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缘尽平安夜

小冉再也不想听到谢东任何的劝导和建议，一切都是废话，任凭他如何说，也拯救不了她此刻心中的受伤和委屈。她一口气跑回了公司，坐在前台的位置上，眼泪却止不住的流下。她怕被人看到，快速的擦拭着，拼命的忍耐着。

谢东在楼道里，隔着半开的玻璃门，痴痴看着这一幕，心里也说不出的难受。他原以为，今天会是很完美的、很开心的，不知道为什么，结果会是这样的。

江伟奇刚从外面回来，从谢东面前经过，看到他俩的神情，忍不住笑了。他到前台处去问小冉，小冉没有理他，转头面向里侧。

谢东无奈，只身一人到附近的超市去买了些能充饥的零食，返回小冉公司门口，推开玻璃门，把零食放在小冉所坐的前台桌面上，然后转身离开。

小冉没有说话，她怕零食被领导看到，赶紧从桌上拿了下来，塞进下面的抽屉里。

晚上下班时，天已经黑了，这正是所谓的平安夜。谢东没有回家，他又来到东区，到了小冉的公司门口，看到门是锁着的，知道他们公司已经聚餐去了。

虽然中午的时候，小冉已经说过，要谢东一个人吃晚饭了。可是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谢东知道，小冉会难过很久很久的，他放心不下，好想安慰她，哪怕是抱着她，让她在自己的怀里哭一场，那样也就痛快了。

谢东认识小冉这几年，从没见她吃过一顿奢侈的饭，这次狠心要了一份超过百元的麻辣香锅，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她该有多心疼那盘菜，心里多难过，指不定在办公室里哭过几回！

想到这些，谢东还是想尽快找到小冉，他发微信问小冉在哪里，小冉没有回复。他大概思考了一下，大晚上的，群体聚餐应该不会跑太远，应该就在这儿附近。他们公司人多，一般的小饭店是坐不下的，况且公司不差钱，聚餐饭店的档次应该也不会太低，这附近较好较大的餐饮场所，也没有几个。

他就站在小冉公司的办公室旁边，在手机上搜索附近的饭店，然后由近及远的一家家去看。

平安夜，路边上到处都在叫卖平安果。各种各样的包装，把一个个苹果打扮的精致极了，捧在手心里，就像是一个小宠儿。谢东在找饭店的路上，也买了一个包装漂亮的苹果，准备在一会看到小冉的第一时间，送给她。

谢东心里计划着，脑海中浮现出他见到小冉后的场景，小冉捧着这么漂亮的苹果，心情一定会好很多，也许，她就又能笑了。

小冉公司的聚餐好热闹，在一个礼堂里，摆了八桌宴席，靠边依次摆开，在中间围出一片空地，算是是讲话的主席台。

悦耳的音乐从周边的音响中传出，领导们在中间轮流讲话，餐桌上响起一阵又一阵掌声。讲话与吃饭同时进行，又举行抽奖活动，奖品十分丰盛，大家都在欢呼雀跃着。

酒足饭饱，江伟奇从外面推着一个手推车进来，上面满满都是包装好的苹果，要发给每一个人。于是每桌上的员工，依次去领苹果。待苹果都发完之后，江伟奇掀了铺在手推车上的布，众人看到，布的下面，是一束鲜花。

谢东已经问了好几家饭店，到这家后，被礼堂里传出的欢呼声吸引过来，在礼堂门口，他看到了江伟奇。

站在礼堂门口的服务员问：“先生，要进去吗？”

谢东笑道：“不用，我不是这公司的，我等人。”

制造声势，向来是江伟奇的强项，他取出手推车上的鲜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好多人问他要送给谁，江伟奇笑而不语。他走到小冉面前，一脸虔诚的说：“圣诞节是西方非常重要的节日，我从小受西方文化影响较大，总认为，平安夜许愿是最灵验的，今天我在这里许个愿，希望你能接纳我。不知道，这个愿望会不会实现。”

江伟奇的父亲江半夏，为儿子鼓掌，全体员工立刻随之响应。于是掌声四起，欢呼声比刚才更加热烈，更有与江伟奇关系较好的同事催促着小冉赶快接受。

目睹这一幕，谢东惊呆了，他不明白，他来过公司这么多次，难道公司的同事们都不知道小冉已经不是单身吗？

谢东站在角落里，静静的凝视着小冉的脸。

小冉先是有些脸红，满屋的人注意力都在她一个人身上，似乎会比较尴尬。然而，这是一个被认为是非常浪漫的场景，与生俱来的虚荣心，麻痹了她身上的每一根神经。万众瞩目的感觉，是那么的容易让人沾沾自喜，小冉喝了一点点酒，心里更有些自我陶醉，她低着头，羞涩的笑了一下，接过江伟奇手中的花。

接下来谢东看到的，是江伟奇如绅士一般，邀请小冉跳舞，小冉摇了摇头，大概是说自己不会跳舞。江伟奇拉着她走到中间，握住她的手和肩，一步一步的教她。

音乐从清新切换到欢快，同事们也都纷纷找到舞伴，一起在礼堂中间，和着音乐，跳着舞蹈。室内，为这节日欢庆，呈现出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谢东紧紧握着手中的苹果，望着满脸欣喜、舞步轻盈的小冉，他想，他已经没有送苹果的必要了，她已经有一个苹果了。

