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舍小为大
夜沉星明,寂静的黑夜,使得夏虫的嘶鸣更加聒噪。
原本应该夜深人静的田府里,却传来阵阵窃窃私语。
约一柱香后,一个黑影从田府的侧门一闪而出,消失在黑夜里。但,没过多久,一声音惨叫随之传来。
听到动静的田宅瞬间通亮,田不说忙派家奴举着火把寻了出去。只见刚刚从府里出来的家丁被人乱刀砍死,横尸在街头。看着地上的尸体,田不说心中已然有了数。
如今,单凭他的势力与威望,似乎力有不逮。如若废旧立新成功,那么他的功劳无疑就是最大的。到时候,就不怕谁在压他一头了。因此,他决定自己亲自操小路,走一趟新野,去云王封地,把朝中情况一五一十地说给云王听来。先探探他的意思,再作商议。
而此刻,国丈府里的何怀绪也无丁点儿睡意,并不比田不说好了多少。
他派出去的人已经回来,而那田不说已经展开行动。如若他一但说动云王,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他必须得两头防备才是......
阳光暖暖,御书房里,看着堆成了小山似的奏折,赫连煜长臂一挥,哗啦!将其扫落了一地。
不用看他也知道里面写的是什么,妖女妖女,就算她是妖女,那也是世间稀有。如此罕见,只会是福,哪能是祸?
昨儿个夜里折腾了一宿,现在头昏脑涨,可他又不想回养元殿面对她。他就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冷情冷血的人,就算是座冰山,他屡次次相救,对她百般宠幸,也应该把她给融化了。可是她却始终连个笑脸都没有。就算是他再有耐性,再喜欢她,那种激情也会被她消磨殆尽的。
他轻轻倚靠在龙椅上,微微看着窗外,从未如此烦恼过。
今天早朝,一群大臣叽哩呱啦,让他心烦意乱,此时此刻,想要找个说话的人没有。
正忧愁惆怅之时,何玉锦轻移莲步,款款而入,看到奏折凌乱地落了一地,她微微府身,一本本将其捡起。然后又一本本将其整齐地堆摞在御案上。
“皇上可是有烦心事?”她缓缓走到他身后,轻轻扶着他的肩头,“可以说与锦儿听听,即便锦儿不能为皇上您分担些什么,皇上说出来总比憋在心里好受些不是?”
赫连煜蓦然回首,何玉锦正柔情似水,深情地看着他。现在想来,她并不是每次看到他都红眉毛绿眼睛,而是他的恶劣态度先激怒了她,她才变得无理取闹,张牙舞爪。想到此,他心里微微有些愧疚,便微微抬手,覆在她的手背上,
“没事,咱们出去走走吧。”
何玉锦一听,顿时眉开眼笑,
“去哪儿?”她沉眸微索,“如果皇上愿意的话,臣妾倒是有个好去处。”何玉锦见皇上对她的态度突然好了许多,便随之说道。
何玉锦的到来,可谓是及时雨一般,让心里空寂的赫连煜稍稍有了些安慰。赫连煜缓缓起身,轻轻握着她的双手,温柔地看着她,
“今天朕听你的,你说去哪儿,朕就去哪儿?”
听到此话,何玉锦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心。
她带着赫连煜往皇宫西门,在那里,她早已给命人备好了一匹马。
“皇上,您看,那是我父亲从一个西域人手中的买的汗血宝马,咱们试它一试如何?”
赫连煜与所有的男人一样,一见到马就格外兴奋。尤其是看到汗血宝马,那更是心痒难耐,想上去试它一试。他情不自禁地走过去,十分怜爱的地抚摸着它鲜亮的毛发,怎么也移不开目。
“可惜就一匹,你怎么办?”他边抚摸着边喃喃道。
何玉锦小嘴一撅,
“难道皇上不愿意跟臣妾共骑一匹马吗?”
她的语气里尽是委屈与无辜。
赫连煜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微微叹了口气,两臂一抬,将她抱上了马,随后自己也纵身一跃跳上了马。
“驾!”马鞭一扬,马儿嘶鸣着急驰而去,吓得大门口的侍卫连连后退。
两人就这么一路奔驰着出了宫,穿过大街,一直策马到城门口,又出了城。
城外,花红柳绿,草长莺飞,一片绿野茫茫,满眼葱绿与开阔,人的心情一下子就明朗了起来......
与此同时,一个小吏正快马加鞭来到国丈府,告知皇上已经离宫。
何怀绪一听,立即招集手下进了宫,拿着皇后令牌,直奔养元殿。
这时,一无所知的莫婉清正伏案画图。她想凭着自己的记忆,把把宫里所有她到过的地方绘成图,假以时日,她把皇宫布局总图绘制出来,再要逃跑,就简单得多了。
“你们不能进去,皇上有命,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内!”突然,门外传来阵阵嘈杂。
莫婉清只当是其他宫的妃子前来挑衅,想着门外人有挡着,一定不会闯进来。便不想理会。
不料,还未定下神来,门嘎吱一声被推开,闯进一群人高马大的壮汉,他们气势汹汹,来者不善。
“来人,把她给我绑起来!”
