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无可奈何

陈子华跟着那婢女一来一回的绕了一圈，没想到这水榭还真是个暗藏密道的去处，这假山后的通道竟然能直通陈玉华的卧房，倒真的是巧夺天工的技艺了。

眼见得陈玉华半躺在床榻上，陈子华走上前来，问道“玉华，你还好吗？”

陈玉华微微睁了睁眼睛，让婢女将她半扶了起来，正要说话，却看到陈子华子啊一边轻咳了一下。

“你们先下去吧”陈玉华便摒退了左右侍候的婢女，淡淡地说了一句“表哥，你真是好大胆，你居然想欺瞒我父亲。”

陈子华听到这里，心里咯噔一下，“玉华你这是什么话，我何事欺瞒叔父了？”

“那日父亲寿宴上，你和韩子高的亲昵举动，你当我是瞎的吗？你居然还跟父亲说，你与韩子高没有私情，这难道不是欺瞒吗？”陈玉华气冲冲地说。

“既然你这样说了，我也不瞒你，我却是对子高与对别人不同，对了，今天也要多谢你为子高开脱。”陈子华眼见得瞒不住，也只好承认。

“你不用谢我，我也不是为了你，我只是不想子高因为我而受到牵连，何况那日我虽然见到你和子高的事情，但是真正让我发病的确实不是你们。”陈玉华摆手说道。

“总之不论怎样，你还是救了子高的。”陈子华说着。

“可是，表哥，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害死子高的，父亲是什么人，他迟早会知道你和子高的事情的。”陈玉华突然激动起来。

“这……”确实，陈霸先已经对韩子高动了杀心，对啊，正好借着陈玉华对子高的心意，利用陈玉华来保住子高，这应该是现下里，陈子华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

“那你说该怎么办？”陈子华佯作疑惑。

“表哥，我有办法保住子高，不过，我希望你能够把子高让给我。”陈玉华目光盯着陈子华，这不仅仅是威逼，更是一种请求“真的，表哥，我从来没有那么喜欢过一个人，我也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这次我真的求你了，只要你把子高让给我，我什么都听你的。”陈玉华近乎哀求的说着。

“可是，可是叔父已经把你许给了王司徒的儿子，这陈王两家联姻是迟早的事情，你怎么可以？”陈子华激动的说。

“你别跟我提那个王颜了，就是因为他我才会突然病发的，你知不知道，那个王颜，明明他不喜欢女人，还假装喜欢我，跟我亲近，现在想起来他，我就觉得恶心。”陈玉华气的牙齿咬得狠狠地。

“可是，子高也不喜欢女孩子啊。”陈子华说。

“子高和他不一样，子高起码不会骗我，而且我相信，只要我对子高好，他肯定会爱上我的。”陈玉华很肯定的说。

“可是……”陈子华想要再说话，又想到陈霸先适才的话，不由得停住了。

“表哥，你也知道父亲的性格，如果真的让他知道你和子高的事情，他肯定会杀了子高的。”陈玉华十分急切。

“那你说说你的办法。”陈子华问着。

“我去求皇甫爷爷，让他收子高做入室弟子，皇甫爷爷一向最疼我了，多了皇甫家弟子的这一重身份，就算是我父亲，也不敢轻易伤害子高了。”陈玉华说着。

陈玉华口中的皇甫爷爷是江左名流皇甫楠，他是陈霸先的老师，文才武略都是一流的，他不仅一手调教了陈霸先，连陈霸先现在身边号称“四虎将”的侯安都、周文育、徐度、杜棱四人也都受过皇甫楠教导，可以说陈霸先能有如今的基业，皇甫楠居功至伟，所以平素里提到皇甫楠，陈霸先都会礼敬三分。

“若是皇甫先生肯收子高为弟子，那可真是子高天大的造化啊。”陈子华在一边感叹着。

“现在就看表哥你怎么选择了，你是选择让子高生还是让子高死。”陈玉华死死地盯着陈子华的双眼。

“这……好吧。”陈子华低头应了一句。

“真的吗？表哥，你真的愿意放弃子高，真的愿意把他让给我？”陈玉华激动的几乎从病榻上坐了起来。

“我说过，只要是对子高好，我什么都愿意做。”陈子华异常坚定的对陈玉华说着。

此间里陈子华和陈玉华正说的时候，那边观澜阁里，高廉自然去向韩子高报备这些天的行动。

“事情都办妥了？”韩子高问着高廉。

“子华将军亲自去办的，事情自然不会有差，这次子华将军为了营救先生，可是费了大力气了，可见将军是有多在乎先生的。”高廉笑着向韩子高回复。

“唉，这次竟然算计到了子华，确实非我心里所愿，不过子华对我确实很好。”韩子高低声的说着。

“对了先生，属下已经按照您说的，带巡城都尉府的人在搜查昌王府时起获了袁自昌写给昌王的信件，这次袁自昌想脱罪都不行了。”当时陈子华命高廉带着巡城都尉府的人封锁昌王府的时候，陈子华在意的是血珊瑚，而高廉则更加在意昌王书房里那些秘藏的书信，毕竟这次袁自昌才是他们设这个局的真正目标。