在劲爆的歌舞声中，谢东一步一步，离开了酒店礼堂，带着那个浅紫色包装的苹果，越走越远。

舞会还在继续进行着，小冉还在新鲜的空气中陶醉着，对门外的一切，一无所知。

时钟滴答滴答的走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到了凌晨十二点，谢东听到，楼道中传来一阵脚步声，那节奏，一听就知道是小冉回来了。他们在一起太久了，太熟悉了，连小冉的呼吸声，谢东都可以分辨得清楚。

谢东站起，为小冉开了门。

小冉没有带花，只带着公司发的那一个苹果，走到谢东面前：“你怎么还没睡啊？”

“我在等你。”谢东微微的笑着，他的笑容，是那么勉强和无力。

小冉也对着他露出温柔的笑容，谢东痴痴的看着，觉得好美，好美。小冉进了屋，关上门，把苹果放在了电脑桌上，忽然看到旁边还有一个苹果，回头问：“这是……你送给我的吗？”

谢东点了点头。

“谢谢你。”小冉把两个苹果放在了一起，像往常一样，把包挂在了墙上。

谢东摸了小冉的脸，又拉开了抽屉，笑道：“你的刘海又长得有点长了，我来帮你修一修吧！”

小冉点点头，搬了个小凳子，乖乖的坐在上面，手中捧着一面小巧的镜子，对着自己的脸。谢东拿出牙剪，从左到右，一点一点，帮小冉剪刘海，小冉闭上了眼睛。

谢东的手抖了一下，小冉的眉毛也跟着抖了一下。过了一会，谢东停止了剪，站到了小冉身后。

小冉慢慢睁开了眼睛，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新剪的刘海，还有鼻梁上碎碎的头发。不经意间，小冉的镜子向上转动了一点，她忽然看到了谢东流泪的眼睛。

“你怎么哭了？”小冉站起，放下镜子，转过身看着谢东憔悴的脸。

“我这里好痛。”谢东捂着胸口，深情款款，泪如雨下。

小冉好像明白了，又好像不明白，她的心也深深的痛了，为谢东那不轻易流下的眼泪，痛的彻骨。她紧紧的抱住了谢东，两人相拥而泣。

这一夜，小冉做了好多梦。在梦中，她又看到了那个在校门口、漆黑夜晚里，骑着三轮把她拉到市区的谢东；看到了那个在北环立交桥下，抱起她跑到医院的谢东；看到了那个在雪地里，因为怕她脚冷而把她轻轻背起的谢东。

睡意朦胧的时候，小冉迷迷糊糊的说了一句梦话：“东东，我真的爱你。”

谢东失眠了，他一直睁着眼睛，凝视小冉闭着的眼、美丽的脸庞，还有凌乱的鬓发。当他听到了小冉这一句梦话，他泪如泉涌，哽咽着：“我也是，真的爱你……”

清晨，窗外的微光照到了小冉的脸，她翻了个身，不太清醒的意识里，好像感到床很宽敞。小冉心里突突的，睁开疲惫的眼睛，忽然发现，床上只有她一个人。

她猛然坐起，看看周围，谢东的电脑不见了，电脑桌上，只剩下她昨晚用过的那个牙剪。还有谢东以前摆地摊用的那一堆东西，全都不见了！她忙爬下床，打开柜子，谢东的衣服也不见了。她穿上衣服，奔下楼梯，事情真的如她所想象，谢东的电动三轮也不见了。

小冉心慌了，她拿起手机，拨打了谢东的号码，却只听到提示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

她又赶紧打开了微信，找到谢东的头像，在对话框中写下一句“你去哪了”，却发送失败。上面提示：谢东开启了好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的好友。请先发送好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她又点开了QQ，她的QQ好友列表里，已经没有谢东了。

小冉拨打了她所知道的，所有谢东的朋友、或者可能认识谢东的人的电话号码，可是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她又通过别人打听到了谢东工作单位的地址，跑到之后，却被告知他已经离职了。

奔波了一天，小冉没有找到谢东，电话也始终打不通。她不知发了多少条短信，却再也没有一点回音。她守在火车站的进站口，看着进站检包的一个个旅客，迎着风哭泣。她多么希望，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里，能忽然让她眼前一亮，谢东会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可是，没有。每一张面孔，都是陌生的。

就这样，直到深夜，直到第二天清晨，直到小冉昏倒在火车站外。

小冉一连矿工两天，不知去向。江伟奇多次拨打小冉的电话号码，只是联系不上她，又跑到她租的房子外面敲门，也没有回应。在小冉昏倒后，被火车站外巡视的工作人员看到，接了江伟奇的电话。

不久之后，江伟奇开车来到火车站外，接走了人事不省的小冉。

阳光依旧是那么灿烂，洒在每个行人的脸上，川流不息的车辆，就和永远不会停止的时间一样，都在继续着。

弹指一挥间，谁又陪谁走过了人生最美的年华？不经意中，谁又划伤了谁稚嫩的心灵？

谢东是真的离开了，永远的离开了小冉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