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秘密
不要泄露你的身份,务必留住她。
看着从南泽来的飞鸽传书,希兰一头雾水。主子什么也没交待,只说是留住她。眼下,她已经是留得艰难,还要让她留到什么候。
忧心忡忡的她没敢久留这封信,看罢,便随手丢进香炉,将其焚烧成灰烬。一边想心事,一边烧密信,火差点儿没烧着她的手。
正当她被火烧得恍然惊醒时,赫然看到莫婉清就站在她的面前,定定地看着她。她什么时候来的,她并不知道。
她眉心一紧,
“你怎么走路都不带声的。”
“什么时候可以助我出宫?”莫婉清并不想与之多说。
希兰轻轻呼了呼手,看样子,她并未看清自己烧得是一封信。
“出宫?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助你出宫了?”
莫婉清不明白,这个女人留她在身边到底是为了什么。她一个被臣民视作祸国殃民的妖人,是一个已经被赐死了的人。一旦有朝一日被人发现她并没死,并且藏在她的寝宫。那她岂不是引火自焚?留她在身边就像留了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火弹一般,对她有什么好?
“好,你不就是想要这个吗?”无奈之下,她从颈间取出那块儿凤玦,“这个归你,你助我出宫!”
不料,当她将凤玦递过去的时候,那女人却并不为之所动,并不伸手接住。
这个女人如此善变,她到底想干什么,
“怎么?怕我这个不是原物?”莫婉清冷冷道。
希兰摇了摇头,
“不是,我当然知道你这个东西是独一无二,不可复制的,但是我现在又不想要了。”她边把玩着自己的玉指,边不经意地说着。
“那你究竟想怎么样才肯答应?”莫婉清双眉紧拧,“如果你不助我出宫,与其在这里提心吊胆,担惊受怕,不如我自己去找皇后,找皇上来个痛快,咱们一块儿玉石俱焚。”她言辞灼灼。
这个冷妃从来都是不苟言笑,沉着稳重,做事也相当当机立断,想来也应是言出必行,说得出做得到。
一听到莫婉清如此说,希兰心里便有些胆怯,万一她真的这么做了,自己丢了命是小,那么主子吩咐的事就不能完成了。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吐纳出,
“我想,你是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现在时机还不到,宫里出了这么多事,现在防卫森严,所有的宫女太监内侍出入宫门都要登记在册,一一排查,连只外面的蚊虫都飞不进来,别说是一个人了。再等等,等一有机会,我就帮你出宫。”
既然她如此说了,不如暂且相信。
莫婉清看得出来,刚才她在说玉石俱焚的时候,她明明看到她脸色泛白。想来,她也一定是害怕的。
因此,她在这兰若宫一天,她就会比谁都警惕害怕,而她大可不必担心她会出卖她或者怎么样。
“好,我信你。”......
琉璃碧瓦,翡翠衾寒。纵使有那珠光宝玉,绫罗红绡的装饰,也依然掩饰不住这偌大的青鸾殿的清冷。十天了,这已经是整整第十天了,何玉锦每天都是数着时辰过日子。她点的兰花熏香燃了又熄,可他为何还不来?
她父亲为了他的皇位,劳心尽力,近一个月来都没怎么合眼。
如今,他的皇位总算保住,于情于理,他都该对她好些,可是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他仍然没有踏入她这青鸾殿半步。
正满腹委屈伤心着,银月匆匆忙忙走了进来,
“娘娘,”何玉锦蓦地转身,
“皇上他是不是要来?”她的眸光清亮,充满了渴望。
银月眸光一沉,吱唔了半晌,怯懦道,
“皇上他,他又去兰若宫了。”
何玉锦一听,顿时涨红了脸。原本想着除了那妖女,皇上就会乖乖地每天呆在她这青鸾殿,可是没想倒,竟然便宜了那个小贱人!皇上天天去她那儿,万一她怀了龙子或者龙女,岂不是要压她一头?哼!即便是怀了龙子龙女又怎样,她只是个妃妾。就算是她怀了龙子龙女,那也只是庶子庶女!只有她生的才是嫡子嫡女!
又气又恼的她,只能如此安慰着自己。
“青婵呢,青婵那贱婢最近怎么什么动静也没有了?”
“回娘娘,青婵说兰妃娘娘好像对她没以前那么信任了,所以......”银月如实道。
何玉锦微微叹了口气,
“哎,算了算了,想希兰那小贱人也整不出什么不得了的幺蛾子。”......
