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醍醐灌顶
钟一离开后，留下余怒未消的袁夜，和生气莫名的凡一。
见钟一独自带着一一离开，袁夜面孔涨得通红，“你怎么让这个人渣带着一一走？你不怕他把一一拐跑了？”
凡一瞪着他，不知道这臭小子今天哪根筋搭错了，她没好气地说：“这和你有关么？”
“怎么没关系？”袁夜毫不示弱。
“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记住袁夜，我和你没有半毛钱的关系。袁夜，这点你牢牢记住了，以后再不要对我的事指手画脚，否则，这里不欢迎你。”
“我看，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你忘了他怎么抛下你们母子……”袁夜话一出口，立刻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你说什么？你知道了什么？你是怎么知道的？”凡一瞪圆了眼睛，怒视着他。
“李钟一是一一的爸爸，是真的？”袁夜原本还留有一丝疑虑，现在看来千真万确了。
“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凡一看了眼四周，低声吼，然后返身往院里走。
袁夜跟在她身后，紧跟不舍，纠缠不放，“你打算和那小子复合了？”
“……”
“那小子有什么好？我哪里比他差了？他能给你的，我也能。只要你等等我，我一毕业，我们就结婚，现在我也可以兼职赚钱养你和一一……”袁夜跟在身后，急切地表白。
凡一忍无可忍，骤然转身，差点和身后来不及刹住脚的袁夜撞上。
凡一极度生气，使劲推了他一把，“你再胡说，再胡闹，我和你连姐弟的情分都没有了！”
“没有就没有，谁稀罕什么姐弟情分，我喜欢你，从小就喜欢。”袁夜别着脑袋，眼睛不敢直视凡一。
“你怎么知道一一的亲生父亲是谁的？你还跟谁说了这事？”凡一突然想到。
“我、我偷看了你的电脑，我谁都没告诉，我又不是傻瓜。”袁夜这时声音降了很多分贝。
“你、你这个贼，谁允许你看了，密码你从哪里来的？”凡一气急了。
“你设的那个密码，傻瓜都能破译出来。不是拿自己的生日，就是一一的生日做密码，你就不能设置一个凸显智商的密码？”袁夜不屑地回答。
不理睬袁夜的冷嘲热讽，凡一脸色渐渐凝重，冷静下来。
凡一权衡再三，苦口婆心：“袁夜，好弟弟，别胡闹了，这件事，你不要告诉别人，我不想让李钟一知道一一是他的孩子。”
“放心，我会烂到肚子里，绝不透露。”袁夜举手发誓。
凡一点点头。
事实上是，这个誓言，大大咧咧的袁夜转身就忘了。
他没有四处传播，也没有再找钟一的麻烦，但是，这件事像是一根刺梗在他喉咙口，让他坐立不安，有时还会默默发呆。
凡一送走了袁夜这个瘟神，内心很是不安。
多年埋藏的秘密被袁夜这个莽撞的家伙一语道破，内心有说不出的惶恐。
虽然，她也料想到过，纸里终究包不住火，总有一天或许会被人识破，会被人看透玄机。
但是她没想到，事情暴露的是这么得快，这么猝不及防，而且，发现这个秘密的竟然是袁夜。
她后悔自己，把不能为外人道的秘密，以日记的形式倾诉于电脑里。
要想人不知，就不要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当初自己苦闷难堪，躲躲藏藏生下一一，其中的艰难无人能够体会，更无人诉说，所有苦难她都和泪吞下。
连夜王山的爸爸妈妈，都不知道小一一的存在。
这些年，她煞费苦心，瞒着爸妈。
每到春节，她都对父母撒谎，说自己忙，不能回家陪他们。天知道自己有多愧疚！她怕父母因自己带着个莫名的孩子回家而蒙羞，更怕外人对小一一指指点点。
这些年，如果没有画家对自己的大力相助，还有夏晨、胡梅清等好有的鼎力相帮，她自己是万万过不了那些坎的。
每当把小一一哄睡着以后，自己的苦闷、烦忧，她都悄悄藏在里电脑这个文件夹里。
她没有要留这些文字纪念的意思，只是无处发泄，聊以吐吐苦水而已。
早知道，是自己这个文件夹让秘密曝光，她会选择无声啜泣，和泪眼下，也不会写下那么多文字。
