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苦海无岸

继锋被葬在芦苇田边的一个小树林里。

这里很荫凉，很安静。

这地方真好，每天，继锋都可以看见那片，曾和凡一一起于此玩耍过的芦苇田。

现在，芦苇田正葳蕤茂盛。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现在，在水一方的是继锋。

继锋不在的现在，再见芦苇田，凡一只想放声痛哭。芦苇田，承载着太多她和继峰的过往！

凡一第二天，才被允许去墓前看望继峰。

因为怕凡一独自一人会有什么不妥，父母坚持跟着她。

她独自坐在继锋墓前嚎啕大哭的时候，父母就站在一侧，他们也是老泪纵横。

这个世界怎么如此不公，继锋是多么好的孩子，怎么不让老的替他走了！他们心疼得几夜都没睡好觉了。

继峰的墓前有许多花圈，其中不乏陌生人送的，夜王山的人都记住了他，他死得值了！

凡一哭干了最后一滴泪。

学校打电话来催她返校了，她却迟迟不动身。

她疯魔了一般，整日往继峰墓地跑，父母拦也拦不住，很焦急，怕闺女急出个好歹。

最终，凡一还是在父母的央求催促下，失了魂魄一般，踏上回归的列车，返回了北京。

她一路泪眼婆娑，身边的乘客，以同情又疑惑的目光，打量着这个满脸忧伤的姑娘。

跟着人流挤出了车站，跌跌撞撞回到学校，进了宿舍，扔掉行李，也不洗漱，一头栽倒在床上。

一连四五天，她就这么昏睡着，任谁叫，都死人一般，没有回应。

画家闻讯，第一个跑到宿舍来看她。

从侧面，他早得知了继锋过去的噩耗，吃惊之余，也很难过。

虽然和和继锋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是他很喜欢继锋，那样的开朗健谈、率性耿直的男孩子，谁能不喜欢？

画家尽自己所能安慰着几近崩溃的凡一。

钟一听到消息，也风风火火赶来了，一见面，没有客套，劈头就问：“继锋的事是真的么？”

凡一已经能够坐起来了，恹恹点点头，“真的。”

“怎么会，怎么可能！”钟一不敢置信，上次和继峰见面的时候，两人聊得投机，他还衷心祝福过继峰，他以为继峰和凡一会走下去，会成为幸福的一对，虽然难过，但是因为守在凡一身边的那个人是继峰，他没有话讲，心服口服！

钟一坐在凡一床前一张椅子上，两人相对静默，谁都不说话，房间里弥漫着隐隐的哀伤气流。

不知道钟一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凡一的思绪一直处在另外一个世界里。

自从知道继锋离开后，宿舍里的姑娘们，都心照不宣，绝不开口提继锋这个名字，她们默默照顾着凡一。

画家、钟一几乎天天来看她。来了之后，就只是陪她默默坐一会儿，或者找些搞笑的话题，想逗凡一笑笑。凡一很配合，总是咧开嘴笑笑，但这笑容，太惊悚，让人再不敢跟她讲笑话。

凡一的笑容太苦太苦了！

忧伤过后，还是忧伤，绵延无绝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