站在兰若宫的庭院里,看星星真的是一种享受。
微风摇曳,有花香阵阵袭鼻,淡淡的灯光与星月交辉,让人觉得清静不少。赫连煜站在庭院的中央,出神地看着天上的星宿。听说,人死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生生死死,天上有那么多颗星星,他不知道究竟哪一颗才是她。
她从来都是淡淡的,冷冷的,就像那寒冰洞里的水晶花,即便通体透白,却也失不了她那独特的色彩。
他总感觉这兰若宫里的幽静中藏着她的味道,她的魂魄,他总能在无意中嗅到她的气息。
这些日子赫连煜的频繁驾临,让莫婉清只能生活在黑暗的角落里。她不敢走出这个最偏僻,最容易被人忽略的小屋,更别说有逃走的想法了。人,静下来的时候,总能思路清晰地想到事情的更深处。她不知道逃出宫了以后要往哪儿去,回南泽?回颖都?杀了高离,杀了他?
可是,凭她一个人的力量,恐怕还未接近他们,就已被砍死在乱刀之下了。
更何况,那些杀手已经潜伏在平都城里牢牢地盯着她,时时刻刻准备将她变成刀下鬼。
或者,逃出宫去并不是一种明智的选择。她为什么不在留在宫中,利用北冥的势力为她的九族报?他不是爱他的江山吗?那她就利用北冥的势力毁了他的江山。然后再笑着看他生不如死的样子!
晨光透过碧叶,折射出绿色的柔光,穿过门窗,落下斑驳的花影儿。
莫婉清早已习惯了从恶梦中惊醒,她缓缓坐起,微微抹了把额上的汗,这个时候,那个草包皇帝应该去上早朝了吧。
她下床,穿好衣衫匆匆去了正殿。
许是昨夜陪侍睡得太晚,透过珠帘,她看到那个兰妃还在睡着。便没好意思打扰,便想着过会儿再来。
“有事吗?进来吧。”正当她欲转身离去时,帘内传来了慵懒的声音。
莫婉清愣了一下,遂了走了进去。
只见希兰一袭睡袍,睡眼惺松地坐在床边,有侍婢给她端了杯醒神茶。
不知她一开口,会不会吓到她。正当莫婉清琢磨着该如何说出自己这几天晚上深思熟虑后的决定时,她不经意的一抬眸,看到了一个令她匪夷所思之物。
她的脖子上竟然挂着一块儿与她脖子上一模一样的凤玦,只是她的凤玦是青玉质地,模样却是分毫不差。她曾听父亲说过,这凤玦乃是南泽特殊身份的向征,具体哪些人拥有,她却无从所知。她身上的这块儿,早在三年前,就该被扔进滔滔江水,将其永沉江底,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当她面临浩浩江水时,却又无法狠下心舍弃它。
她觉得,或许她该亲手还给他。将之亲手交到他手里,与他之间清清楚楚地做个了结。
“怎么?进来了又不说话,我知道这两天委屈你了,可是那是没有办法的事。”
莫婉清不知道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与南泽大内究竟有什么关系。可是她却知道她一定是南泽人。
三百年了,南泽北冥一直势不两立,视同仇人。她为什要冒险进入北冥,还入了北冥皇宫,做了北冥皇妃?
看她的言行举止,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北冥人,一点儿看不出破绽,看不出她是个南泽人。
想来,南泽看中她,一定是有她的过人之处。
如今,她发现了她的惊天之秘,不知道是福还是祸。她只知道,一旦她的身份暴露,估计她会死无葬身之地。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为什么那天她一直盯着她的这块儿凤玦看,想来,她也已经识出了她的身份吧。
只因她的凤玦是少见的帝王玉,所以她现在还不太敢确定她的身份。
那么也就能解释她为什么要把她的尸体带回她的寝宫,为什么要把她留在身边了。她一定是把她当成了她的同伴。
“如果我说,我想留在宫里,你觉得怎么样?”
希兰一听,顿时瞪大了朦胧睡眼,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你说什么?”
“我想留在宫里。”莫婉清又清清楚楚地重复了一遍。
这种感觉就好像天上掉馅儿饼一般,绞尽脑汁想办到的事,竟然就这么有意无意地解决了。
可是,她毕竟是个已死之人,难道她要一直这么躲躲藏藏地过日子吗?转念一想,似乎又没那么简单。
“可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她不无担心道。
莫婉清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只要你肯配合,我就有办法。”
希兰眉心微蹙,
“万一被人发现你没死,那么死的可就是我们两个了。而且到时候还会连累皇上。”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兰妃的真实身份应该是南泽派入北冥的细作。可是看她的样子,似乎对那个无赖皇帝动了真情。
一个细作如果一旦了真情,那么最后葬送的就只能是她自己了。
在感情里,女人终究是个弱者,是个牺牲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