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生存技巧
那个不幸的男人向我诉苦后心情好了很多，一夜酣眠。我也睡了个好觉。第二天，云开日出，天气很好！吃了早饭，牛飞飞开始领我到工业园附近游逛，说要亲自教我些生存技巧。
他英俊潇洒事业有成，显得特别有自信，所以谈笑风生地说，寻阳，你看看我帅吧，玉树临风吧，活得有滋有味飞扬跋扈哦把！你想不想也这样洒脱自由，风风火火地活着呢？像我们这样清秀俊朗的男孩，随便懂一些技巧，很快就会有女孩蠢蠢欲动，主动送上门，我们就可以财色双收了啊。
像我们这样的帅哥，在街上随便一晃荡，准收获非浅。
说罢还将脖子扭几扭，如同鲁迅所说“油光可鉴，实在标致极了！”我在他面前真的只得做绿叶，他美得像天下第一鸭男，俺这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佬自叹不如啊。
走到马路旁的一个路口，飞飞说，寻阳，你看到了吗？那边有个男人好象在等公交车！
我说看到了，这有什么奇怪的。
飞飞说，你发现没有，他手里拿的手机很不错，名牌，市场价不低于2000块钱。
我说，吹吧！我不信你判断得那么准！
飞飞说，你小子还别不信，我马上给你借来，让你看看！
说罢，他大步流星地走到那小伙身后，伸开双臂给了那人十分热情的一个拥抱，牛飞飞用充满惊喜的声音大呼：啊！这不是玉子哥吗？你怎么来深圳了啊，俺姨在家还好吗？玉子哥呀！你来深圳找我也不说一声，想死兄弟了啊，哦，我知道了，你一定忘了我的电话号码了，没关系的，把手机拿来，我把我的电话添到你手机里！
牛飞飞动作真快，一下子把对方的手机夺在自己的手里，伸进西装袖筒里，等那人回过头看他时，手机早已从袖筒里回到手心，牛飞飞很熟练地按了一阵子，说，玉子哥，兄弟的电话已存在的手机里，还给你！走，到我住室里，我为你接风洗尘，咱兄弟好好喝喝酒。
那人怔了足足有两分钟，然后十分认真地对牛飞飞说，兄弟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
牛飞飞故意揉揉眼睛也怔了几下，然后说，真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真不好意思，打扰兄弟了，这不，公交车来了，快上车办你的事吧，真对不起——
那人也没生气，急忙坐上公交车走了。
牛飞飞十分得意地来到我的面前说，寻阳，看到了吗？他的手机我给你借来了，苹果最新版的，什么功能都有，市场价不会少于4000元，不信你到手机店里问问，你手机该换了吧，送给你！
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问：手机，你不是还给他了吗？
牛飞飞很奸地笑了说，笨蛋，我还给他的是假手机，仿真手机，外观和真的完全一样，而且也有“中国移动”字样，并且能存电话号码。他那么急着上车，当然不会发现的！
我说，你小子真阴险。
他说，寻阳，这不是阴险，是本事，这就是生存技巧，你要好好学学。常言说得好，马不吃夜里不肥，人不走弯路不发，你飞飞哥没有文凭没有技术，如果头脑不灵活一些，能混得头流油脚发光吗？
我说，是是是！你真有本事，你活得真精彩真洒脱啊！可我是个小人物，这手机我不能要，况且我用我的手机用习惯了，不想换！
牛飞飞说，我知道你嫌这手机赃，没关系的，哥哥把它换一下外包装，送到一哥们的手机店，可以当新货卖，而且最少也能卖4000，不信，几天后，你去看看哥哥怎样发财。
我白了他一眼，无话可说，他的生财之道，我是绝对不能接受的。可是我又不好当着他的面骂他人渣，毕竟他是我的兄弟，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而且是他收留了我。我只能沉默，心里酸痛酸痛的，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无奈，我想改变他想让他弃恶行善，可是我想我真的无能为力。
牛飞飞说，你早晚会理解你哥的！为了生活我们必须得学一些生存技巧，你没钱了是吧，等一会，哥哥再给你借点！
我们信马由缰地走着，不一会来到了一个新竣工的公园里，那公园主有一个人工湖和几个精美的看亭组成，碧波荡漾，看起来十分幽静美好。在一个亭子里，石凳上坐着一对情侣，男人一边啪啪地亲着刚弄到手的女孩一边说着傻话，情呀爱呀的层出不穷。牛飞飞注视着他们，像一只老虎看到食物一样充满深情，等他们把情爱吐得差不多时，他大步流星地走到那对狗男女面前：
飞飞莫名其妙地向他们展示了他那强壮性感的肚皮，然后回身指指不远处的我，对那男的说，朋友，看到了吧！我兄弟遇难了！被黑中介骗得惨不忍睹，咱当哥的不能见死不救是吧！你看看借多么，借点钱帮帮兄弟，好不好？