虽然告知了袁夜，叫他不要把自己的秘密告知与人，但是世事难料，万一他不小心说漏了呢？或者一时意气用事，去找钟一的麻烦，那秘密就会不保。
思来想去，凡一很烦躁，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匆匆梳洗一番，拿上包，锁上大门，准备去学校了。
院门不远处，她看见了那个女人。
凡一看见了她，脚步迟疑，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她。
叫妈妈，她叫不出，但是冷漠到不予理睬，她也做不到。说不上恨她，也谈不上爱她，现在，她就像一个路人，凡一不知道该怎样对待一个，自称是她亲生母亲的路人甲。
“凡一……”女人声音很低微。
凡一止住了脚步，终于抬起低垂的头，“您有事么？”
“没事，只是来看看你。”女人的脸色比上次见面好多了。
“我还要去上课。”凡一看着她两鬓有些霜白的头发，内心竟然有些酸楚。
“阿昌来电话了。”那女人怯怯叫住她。
“画家打电话来了？他现在哪里？”画家自从知道，他和凡一之间有摆脱不掉的血缘关系这个事实，躲起来恸哭了一场，而后谁都没告诉，远走他乡，杳无音信，到如今都快半年了。
“凡一，不用担心他，他很好。他参加了一个探险队，听说干得不错。”女人欣慰地说。
“那就好。”凡一终于松了口气。
时间可以抹去一切痛苦，画家的苦痛，最终也会被时光的河流吞噬，消失在湍急的生活激流里。
“凡一，哪天你带着一一到家里吃顿饭吧。你若平时忙，可以把一一交给我来带。你一个人，带着这么小的孩子，工作又这么忙……”
凡一打断她的话：“不用了，阿姨，我一个人能行。”
“阿姨？”女人嘴唇颤抖着。
凡一垂下眼睑，不敢正视那张苍白的脸，更无法直面那张伤心欲绝的脸上，汹涌溢出眼眶的泪水。
“我有课，先走了。”凡一说完，步履匆匆，惶急地逃走了。
再说钟一，把一一交给自己秘书看着，办完了事后，抱了一一离开办公大楼，开着车驶向爷爷的住所。
现在爷爷已然是半退休状态，但依然比较忙碌。
钟一今天和爷爷奶奶说好，和他们一起吃饭。
但是带着一一去见爷爷并没有在他的计划之内，他是临时起意，是袁夜那一掌，让他陡然生出的念头。
他想先让爷爷和小一一见见面，不至于将来，带着凡一母子去见他们时，太让他们二老惊讶于，凡一还有个儿子这一事实。
钟一这是去打前站的。
爷爷这天推掉了所有工作，陪着身体不好的奶奶在后院侍弄花草。
院子里五颜六色，各种花盛放，他们拿着剪刀修修剪剪，心情似乎不错。
远远地，钟一放下怀里的一一，“一一，叫爷爷奶奶。”
一一很乖，“爷爷奶奶。”
清脆响亮的童音让他们从花海里抬起头，一个漂亮的男孩朝他们跑过来。
“哟，慢点，别摔着。”奶奶赶紧扔下剪刀。
“这谁家孩子？”爷爷纳闷。
“这是凡一的儿子。”钟一据实以告。
“凡一？哦，就是夜王山那个女孩子？她都，她的孩子都这么大了？”奶奶也感到意外。
“小家伙长得真可爱。”爷爷看着一一，脸上露出少有的柔情，“来，让爷爷抱抱。”
“这小家伙，长得真可人疼，仔细瞅瞅，跟我们钟一小时候一模一样。”奶奶瞅着一一那张粉嫩的笑脸，高兴地说。
爷爷也端详着：“是很像。”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钟一心里突然似决堤的洪水，轰鸣着、咆哮着。
他醍醐灌顶，蓦然醒悟，今天袁夜一大清早的异常举动和奇怪言语，钟一似乎一下子找到了答案。
小一一名字里有两个“一”字，凡一、钟一，会不会是取两个人名字中的“一”字……
他突然有了这个念头，心里莫名一喜。
如果真是这样，那该多好！
“爷爷，小一一先放这里一会儿，我想起还有件事，我去去就来。”钟一跟爷爷奶奶商量说。
“你去办事，孩子放这里，放心吧。”爷爷奶奶围着小一一，完全忘记了钟一这个大活人。
钟一笑笑，“一一，叔叔去办点事，你现在这里待一会儿，叔叔下午来接你，我们晚上回家见妈妈，好么？”
小一一摇摇小手，“叔叔再见。”
钟一匆匆远离那三个围在一起，笑声不断的爷孙三人，掏出手机，边走边打：“喂，我是钟一，老同学，最近忙不忙？替我办件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