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柳叶刀

恶兽牢中的躁动仍未休止，这也就说明金毛猿还在因为那远古血脉而发狂发癫，聂庄有些奇怪，照理来说不该这么长时间，难道出了什么意外？不过有李伯仲、许昌和展魁三个在，应该出不了什么乱子，不说李伯仲的从二品境和许昌的三品境，其中这位展魁老前辈的修为就深不可测，初次见到这人时，聂庄难以摸不透对方的底，气息内敛，却又隐约雄厚，估计是到了那一品境。

原本还有个人可以聊聊天解解乏，现在好了，聂庄只能一个人呆在阴暗潮湿的恶兽牢喝闷酒，这个年纪轻轻城府却不浅的耿家千金好像一点也不担心他能不能看守得住这恶兽牢，说走还就真拍拍屁股走人了，就连原先看守这里的人也不给叫回来，使得聂庄牙痒痒，自言自语道：“耿胜男啊耿胜男，我不就拆穿了你而已嘛，至于让我一个人看守恶兽牢吗？还说我活该一辈子光棍，就你这般记仇，是活该你一辈子嫁不出去，脸长得好看有个啥子卵用哦。”

结果话刚说出去，聂庄突然暗道不好。

门口传来了一阵一阵熟悉的铃铛声和轻盈的脚步声，下一刻迎来的就是一句似笑非笑的满腔怒火。

“呵呵，老娘嫁不嫁得出去关你屁事！”

聂庄顿时焉了，神情不自然。

去而又返的耿胜男扔给聂庄一把长刀和一个沉甸甸的包袱，语色冷清道：“这是先付你的一半酬劳。”

聂庄瞪大眼睛，看着那两样在地上打滚了两圈的物件，目不转睛盯着那把刀身被金蚕丝包裹住的长刀，纵然隐约可见其外形特征，却依旧可以看出此刀正如如刀谱上排名三十二的柳叶刀描写的一样，三尺七寸，头宽尾窄，薄如蝉翼，弹之鸣如风中柳叶，可藏匿于身。至于那个包袱，聂庄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里面是五十两黄金，他之前以为耿胜男是出去掌控局面了，没想到竟然是去拿这些东西，聂庄抬起头，嘴巴微张，可一见到耿胜男早已走了，到了嘴边的话就又吞了回去。

随后，聂庄拾起两件物什，包袱放在身旁，他虽是见钱眼开的守财奴，但却更情衷于刀剑，尤其是剑谱刀谱上有名的好货，这时双手拆开金蚕丝，然后捧着那把消失于江湖已久的柳叶刀仔细观察，宛若抚摸着自己刚娶进门的小娘子，时不时呵气用衣袖擦拭，怎么也看不够，顺带着还耍弄了两下。

不得不说，柳叶刀柔韧性出奇的好，刀和剑本质上虽然区别较大，但一些基本招式却是殊途同归，比如说刺、劈、斩，而柳叶刀胜于出招有悔，一招出去以后，可微颤刀身，使之突然改变轨道，出其不意。但这么做无疑是门技术活，需要长久演练才能有所小成，毕竟不论是刀客还是剑客，出招讲究的是一鼓作气，若是招式半途变化，其中蕴含的威力便大大削弱，而这一点，就需要当年海棠独创的《柳叶飞刀》相辅相成了。唯有这样，才能发挥出柳叶刀的最大威力，不然将其他门派的刀法牵强使用，效果十次有九次是不理想的，这就好比如人饮水。

即便如此，聂庄还是喜出望外，有总比没有好吧？就算不会《柳叶飞刀》中的招式，但结合无名传授给他的那些东西，多多少少可以出点效果，但若遇上劲敌的话，就是花拳绣腿了，非但讨不了好，反而还会成为软肋。

聂庄收好柳叶刀，将之围绕于腰间，暴殄天物一般当了腰带系着，有金蚕丝裹着，倒不怕行动的时候伤了自身，随后他开始翻开那个包袱，两眼发光地数着一锭锭金灿灿发光的黄金，不多不少，正好五十锭，这下算是发财了，在这之前聂庄还想着当个飞捕，赚点去往仙阳的盘缠，现在有了这五十两黄金，够花很长一段时间了，吃喝不愁，想想以前跟无名生活在一起的穷苦日子，一颗铜板花出去都得锱铢必较，心疼不已，这会儿不由得感叹道：“小爷也是有钱人了，苦日子总算到头咯。”

就在这时，外面再次传来了脚步声，显得仓促。

不过这一次的声音明显与耿胜男的有很大的区别，而且还不止一双。

聂庄全神戒备，退至阴暗的角落中隐藏起来，仅听这些脚步声，尽管匆忙，却十分稳健，很显然是练家子。

此时金毛猿觉醒了远古血脉，能调动的人手全被耿胜男叫去斗兽场那边，突然来了四五个人，只能是不速之客，且来者不善。

果然不出所料，闯入恶兽牢的是五个蒙面人，各个操着家伙，五把利剑在阴暗的恶兽牢中寒芒闪烁，便如他们这些人此时此刻的眼神一般无二，阴冷且无情，这种眼神，除了司职刺杀的刺客以外，也就死士或者亡命之徒才有。

五人进入恶兽牢后，四处察看了一下周围，未发现人影后，他们中间一位蒙面人点头示意后，有三人行动，一齐径直朝牢房深处走去，方向正是关押着黑犀甲的地牢的位置，看来这批人分明有备而来，而且十分熟悉这恶兽牢的构造。

剩下二人却留在原地，其中那位蒙面人寒声道：“出来吧，不用躲了。”

