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曲意迎合
何怀绪心事沉重地走出了大殿。
他对女儿隐瞒了所有的事情。有些事情，已经不能考虑个人得私了。
等他亲眼看到了女儿所说的那个女子，那么一切事情，他就可以下定论了。
眼看，已进八月，夏荷开始凋零，天气也开始由灼热变得微凉，转眼间，皇上也有月余没有来她这兰若宫了。即便她心里早已经有了准备，可是真正的处于这种孤寂的时候，她还是有些受不了。
希兰倚在簪花阁的栏轩上，看着波光粼粼，鱼儿成双成对地嬉戏在残卷的莲叶间，不由暗然神伤，独自凄惶。
“娘娘，何相国来访。”青婵急急走来。
希兰忙收回自己的愁绪，理了理衣衫，往前殿走去。
再见到她时，何怀绪有些意外，她竟比以往更加憔悴了。
“娘娘吉祥。”
希兰落座，命人看茶。
一阵沉默后，她轻启朱唇，
“不知相国此来可是有事？”
何怀绪饶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我想知道娘娘如何处置了那冷姬的尸体。”
希兰的心咯噔一跳，好端端的，他怎么突然提起这茬儿了。她眉心微蹙，还是他发现了什么，又或者皇后跟他说什么。
她微微沉眸，
“这好像不关相国的事吧。”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如今，他们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站在了一条战线。与其这么拐弯抹角，磨磨叽叽，不如痛痛快快地问个清楚。
他抿唇轻笑，眼角露出一丝狡黠的光，
“你们想得这招还真是好，竟然借我女儿之手，将那丫头送到了皇上的身边。她没死，对吗？”
希兰一听，顿时脸一阵红一阵白。果然是只老狐狸，竟然看穿了整个事件。
不过，她想他应该不敢轻举妄动吧。即便是知道了真相又如何，现在婉清已经与皇上相认，皇上喜欢她，自然会保她。至于她，护皇上心爱的女人有功，皇上自然也不会罚她。
因此，她有恃无恐道，
“是又怎么样？你难道要告知天下妖女没死？又或者打着忠于皇上忠于北冥的旗号，替天行道，杀了她？”
何怀绪狡猾地笑了笑，
“非也非也，我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如今我的目的已经答到了，皇上的皇位保住了，我女儿的后位也保住了，而我在朝中的权势也保住了，我还有何所求呢？我不会愚蠢到替我女儿争宠而因小失大。今天来，就是想问问清楚，没别的意思，如果没什么其他的事，娘娘，老朽这就告辞了。”
听他这么一说，希兰有些忐忑的心终是平复下来，微微点了点头，放他离去。
何怀绪没有多作停留，而是匆匆出了宫，去了自己的好友秦内史府上。
他要让他帮忙查查，那兰妃到底是什么来头，还有那个妖女。原本毫不相干的两个人怎么会突然联系得那么紧密。
那兰妃为何不惜一切代价要了那妖女的尸体，就在刚才，在那么没有把握的情况下，还一直维护着她，可疑，真是可疑。
金灿灿的桂子散出迷人的香气。莫婉清看着，顿时意兴阑珊。从屋里拿出一只白瓷罐子，跑到桂树下，用力一晃，那金灿灿的桂花簌簌落下，地上顿时铺了一层金黄。
她缓缓蹲下，一粒粒拾起，放进罐子，她要把它们蒸干，或泡酒，或煮茶，或者制成糕点，都是不错的消遣物。
赫连煜缓缓踱出御书房，看到她天真悠然的样子，不禁心旌摇曳，好想将她揽进自己的心窝子里，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永远也不离不弃。
他不明白，为什么她改变了，他仍然觉得她离他好远。
她曾经不苟言笑，甚至不屑看他一眼。现在她不仅对他有说有笑，还很依赖他。看起来，她好像很喜欢他。可是他总感觉她的笑，她的开心并不是发自肺腑。
“咦？皇上，您什么时候来的？快来，来帮我一起捡呀。”莫婉清一转身，看到赫连煜正站在她的身后，神情有些复杂地看着她，便笑盈盈地唤了一句。
赫连煜顿时回过神，
“好，我陪你捡。”
他们像青梅与竹马般似回到了最美好的年华，回到了年少轻狂的烂漫无忧。
“婉清，你，喜欢朕吗？”他情不自禁地问了一句。
莫婉清蓦地红了脸，紧紧地咬着下唇，不停地拾着地上的桂子，闷声不吭。
尽管赫连煜知道她很害羞，也很矜持，可是他却很想听到她亲口说出来。