“昌王那里怎么样了？”韩子高紧接着问道。

“都已经安排妥当了，跟您说的一样，子华将军思虑周全，已经提醒巡城都尉府将昌王的案子移交宗正卿府了，小人查过了，宗正卿高适启高大人为人公正，与袁家没有什么瓜葛，这次应该万无一失了。”高廉自信满满的向韩子高奏报。

“万无一失？”韩子高转过头来冷笑了一句“你以为只要宗正卿刚正就可以了吗？宗正府的其他人查过了吗？宗正左少卿王硕是琅琊王家的远亲，宗正丞薛岳更是陈郡袁家的姻亲，这些你都知道吗？”

“是小人疏忽了，先生责怪的是。”高廉听了才觉得自己真的是目光短浅，一直只盯着宗正卿会不会徇私，倒忘了去探查底下人的情况。

“你起来吧，你要知道，咱们谋的事情步步凶险，稍有一步不慎就可能前功尽弃，这宗正卿府的事情确实是宗正卿说了算，但是这宗正少卿也有直接奏报陛下的权力。”韩子高扶起了高廉细心的跟他说着。

“属下这就去派人监看。”高廉连忙想要补救。

“监看就不必了，其实这个事情很简单，四大名门之中除了兰陵萧家是皇族不与他族有所瓜葛之外，三家同气连枝，这袁家的宗子若涉事了，他们肯定竭力去挽救。”韩子高冷冷的说。

“怎么？先生已经知道他们的阴谋了？”高廉不得不佩服韩子高，似乎每件事情，他都能料敌预先，每件事情他都算的比自己早一步。

“他们的要做的其实很简单，无非就是先封锁消息，再想办法为昌王脱罪。”韩子高轻而易举的便说出了对方可能做的事情。

“这几百条人命难道就这么算了？昌王这可是死罪啊，怎么可能随便脱罪啊？宗正卿府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隐匿不报吧？”高廉有所怀疑。

“你错了，宗正卿府一定会奏报，这个事情不是他们直接发现的，是巡城都尉府移交的案件，他们没有隐匿的条件，而且只有上报圣上，才能有办法解决，咱们这位圣上可是极其在乎皇家颜面的，只要宗正少卿一句话，圣上出于皇族颜面的考量，估计这件事情就会不了了之了。”韩子高皱着眉头说着。

“如此草菅人命若真的不了了之，天理何在啊？‘高廉紧紧地握住了拳头。

“不错，既然咱们这位圣上这么在乎皇家颜面，那么咱们就让他为了皇家颜面必须处理昌王这个案子。“韩子高说到。

“可是天心如此，又如何回天啊？“高廉一脸的担忧。

“你错了，有的时候天心和民意同样重要，民意说不定也能左右天心啊，高将军，你去联络一下，我希望明天这件事要全江陵的人都知道，一旦民情民怨成为鼎沸之势，就算是圣上想要包庇昌王，就真的要考虑皇家的颜面了。“韩子高满意的笑了笑。

“先生睿智，属下这就去办。“高廉也十分赞同韩子高的说法。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你上次和我说袁家那个叫袁枢的，现在在江陵吗？“韩子高突然想起来陈郡袁家的袁枢来。

“据属下查访这位袁枢先生现正在京城，不过这个袁先生确实与众不同，他出身陈郡袁家，家世显贵，其他人都靠着攀附王僧辩谋取高官厚禄，偏偏这位袁先生杜门静居，意有不求闻达之意啊。“高廉详细的介绍了袁枢的近况。

“有意思哈，看来这高门大姓里，也不全是袁自昌这样的卑鄙之徒，还是有那么几个德高望重的人物的，这袁家数百年的声誉，也真不是盖的。高将军，你顺便派几个人去袁家通报一声袁自昌涉及昌王案的事情，记住，要用士林的人来传话，像袁枢这样的人，如果是民间传闻或者官府流言他是不会信的，只有士林的人说的他才听得进去，也会对他有影响力。“韩子高嘱咐着。

“先生考虑的确实周到，这袁枢素来清高自持，自然更重视在士林中名望，这件事如果在士林中传遍了，袁自昌可就真的声明狼藉了，不过先生为什么一定要让袁家的人知道这件事啊。“高廉不解的问着。

“一来我想只要隔断袁自昌和陈郡袁家的关联，才算是真正的把他除掉了，二来，我还真想让陈郡袁家能有个耿直清介的掌门人，毕竟现在国家正是用人之际，北齐和西魏对我国虎视眈眈，这高门大姓也是国家的支柱，有些像袁枢这样的人才对国家也是有所裨益的。“韩子高低声的说着。

“先生心胸，确非廉可比，到如今居然还心有朝廷，梦耽社稷，属下佩服。“高廉向韩子高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便按照他说的去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