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请赵虎子抓兔子

李猛是一个可怜的娃，今年只有十九岁，身体强壮头脑并不简单，十分能说会道。他家世代伺候着李老抠家，从他爷爷的爷爷到他爹的爹，都一直给李家当下人。

虽然说，在李家吃不饱，穿不暖，但比起来村里大多数人还是幸福的，不至于断了顿，偶而赶上李家初一十五打牙祭，自己还能捞着剩骨头唆啦唆啦。但他最受不了的就是，李家家财万贯，为啥那么抠呢？不但对别人抠，对自己也抠，从李长抠，李太抠，李老抠，世代都抠。

“哎，要是我有钱了啊，一顿吃四个窝头再加两个鸡蛋，奶奶滴，吃一个鸡蛋扔一个鸡蛋，啧啧，这日子.....”李猛一边幻想着，一边冒着风雪朝村东头走去，瘦弱的身影好像一只没了毛的鹌鹑，迎着风，缩着脖子拱着腰蹒跚的向前走，身后雪地里只留下一串长长的脚印。

村东头把头的一家，透过木头栅栏向里面望去，虽然下着雪，但院子里很干净，只有薄薄的一层雪。院子里攒着两个大雪堆，看来是新攒起来的，越过雪堆是一间土坯房，简陋却很结实，门上去年留下来的门神画像很有气势，尉迟敬德和秦琼二人虎目张开，手执着武器震慑着宵小，令人望而生畏。土坯房左侧有一个简单用圆木支撑起的小棚子，上面覆盖着茅草，棚子里堆着满满的柴火垛，在这寒冷的冬天里可是稀罕的好东西。

一个身体壮硕，上身只穿了一件豹皮坎肩，脖子上带着一只不知什么爪子所穿的项链的壮年汉子手执利斧正在劈柴。随着他的利斧从上至下划出一个个完美的弧线，一根根木柴应声而开成两瓣。宽阔的额头上，微微的挂着几滴汗珠，强壮的身体所绽发的热量竟把汗水蒸发，在头顶升起一阵白雾。任谁见了此时此景，都不同从内心发出一声赞叹，好汉子！

此汉子正是李猛所要找的赵虎子。赵虎子，年三十八岁，猎户，到他这一代已是三代。原本有一妻子，无奈生产时大出血，大人和孩子都没保住，赵虎子气血攻心，不但落下病根更绝了再娶妻生子的念头，一个人生活至今。

赵虎子祖上听说当过摸金校尉，也就是人们所说的盗墓的人，后来他祖上在一次干活时失手，好像碰上大棕子，还是绿毛的，九死一生逃出来，回到家还是没有挺过去，没过多久就一命呜呼了。临死前定下家规，告诉子孙谁也不许再去当摸金校尉，而且死人的东西绝对不要碰。所以他们赵家从此改行做了猎户，有时候也砍些柴去城里卖。

李猛走到柴门口，冲着正在劈柴的赵虎子喊道“虎子叔，虎子叔，开个门”

赵虎子闻得有人喊他，最后一斧子干净利落的劈开最后一根木柴，抬起头眯眯眼，不要以为他是近视眼哦，他眯眼只是他的习惯。赵虎子看到来人，没好气的说“猛子，这大雪号天的，你干啥来了，进来吧，门又没锁”

李猛嘿嘿的笑着进来，端着盘子，盘子摆着的两个窝头早就冻硬了。咦？出门时盘子里是五个窝头啊，李老抠抢走两，还剩三个，怎么剩两个了呢？

这位看客，您没猜错，那一个就被李猛扣下了，这位看客的智商真是聪明绝顶啊，我对您的智商佩服的真是犹如涛涛江水......咳咳，不废话了，书归正传。

李猛笑嘻嘻的走到赵虎子跟前，说道“虎子叔，您真是虎风不减当年啊，这么冷天，您就穿这么少，还劈了这么多柴，您瞅瞅，这柴火劈得，那叫一个匀溜，啧啧，怎么劈得都跟亲生兄弟是的呢？”

赵虎子嘴角扯了扯，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李猛，直到看得李猛腿打晃，心里发毛时才问道“说吧，你干啥来了，黄鼠狼给鸡拜年，肯定没好事”

李猛吸了一口凉气，瞪大了眼睛问“虎子叔，你咋知道滴，哎呀妈呀，虎子叔，你也太精了”

赵虎子一听看来还真没好事，他把斧子往肩上一扛，转身就走，边走边说“从哪来，回哪去，记得把门带上”

李猛一听这话，急了，这可不行啊，老爷交待的任务没完成呢，老爷还等着吃兔子肉呢。“虎子叔，虎子叔，不是坏事，是好事”

