不一会儿,手炉里的火就烧旺了,他站了起来,稳稳提着手炉。
“连炭火都烧不旺,还敢说是你的手炉!”刘二轻蔑地说道。
这可惹恼了王老太婆,脸色都发红了,她向刘二冲了过来,行人赶紧拉住了她。
端木辰风注意到了两人刚才的一举一动。
“刘二哥哥,你是左撇子吗?”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句稚嫩的声音,端木辰风睁着乌溜溜的大眼,仰头盯着刘二。
大家都有些惊讶,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间都转移在了端木辰风的身上。
“辰风啊,哎哟哟,长得真水灵!猜对啦,刘二哥哥就是左撇子,真聪明。”刘二瞬时变得和蔼可亲,轻声细语。
“王婆婆,那您呢?”辰风转头问起了王老太婆。
“我一直用右手,吃饭,干活都是啊,怎么了,小辰风,哎哟,真可爱。”王老太婆也亲切地答道。
“刘二哥哥,我能看看那个手炉吗?”辰风说道。
“可以啊,小心拿着,别烫了小手。”
端木辰风走到刘二身边,接过了紫铜手炉,放在雪地上,认真地观察起来。他绕着手炉看了一圈,大家都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王婆婆,这个手炉确实是刘二哥哥的,您错怪他了。”端木辰风站了起来,拍拍小手,说道。
“嗯?不可能,小孩家家的,懂什么?别在这儿添乱了。”王老太婆不是很乐意。
“怎么?不信?”刘二对着王老太婆说道。
“一个小孩子的话你也信!可笑!”王老太婆阴笑道。
“你就让辰风说说吧,没有道理的话,就当他调皮玩闹了,不打紧。”人群中传来一个人的声音,是个妇女的声音。
“快点说吧,说完让端木老爷领回去,别在这儿添乱了。”王老太婆气不打一处来。
“我看了一下手炉,很明显左边的细铁棍穿过的通孔更大,说明用了很长时间,并且使用的人用的是左手,而右边的通孔比较紧,虽然也有磨损,但是孔非常小,说明此人不会经常用右手去通里面的炭火。而刘二哥哥刚才通炭火的时候,用的就是左手,而我也明确地问了他,可见刘二哥哥就是左撇子,他会习惯性地使用左边的细铁棍来加旺炭火,使用右手的时间却很少,王婆婆您习惯使用右手,那就是说右边的通孔应该会比左边的通孔更大一些,但事实就是左边的通孔比右边的通孔大了好多。不信的话,大家可以去看看手炉。”辰风一字一句,认真地说道。
众人愣了一下,之后一蜂窝地围在手炉旁边,瞪着眼睛仔细观察。
“果真如此啊!大家看看,左边的通孔都磨成这样了,还有一道深深的凹痕哩!”人群中不知道谁惊叫起来。
“右边的通孔很小哩,几乎没有磨损的样子!”另一个人应和道。
“哎呀,小辰风,你简直就是神童啊,端木老爷好福气!”刘二惊叹道,一个劲地夸赞端木辰风。
“哎哟,这孩子了不得啊!真神!”人群中传来赞叹声。
“王老太婆,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要说!”刘二质问起来。
“我的紫铜手炉啊!老祖宗啊,我对不起你们啊!”王老太婆突然一屁股坐在雪地上,哭丧喊叫起来。
王老太婆是真丢了紫铜手炉,心急如焚。
众人可不愿意搭理她,对着她指指点点,嘴里乌七八糟地乱说着什么,随后都离开了,刘二也气呼呼地拎着手炉走了,只剩下端木辰风和端木弘良。
“王婆婆,您别生气,辰风他不是故意要刁难你,至于那紫铜手炉,说不定是上您家的淘气孩子拿了去,肯定能找到的。”端木弘良说道。
王老太婆什么话也没有说,还是一个劲地哭祖宗。
端木弘良牵起辰风的小手,感叹了一声,随即也离开了,辰风还不时地回头看看王老太婆,这下子可丢尽了她的颜面。
后来,王老太婆的紫铜手炉也找到了,正是被淘气的孩子拿去当玩物了。
几年之后,王老太婆在一个天寒地冻的夜里死去了,手里还紧紧提溜着那个紫铜手炉,只是没有了温度。第二天早晨,行人在南街角发现了她的尸体,抬进了停尸房,被炉火烧了个尽光,血坞镇再也听不到她的流言蜚语了。
话说回来,端木辰风现如今二十有三了,镇长冯儒昌器重他,凡是镇上大大小小的案件,都由他一手操办。可最近些日子血坞镇平和安稳,这让他整天无所事事,这不,大热的天,来西风楼喝喝茶,放松放松。
晦奴因为陈义国的事,好几天没有睡过安稳觉,他脑汁都快要用尽了,也想不通是怎么一回事。这时,他想到了端木辰风,于是,抹了两把脸,正正衣襟,决定去找他,想听听他的想法。
晦奴关了停尸房的大铁门,径直向辰风的住所走去。遗憾的是,辰风不在家,而是在西风楼,这让他有点失望。
端木辰风到底在哪里呢?晦奴一个劲地想。他想到了一个办法,能很快让端木辰风出现,他不禁得意起来。