莫婉清知道，虽然赫连煜很喜欢她，但是他对她还是有诸多疑问。要想真正取得他的信任，让他对自己言听计从，还得时间来磨合。
她必须得做出点儿牺牲。
“从皇上救婉清的那天起，皇上就一直在婉清的心里挥之不去了。”
赫连煜一听，并没有想像中的激动。
从他救她的那天起？可为什么她进宫成为他的冷妃后，对他那么冷淡，甚至是不屑？这与她刚才的话不是前后矛盾吗？
看着她那害羞的小模样，赫连煜的心情着实有些复杂。
之前的她太过冷淡，现在的她又太过热情。他觉得他第一次见到的那个她才是真正的她。
莫婉清见他沉默，脸上挂着一丝愁容，心知他对自己的话有些怀疑，
“我知道，皇上对我前差后别的变化很是不解，我只想跟皇上说一件事，那就是我为什么甘于冒险，以身试毒，就是因为我不想皇上因为我而失了皇位，失了天下。”
赫连煜讶然，他突然觉得自己好糊涂，疑心太重。她为了他的皇位竟然不惜性命，他却还要怀疑她。
她一个女眼神那么澄澈的姑娘，他怎么会把她想得那么复杂？
“婉清，对不起。”他突然紧紧地拥住她，怜爱地抚着她的发顶，“相信你能感觉到，我是多么的喜欢你，所以，我自私地也想拥有你同样的爱。”
对不起，皇上。我早已经失去了爱的能力，我的爱早在三年前就随着那场灭门之灾一起消失在这个世上。
莫婉清知道，这样对赫连煜不公平，可是她一个弱女子，要想报仇，谈何容易。
“皇上，婉清一定会用一生来报答您的。”......
今天已经是第十二天了，眼看就要半个月了，那野丫头只是受了点皮外之伤，用得着养那么久吗？
何玉锦真想跑到养元殿看看，她到底好没好。还是故意赖在那里不走。
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自己蠢到家了。明明除了一个祸害，这又引狼入室。皇上什么时候才能完完全全全属于自己？
若不是父亲一再叮嘱不让她轻易去打扰皇上，她现在就去养元殿把那野丫头给拖回来。
“娘娘，皇上跟那个野丫头一起来了。”银月慌慌张张跑进来通报道。
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只是这野丫头好大的面子，竟然让皇上护送着回来！
“走，咱们出去迎迎！”
莫婉清看到何玉锦被搀着走了出来，忙上前福了福身子，
“娘娘万福，奴婢这儿酿了一些桂花露，可以养颜美容，味道也很香甜。”她捧着一只精美的罐子递上前。“特意献给娘娘品尝。”
何玉锦看也不看一眼，径直走到赫连煜的身前，
“皇上要来怎么也不提前通知一声，臣妾好准备准备。”
“没看到婉清给你带了东西吗？”赫连煜冷声道。
何玉锦原本笑盈盈的脸突然暗了下来，回头看了眼莫婉清，
“银月，收着。”
“那罐桂花露，朕也有功劳的。是朕同婉清一起拾的桂花，皇后，你可是要好好地享用才是。”赫连煜边说边走到一旁坐了下来，“好了，朕今晚就在这青鸾殿歇寝了，皇后让人去准备准备吧。”
若不是莫婉清执意让他来，说他如此冷落皇后，皇后会更加不喜欢她，容不下她。所以，他才免为其难地来了。
他真不知道是该夸她大度，还是她不够爱他，没那么在乎他......
不知道为什么，希兰总感觉最近几天，头昏脑涨，昏昏欲睡的，还浑身乏力。若不是推辞不过，她真的不想出门。几个宫妃闲来无事，喝茶聊天，有意无意地卖弄几下，实在没什么好参与的。可是身在宫中，许多事都是身不由已。
这不，终于挨到结束，她只想赶紧回她的兰若宫好好地睡上一觉。
“娘娘，你的脸色好差，没事吧。”青婵见她脸色发白，有气无力，不由有些担心。
“应该是没休息好，回去休息休息应该就没事了。”话还没落音，她突然感到头重脚轻，眼前一黑，便昏倒在地。
青婵吓了一跳，忙扶起她，大声呼救。
再次醒来时，只见几个太医围在床前窃窃私语着。
希兰见他们有些神神秘秘的样子，便心下好奇，
“我到底是怎么了？”她微微扶了扶额头。
“娘娘，您醒了？”刘太医一回头，不由惊讶道。
随后，他看了眼旁边的几个太医，互相使了个眼色，并微微点头，
“恭喜娘娘，娘娘有喜了。”
有喜了？这个消息犹如平地一声雷，炸得希兰晕乎乎的，是既喜又忧。
喜的是她居然怀了皇上的孩子，忧的是她以后终究是要离开这里，离开北冥。到时候，恐怕又是割心掏肺般地疼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