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话 非终点站目的地

公交车行驶了一个小时，还没有到目的地，只不过现在车上的人越来越少，李思佳和张伟终于找到了歇脚的座位。

李思佳坐在后面的座位，低着头玩着手机，张伟坐在爱心专座上，朝外面看风景。

德美市有上百万人口，还有些外地来淘金的人，他们共同建构的德美市的一砖一瓦，路上的风景有重复也有不同，但每个人都是各色各样。

张伟不喜欢看见盘旋在人头顶上的负能量，每个人的负能量其实也都不一样。但就像你的鼻子没法阻止你嗅到不同的味道一样，张伟也没办法阻止自己看不见这些东西。

“庆春路市桥路口……到了，请您收拾好东西，准备下车了……”

张伟听见了广播，朝李思佳努努嘴1，李思佳收起手机，点了点头。

车辆到站，李思佳走下车比张伟还快，下车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狠狠吸了一口车外的空气。

不过想要呼吸新鲜空气的愿望落空了，汽车尾气混杂着一股金属的气味简直是在考验鼻子。

李思佳咳嗽了一下，这里的空气质量真差。

“这里好像都是机械维修厂什么的。”张伟看了看四周，“很偏僻的地方。”

“是啊，孤儿院怎么会建在这种地方啊。”李思佳刚说着，旁边一辆拖拉机就开了过去。

张伟看了看公交车牌，然后像是发现新大陆得说：“下一站就是终点站市桥村咧！”

李思佳笑着说：“车上就有站点显示的。”

“哦，我没看见。”张伟不好意思得挠挠头，“我们还是先去找那个孤儿院吧。”

李思佳点点头，只不过前后左右，不知道往哪里走。

“跟着我。”张伟对李思佳道，“是时候展示我强大的搜索能力了。”

“搜索？人肉雷达么。”李思佳问。

张伟点点头，说：“其实每一个驱散师都能够感应，我的水平还算差的的，你要是多加练习，你也可以。”

“那可以教教我啊。”李思佳说。

张伟面露难色：“这怎么教啊，这要自己去感觉的，就算能教，现在也交不了，因为你还没有看见它们，没有参照物，等到我们找到了时候让你看见了，一回生二回熟，你就能学会了。”

李思佳点点头：“那么，就交给你搜索了。”

张伟露出阳光般的笑容，伸出自己右手，举起食指朝上嘎嘎嘎嘎嘎饶了几圈，指了一个方向：“那里。”

说完就大踏步走向刚才所指的方向，李思佳赶紧跟上去，一边说：“看你这么确定的样子我都有点心虚了。”

沿着被染成黑灰色的人行道地砖，张伟昂首阔步走在前面，李思佳在后面加快脚步，但也呃呃呃不忘环四周的一些店铺。

“咦。”张伟走到一个路口停了下来。

“怎么啦。”李思佳也停了下来。

“没事。”张伟指了指路口，“这边也有夜市哎，等我们探查好了晚上就能来这里吃东西了。”

“呃。”李思佳努力压制自己郁闷的心情，没准和张伟待久了之后就会习惯了呢。

张伟继续走，再要走到一座桥之前拐进了一个小胡同，左边是一座工厂的外墙，翠绿的杂草像一个个小栏杆从外墙角落缝隙里窜出来，雨水冲刷出一条很明显的水道，油腻的水从这条发黄的水道留下来，在墙脚的低洼处汇成一个小洼。这条混凝土路年久失修，混凝土里面参杂的石子已经露出在小路表层，加上几道地面沉降产生的裂缝，构筑起片月球表面。

往里走了点路，胡同稍稍宽敞，其实这条路并没有变宽，而是另一边，原来是背对着的店铺，现在在成了碎石为底的“草坛”，张伟一边走还随手拔了一根狗尾巴草，但李思佳觉得蒲公英个更值得采。

终于，张伟在一扇生锈的铁门面前停了下来，指了指说：“我们到了。”

李思佳抬起头，映入眼帘的就是这扇生锈的铁门，锈蚀得已经有一个铁栏断裂，断口呈现粉末状，再仔细看看，能够发现其实这扇铁门还连接着一些栏杆，不过这些栏杆以及在自然以及时间的腐蚀下消失殆尽了。

视线越过大门和栏杆，能看见一幢被包裹在翠绿爬山虎中的建筑，那就是此行的目的地，德美孤儿院。

“原来想想会挺阴森的，但是现在看看倒没这么恐怖了。”李思佳看过这建筑说。

“这只是孤儿院的一部分而已，你没有看全，整个孤儿院是三栋独立的建筑，你能看见其中的一道黑雾么？”