我看到那男的怔了半分钟，表情由愤怒到慌乱再到欢笑，他满面是笑地对牛飞飞说，大哥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兄弟有难哪有不帮的理，给，这是六百块钱，你看，够吗？
牛飞飞一巴掌打了过去，用力真大，那男的晃了几下，差点摔个狗啃屎。女的吓得刚想尖叫，牛飞飞抬起皮鞋说，你敢叫我一脚把你踹湖里去，于是那女的屁也不敢放一个了，蹲下来将脸埋到臂弯里隐泣。
牛飞飞对那男的说，你真没有同情心，我说过我咱兄弟遇难了，你拿六百块能帮个屁，打发叫花子呀你？
那男的急忙把钱包里的钱都掏出来说，大哥，就这么多了，兄弟出门急，就带一千六百块钱，刚刚给女朋友买了金戒指，现在只有一千四百块钱了，你看够吗？
牛飞飞叹了口气，微微点了点头，于是那男的毕恭毕敬，整个举案齐眉的动作，将钱呈了上来。
牛飞飞收下钱，说，兄弟真够义气，你这个朋友我交了，如果你也遇难了，别忘了找大哥我，我一定会帮你的啊！你不要看握是个粗人，但是我知道为人处事的道理，受人点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的钱，我会还给你的。
那男的擦了擦了嘴角的血说，谢谢大哥，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牛飞飞点了点头，于是那对狗男女，走三步退两步，摇摇颤颤地踱出公园，刚走到公园出口处，牛飞飞大吼一声，回来——大哥还有话要对你说。
于是那对狗男女又摇摇颤颤地回到老牛身边，四条腿晃得厉害，终于他们扑通一声向老牛跪下了，像哭又像笑地说，大哥，还有事吗？
牛飞飞哈哈哈一阵狂笑说，不要这样子啊，我有这么可怕吗？都是朋友，都是自家兄弟，你帮我兄弟就等于帮我，哥哥定不会忘了你这样的好朋友的！人在江湖混最重要的是讲义气，守信用！我要澄清这事：我是向你借钱，就一定会还你的，听清楚了吗？
那男的说，听清楚了，这是兄弟应该做的，现在人人都讲奉献，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理应如此。这点小意思是兄弟应该做的，大哥千万别见外别客气，哪能让大哥还钱呢？
老牛说，兄弟真是个好人，感动！可是大哥是那样不守信用的人吗？实话告诉你吧，我注意你很久了，也知道你们家的详细地址，等我弟弟找到工作发了工资，一定亲自把钱送到你家的，能相信哥哥吗？
那男的说，能，能，能——
老牛闭上眼说，好，你们办你们的事吧，不好意思，打扰了！
于是那对狗男女才小心翼翼，一点点地摇晃了出去。
等他们走远了，我忐忑地问，老牛，他真是你兄弟？
老牛诡异一笑，放屁，我根本不认识他们，第一次见这对狗男女。
我十分遗憾，可是，你说你知道他们的住址。
老牛语重心长地说，寻阳，你怎么看不明白呢？我这是暗示他们别报案，否则就杀了他们这对狗男女，他们都是有钱人，都怕死，都愿意破财消灾，求个平安，所以他们是绝对不敢轻举妄动的。
我说，老牛，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亮一下自己性感的肚皮呢？
老牛说，你看看就知道了！
当他正面对我，掀起衣服亮出肚皮时，我震惊了，他的腰间别着一把一尺来长的尖刀，怪不得那对狗男女那么怕，爱情成可贵，生命价更高。谁不想平平安安地多活几年？
我声音发抖地说，老牛，抢这点钱真是太委屈你了，你有小偷的身手，强盗的体格，诈骗犯的头脑，杀手般的残忍，强奸犯的好色，你真有流氓气势，真霸气逼人，你太有才了啊，兄弟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牛飞飞说，那是——英雄所见略同，英雄莫问出路！我这么有才，岂能英雄无用武之地？要生存就要不择手段，这一千多块钱你拿着，钱这东西能帮你活得更好更精彩！
我说，谢谢你，我习惯了平凡的生活，不需要精彩，这钱我不能要。
老牛急了，泪到出来了，吼着说，算兄弟报答你当年的救命之恩总可以吧！我总觉得欠你很多，你总不能连一个报恩的机会都不给哥吧！你给我拿着！否刚，咱兄弟一刀两断！
我不得不收钱，颤了好久，想，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在这个大都市里，我将会变成什么一个人呢？
老牛咬牙切齿地说，他们有钱人凭什么总欺负咱们穷人，难道咱们不能欺负一下他们吗？活得不像个人和死有什么不同，要有种有血性，风风火火飞扬跋扈，这样活着比老老实实平平庸庸强一百倍，你懂吗？
我在他的话中走着想着：懂了，懂吗？生活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复杂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