“好事”赵虎子回过身来疑问道。

“嗯呐，也不知道太阳打哪边出来了，俺家老爷今个突然想吃兔子肉了，咳咳，不是，俺家老爷让俺请您打个兔子，这不，俺把给您的东西都带来了”说完，李猛就谄媚的举起手中盘子，两个冻得硬梆梆的窝头献宝一样递到赵虎子面前。

赵虎子瞪眼一看，两个“硕大”的好比鸽子蛋大小的窝头出现在眼前。他不怒反笑，“呵呵，好大的窝头,哼”说完，转身就走，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个窝头，当然，如果有袖子的情况下。

“虎子叔，您别走啊，虎子爷爷哎，您别走啊，您走了，俺家老爷吃不着兔子肉肯定会打死俺得啊，虎子爷爷哎。”李猛看到赵虎子要走，心想这可坏了，马上趴在地上，把窝头揣在怀里，也不顾地有多凉，抱着赵虎子的大腿就是不松开，大声的哭嚎着。

赵虎子被李猛抱着大腿不能动弹，其实也不是不能动弹，他只要一使劲就能把李猛给踢飞出去，但他又狠不下这个心来。他心里又气又恼，怎么今天遇到这么一个赖皮狗呢。

“虎子爷爷哎，您也知道俺家老爷有多抠啊，今天这两个窝头还是俺强抢出来的啊，当初俺家老爷可是说让您欠他的钱三分利涨到五分啊，俺好说歹说才同意用这两个窝头跟您换兔子啊，虎子爷爷您就当可怜可怜我吧，我的天爷啊.....”李猛在下面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哭诉着，只是让人听得闻者伤心，听者流泪啊。

赵虎子也知道李老抠是啥样人，等他吐来东西比蚕茧吐丝还费劲。虽然晓得李猛在下面哭诉大部分是假话，但他欠李老抠钱是真的。当初，他妻子难产，他请大夫，接生婆都是花了钱的，正好那时候山中猎物少，家中也没有闲钱，不得已才从李老抠那里借了两块大洋，说好的月利三分。这么多年了，他每年都把猎物卖了还帐，可是这该死的帐就是还不完，也不知道李老抠到底咋算的。

哎，糊涂帐就糊涂过吧。赵虎子长叹一声，瞅瞅地上还在抹眼泪的李猛，猛然踢了一脚喝道“起来吧，别在那里号丧了，干别的不行，一天就扯犊子能耐，我答应了，起来吧”

李猛听言，一个咕噜就站起身来，泪水马上止住了，川剧变脸都没有他变得快，只听得他喜孜孜的说道“虎子叔，您答应了，哎呀妈呀，太好了。”

赵虎子无语了，这会又降辈了，刚才还爷爷叫着呢。算了，管他叫啥呢。赵虎子看了看李猛鼻涕拉瞎的样子，恨铁不成钢的骂道“一个大老爷们，成天哭哭啼啼的，像个老娘们是滴，干啥，把大鼻涕给我擦干净了，真太妈膈应人。”

李猛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笑着脸皮说道“虎子叔，俺可不是老爷们，俺还没那啥呢，听俺爹说，只有那啥过的才算老爷们呢”

赵虎子手抚额头，更加无语了，他冲着李猛挥挥手，指着大门说道“三个数，赶紧滚蛋，麻溜滴”

“哎，好好，虎子叔，俺这就滚蛋”李猛一边用破得露出棉花的袖子掸了掸屁股蛋子上面的土，一边嘴着还叮嘱道“虎子叔，打完了兔子别忘了给俺送俺老爷那里去啊”

“滚蛋吧你”气得赵虎子一脚踹在李猛的屁股蛋子上，直接给踹出了门外。

李猛连滚带爬的到了门外，呲牙咧嘴的说道“哎妈，虎子叔也不讲究啊，说好数好三个数，咋没数就踹人了呢？咦，这是啥？”

李猛浑身摸索的时候，摸到了怀里的窝头，本来应该给赵虎子的两个窝头再加上自己扣下的一个窝头，加起来就三个窝头了。李猛心情相当不错，今天这趟差好啊，虽然屁股挨了踹，但落下三个窝头，这可顶一顿饭呢。

想到这里，李猛再也不像来的时候那样，缩着脖子拱着腰如同一只没毛的鹌鹑，到像一只得胜的骄傲的大公鸡。

虽然风正潇潇，雪正飘飘，却不能阻挡他一个吃货的心情。李猛摇着头晃着屁股，骄傲的走着，身后雪地里依然留下一行脚印，不过却像是王八刚刚爬过的脚印，一直向前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