“黑雾？”李思佳摇摇头。

“行，那让我们先进去。”张伟没有迟疑得向前走去，一边走还一边说，“这片地方至少荒废了十几年了，店长要我们来找什么，刚开始像一个地方咯，那就一定是吸取者的阵喽，但是来到这里我才觉得我想错了。这地方一年都不会有几个人来，花大功夫建立一个阵根本没有必要。”

“如果很简单，那也就不是店长了。”李思佳笑道，“不过困难的事情才有挑战性。”

两人跨过生锈的铁门，来到孤儿院内，孤儿院前面的院子，一块11平地被裂开的水泥分成了不同颜色的区块，就像菜市场里面被切开的豆腐，在这些水泥地板相互之间的缝隙中，不同种类的小草郁郁葱葱得生长，李思佳还是在仰着头，她这下清楚得看见了三栋建筑，一座是刚才再外面就已经看见的建筑，几扇窗户开着，玻璃不是没了就是已经碎裂，只留下窗架子，随机排列着开合状态。

“像是办公楼。”李思佳说。

“确实是办公楼，那这一幢……”张伟又指了指旁边的一幢稍微矮一点的建筑。

“有排气扇，我觉得应该是食堂。”李思佳稍微观察了一下给出了定论。

“嗯，食堂，嗯，饿了。”张伟不停地点头。

“至于另一幢建筑……塌了。”李思佳的眼中只有一幢埋没在乱草堆的残垣废墟。

“是啊。”张伟走向那栋废墟，“整体的结构还在，原来应该有三层，现在只有两层了。”

“搞不懂。”李思佳又摇了摇头，“是因为年久失修塌了，还是因为坍塌导致孤儿院关门的呢。”

“这些可能都是有可能，现在也不好妄加推测。”张伟不能这么轻易得下结论，一切都要以实际出发。

“那要不我们先进到里面看看去，在外面瞎琢磨纯粹是在浪费时间。”院子里这样终究只是观摩而已，要真正探查出真相还是得到里面去看一看。

“这是自然。”张伟说完立马走向正对面的办公楼前。“你站我身后啊，小心点，你可是我们的宝贝，你有什么三长两短肯定怪罪下来就是我了。”

“这会有什么危险的啊。”李思佳觉得张伟的担忧完全是多虑。

“你这还别说，危险的降临一直出其不意。”

张伟走到一扇敞开的木门前，碰了碰半边：“你看，这扇门被虫蛀得厉害，里面估计都会像蜂巢一样。”

“别说了，我有密集恐惧症。”

张伟轻轻把门推开，这间是一楼的一处办公间，里面徒有四壁，还有一些残缺的废报纸散落在地上。张伟走进房间，蹲下来捡起残破的报纸，抖落了很多原本吸附在上面的灰尘。

“申奥成功？这是哪年。”张伟仔细得看着。

“01年，我刚出生没有多久。”

“嗯，01年。”张伟想把报纸折起来，结果一对折这张报纸居然直接碎裂成两半，“嗐。”张伟把碎成两片的报纸扔到地上，继续想看看这间办公室里面有什么。

“这里应该是收发室吧。”李思佳一直没有进来，而是站在门外，“我好像以前还看见过这份报纸，北京奥运会……申奥成功。”

“奥运会都过了七年了。”张伟走到房间最里面，伸出两个手指拔了下窗户，“小时候不懂，现在好像明白了不少……好了，这个房间没有问题。”

“我们是不是要去二楼。”李思佳往后退了几步，然后看向旁边，这幢办公楼一楼一共有六扇门，三扇门为一组，中间就是楼梯。

张伟摩擦着双手从房里面出来，然后扭头看了看一楼还没有查过的五个房间。

“这里的厕所在哪里？”张伟突然问，“我想先去上一个厕所。”

“对啊，这栋楼没有厕所，会不会在宿舍楼那边，不过都这么久了，厕所应该早就不能工作了吧。”

张伟提了提裤子的腰带：“这座城市断水断电不能正常运转的厕所多了，再说这种老式厕所空气就能分解掉，要是没人我直接撒在小草堆里了。”说着张伟就走向塌方的宿舍楼。

李思佳有些嫌弃得扭头，等到她撇回去的时候张伟早就蹿进残垣断壁的乱草堆之中了。

李思佳从包里拿出手机，先对着刚才张伟走进去的门拍了一张照，然后继续到第二扇门前，拉了拉门吧，却发现是锁着的。

所以她连试试第三扇门的念头都没有，径直走到了楼梯口，可是当她的目光注视到幽暗的楼梯口的时候，一股冷气从秋天不温不火的空气中倒灌进她的肺。

李思佳呆滞得停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