还未等她开口,从那些壮汉里走出一个须发皆白的半百之人。虽已苍老,但却目光炯炯,犀利有神,当仁不让。
他一声令下,那些壮汉一拥而上,将莫婉清给五花大绑了起来。
“娘娘,多有得罪了。”何怀绪微微揖了一礼,“为了北冥,为了皇上,我不得不把你交给臣民。”
莫婉清从来不曾想这宫里竟敢有人违抗皇命,
“你是谁!”
何怀绪扬了扬唇角,
“我乃当今国丈,当今皇上的岳父,当今皇后的亲生父亲。”
难怪,如此一来,真正想要绑她的人其实是皇后了。
“你就不怕皇上治你的罪吗?”
“怕,当然怕,可是,如若不让你死在臣民的面前,非但我活不了,恐怕皇上也活不了。到时候人,你不还是一样死?”他何怀绪上过沙场,经过商海,又在宦海里浮沉大半辈子,走过的路,阅过的人,形形色色,种种类类。别的不敢说,看人是一看一个准儿。
什么妖魔鬼怪,追根究底,还不是人。
眼前这个被旁人称作妖女的女子并没有像传言中的不可一世,张牙舞爪,甚至是狐面妖眼。在他看来,只不过是一个不谙事世的黄毛丫头而已。
“你这是危言耸听?”这时的莫婉清已经学乖了,不会傻到去不要命了。
上天可以眷顾她一一次,眷顾她两次,还能次次都眷顾她吗?恐怕没那么幸运吧。
何怀绪不急不燥,不紧也不慢,
“这不是危言耸听,现在全国臣民一致要求皇上杀了你,拿你祭天,内安国政,外安民心。可是皇上一再拒绝,现在皇上的固执触怒了臣民,臣民要废掉皇上,重新立主......而我是国丈,我的女儿是皇后,所以我与皇上是一条战线的,因此,我不希望你一个毁了我们所有的人,甚至毁了北冥。我想,你明白吧。”
莫婉清沉默,良久才微微抬眸,
“我可以答应你,但我有一个要求。”
何怀绪不屑地笑了笑,
“你可以答应我?”他边笑边摇头,“你答不答应都得跟我走。”他顿了顿,“不过,我想听听你的要求。”
至始至终,莫婉清都冷漠着一张脸,毫无表情,
“我这人天生追求完美,不希望身上有伤口而死......”她的话还没说完,何怀绪便已知晓她的意思。
“好,我答应你,就赐你毒药一瓶。”......
由于玩儿得尽兴,赫连煜与何玉锦直到深夜才回宫里。在何玉锦的软硬兼施下,再加上赫连煜失意郁闷,他便随着她在青鸾殿歇寝了。
所以,养元殿里所发生的一切,赫连煜一点儿也不知道。
直到第二天上早朝,群臣议毕,何怀绪命人将一个人带进议政大殿,他才大吃一惊,
“你们......”
何怀绪伏地而跪,
“皇上,除掉这妖女,才能家安国安天下安啊。”
赫连煜浑身颤抖,两手紧紧的抓着龙椅的扶手,恨不得将何怀绪推出大殿,一刀给砍了。
他这才恍然,昨天何玉锦对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虚情假意,只是为了把他引出宫,好让他们母女得手,真是胆大包天,一点儿也不把他这个皇上放在眼里。
可是,面对着群臣渴盼的目光,他又不好发作。
只能是忍了又忍,缓缓把眸光转向莫婉清,想着她此时此刻一定希望他能救她。
可是,当他们四目相对时,他发现她仍然像个冰块儿似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眸子里也没有一丝情感。她甚至都没有看他。
她静淡得好像一尊雕塑,云淡风轻地睥睨着所有的一切。
好,她既然不想活,不想让他救她,那就随她吧。
“你们想怎样就怎样吧。”他绝望地失落地淡淡丢下一句话,便挥袖离去。
待他离去,何怀绪让人呈上一瓶巨毒药,送到莫婉清的手中,
“喝下它,顺天意,顺民意吧。”
莫婉清拿着那瓶毒药,轻轻地翻看着,而后拔掉瓶塞,冷冷地看了一眼大殿上的百官,将毒药竖与嘴边,一仰而尽。
何怀绪亲眼看着她将毒药饮尽,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毒药他亲自试验过,只肖两滴,把它掺进马饲料里,也就是眨眼间,就可以毒死一匹健壮的马。
就算是人的耐药性强点儿,相信她此刻也不好受吧,
看着莫婉清的口鼻开始喷血,何怀绪的心总算是稳了下来,此刻的她,一定有灼心穿肠之痛吧。其实,面对一个与自己女儿相仿的弱女子,他也不想这么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