晦奴冲向街道边卖香梨的小摊,像疯子一样抓住摊主的衣襟,就是一个大巴掌,随后将摊子掀翻,香梨滚了一地,昏昏欲睡的摊主还没明白怎么一回事,定了定神,这才反应过来,朝着晦奴肚子上就是一脚,晦奴一声惨叫滚到了街道中央。愤怒的摊主怎么能放过一个看停尸房的毛头小子,操起木棍直往晦奴身上抽,众人都围过来看热闹,人越来越多。
晦奴被打的两眼冒金星,嘴角鲜血直流,在地上翻来覆去。
“哎呀,这样下去要出人命了,快去找神探!”人群中一男子喊道。
“哎,我看见神探在西风酒楼喝茶哩!”另一个人答道。
这话被满地打滚的晦奴听见了,他拼命挣扎着爬起来,冲开人群,向西风楼狂奔而去,鬼知道他怎么突然有这么大的力气。摊主见晦奴逃跑了,将棍子甩过来,嘴里还在咒骂,可是并没有穷追,棍子也打歪了。
晦奴一口气跑到了西风楼,想要闯进去,被侍应生堵住了门口。
“干什么!小子,不在停尸房待着,这地方也是你该来的?!”侍应生毫不客气。
“我找端木神探,有要紧的事对他说,求你了!”晦奴乞求到,嘴角还在流血。
“滚远点!神探在楼上喝茶,可别打扰了他的清净,再说,你一个毛头小子,能有什么重要的事!”侍应生怒吼道。
“我真有重要的事,求您了!”晦奴仍不放弃。
“再不走我就要叫人了!快滚!”侍应生说着就要招呼人过来。
“慢着!以和为贵,气氛不要搞得这么紧张嘛,我的清净都被你们打搅了,哎哟!”端木辰风听到了声响,于是下来看个究竟。
“神探,就是停尸房这小子,无事故意来讨闹,赶也赶不走。”
“请他上楼!”
“这,这......不太好吧,神探?”侍应生觉得有些不妥。
端木辰风盯着侍应生,侍应生也不敢违拗,只好叫晦奴上到二楼。
“一个停尸房的毛头小子,拼了命地想来见我,必定有什么事吧?”端木辰风端起茶杯,饮了起来。
“神探果然好眼力,我正好有一件重要的事对您说。”晦奴严肃起来。
“慢慢说,先把嘴角擦擦,我不喜欢见到血。”
端木辰风掏出一张手绢,递给了他,晦奴擦了擦脸上的汗和嘴角的血。
“神探,您可知道新上任的陈狱长?”
“陈义国?现在血坞镇谁不知道他的大名,新上任的典狱长,据说之前也是个战功赫赫的风云人物。”
“对,现在就是有一件奇怪的事情,和他有关。”
“什么?”端木辰风放下茶杯,认真了起来。
“就在陈狱长上任的前一天晚上,下着大暴雨,已经是子时了,我正在睡觉,徐自昌带着六个士兵闯了进来,还抬着三具尸体,用粗布条缠住了整个身体,等他们走后,我也是好奇,就扒开一个高个子身上的布条,想看看长什么样,可是吓了我一身冷汗。”
“你看到了什么??”
“那高个子一身军装,左襟中部有一枚青天白日勋章,尤其是那张脸,实在是太恐怖了,满脸的红血块,像被腐鸟啄食过一般,眼睛大睁,嘴巴也张得很大,里面全是湿泥。”晦奴说玩,手脚都有些颤抖了。
“青天白日勋章?军官?那尸体呢?”端木辰风追问道。
“徐自昌命令我务必在天亮之前处理掉尸体,不然就要了我的命,那枚青天白日勋章,我藏了起来。”
“徐自昌?”
“对,就是他强迫我的。”
“那和陈义国有什么关系?”
“事情就蹊跷在这个地方,陈义国和死去的高个子一模一样,左襟中部竟有相同的一枚青天白日勋章!他的眼睛我永远不会忘记,太可怕了!”晦奴使劲咽了口气。
“竟有这么诡异的事,那枚青天白日勋章呢,你带着没有?”
“我怕别人知道,就藏在了床头,没敢带在身上。”
“走!去停尸房!”端木辰风一屁股坐起来,猛地灌下茶水。
二人急急忙忙地离开了西风楼,直奔停尸房而去。
还没走到停尸房,就看见停尸房铁门大开,士兵在停尸房里说着话,外面还站着两排士兵。
“慢着!先看看再说!”端木辰风示意晦奴停下脚步,两人躲在了离停尸房不远的墙角。
“混蛋!这点事情都办不好!”是徐自昌的声音,他非常恼火,对着身边的士兵就是一个巴掌。
“那天我们仔细看过了,没...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谁....谁知道...”士兵胆怯地看着徐自昌,浑身直哆嗦。
‘啪’的一声,一个巴掌又抽在了士兵脸上,士兵吓得直往后退,手脚都控制不住了。
“那这个布条怎么回事!”原来徐自昌在石地板的缝隙中找到了一个粗布条,他猜到晦奴肯定扒开了尸体上的布条。
士兵支支吾吾说不清话,吓得脑袋已经麻木了。
“快去把那个臭毛小子给我抓来,非打死他不可!”徐自昌脸气的通红,下令抓捕晦奴。
晦奴听到谈话,额头直冒冷汗,快要站不稳了。
“看来目前停尸房是进不去了,跟我走!”端木辰风对晦奴说道。
徐自昌关上了停尸房的大铁门,派士兵把守着,一旦见晦奴,立刻抓捕,另一波人全镇搜捕晦奴。
端木辰风和晦奴顺着墙角立马离开了,不知道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