隐匿于阴暗中的聂庄轻轻一笑，在自己完全收敛气息后还能够察觉到自己的存在，这人不简单，亦或者说嗅觉极其灵敏，感知力也非同一般，既然被人发现了，只好光明正大现身了。

就在聂庄现身的那一霎那，两个蒙面人招呼也不打一声，身形立即冲了上去，两把利剑寒芒一晃，当即一闪而过，一上一下，一人一个杀招，下手十分狠辣，若是避之不及，下场死无全尸。

聂庄面无表情呵了一声，立马闪退，这两人出手速度很快，而在出手的那一瞬间，两人体内爆发出来的真元也暴露了他们的实力，一个四品，一个三品，二人夹击的情况下，恶兽牢又光线阴暗，硬拼不是明智之举，迂回周转，再寻机下手。而依照聂庄猜测，三品境的那人十有八九是此次行动的指挥者，之前去往地牢方向的那三个蒙面人实力在他之下。

但对方似乎看出了聂庄的意图，身形一闪，鬼魅一般出现在了聂庄的身后，利剑横空，随即当空一剑刺去。

“遁形术？土之术士？”

聂庄察觉到敌人的气息突然出现在了后方，脑海中立即浮现了答案，随之肢体未经思考便做出了反应动作，右手勾住从身边掠过的牢房铁栏，急转侧身，及时躲过从身后刺来的那一剑。这是历经百战锤炼而成的成果，得多亏无名每日在他后头催着练功，有空没空就把聂庄扔到恶兽林和成千上百头恶兽玩捉迷藏过家家，要不然此时反应稍微迟缓半刻，就得命丧他人剑下。

不待聂庄喘口气，另外一名四品境的蒙面人紧接一剑横扫而来。

聂庄右手放开，迅速滑落，来而不往非礼也，这两位上来就是招招致命，怎么也该还以点颜色瞧瞧不是？

落地瞬间，聂庄蹬地而起，之前耿胜男才送来不久的柳叶刀还未捂热，这会儿就立马派上了用场，于抽出的那一刻，聂庄当空劈斩，默念三字：落荒斩。

匹练的刀气凝聚于柳叶刀刀身，霎那之间，犹如脱弓的箭矢弹射出去。

这是无名所传授给聂庄的刀法，共计十六招，当初无名说没给这套刀法取名字，聂庄就擅自取名为《无名刀法》，而这一记落荒斩是十六招中的第三招第二式。

但柳叶刀铸造过于奇特，唯有《柳叶飞刀》刀法匹配，才能威力无穷，否则这把名刀也不会只在刀谱上排名三十二，可能更前，而聂庄勉强用柳叶刀使出其他刀法的招式，效果自然不佳，不到三成威力，想要伤及蒙面人都难，更遑论杀人了。

三品境的蒙面人眼光如炬，哪怕在阴暗的情况下，仍然是一眼便瞧出了聂庄手中的那把奇特长刀，惊声道：“这是……柳叶刀？！”

躲过聂庄一记劈斩和刀气的蒙面人随后也眯起眼睛，稍稍瞧了一眼，冷笑道：“哟，还真是，想不到在这里可以遇见消失了三十年的柳叶刀，难得难得。小子，只要你把手中的柳叶刀交出来，我们可以饶你不死。”

聂庄理都懒得理，充耳不闻，这回换他主动展开攻势了。

四品境的蒙面人嗤声道：“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杀了你这毛小子，当真以为自己有两下子就牛鼻子了。”

刀光剑影。

刀剑碰撞声充斥在恶兽牢恶兽的咆哮声中，以及那点点火光，短时间照明了三人的面庞，但在阴暗中却有些刺眼。

每一次的出招，聂庄都不断在寻找诀窍，尝试着是否不用《柳叶飞刀》，也能够发挥出柳叶刀的威力，但和两人试过了所有招数，还是一无所获，在抵挡两个蒙面人合击后退了一丈，无奈摇头道：“果然还是行不通，真没劲。”

经历过这么多回合的过招，两个蒙面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先开口的是那名四品境的蒙面人：“这个小子有古怪。”

而这个时候，恶兽牢深处传出如牛的哞叫。

三品境的蒙面人立即说道：“黑犀甲放出来了，事已办成，我们先撤再说，这小子的柳叶刀他日再来取走也不迟。”

四品境的蒙面人点点头，刀谱三十二的柳叶刀和二品阶的黑犀甲，前者虽然是宝刀，但后者却可是关乎到自身性命，这种选择题，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不久后，另外三名去往地牢的蒙面人纷纷赶了回来。

五人就此离开。

聂庄并未出手阻拦，他还在琢磨柳叶刀的事情，如同倔牛一样的脾气，明知事实，却总想钻牛角尖，就这事无名没少教训聂庄，而且当年传授功法的时候，也没少被他给气得七窍生烟。

未几，黑犀甲从地牢中跑了出来，横冲直撞，所过之处，毁坏了好多座牢房，其他一些恶兽也被放了出来，纷纷朝出口奔踱而来，它们虽然灵智不高，但囚困此地这么久，想要逃脱出去的情绪已经足以让它们这些畜生红了兽眼。

听闻到越来越大的动静，聂庄不得已只好断了思绪，按下耿胜男先前说过的那个机关，关上了恶兽牢大门和透气窗。

原本就阴暗的恶兽牢这么一来就真的是伸手不见五指了。

之后，恶兽牢就出现了一场如同上方斗兽场中人兽笼斗一样的情况。

惨叫声不绝于耳，遍地横尸，五颜六色的温热血液流淌不止。

良久过后，当恶兽牢的大门再次被打开时，只见一位浑身脏乱不堪的少年坐在一具黑不溜秋有着三个角的大型恶兽尸体上，弯着一条腿，右手搭在其上，静静喝着一壶酒。

若是仔细一看，这具铜皮铁骨的尸体上，咽喉下方的要害处还插着一把薄如蝉翼的长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