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雪殇（6）

黄祖缇不能让自己去思考白雪的问题，有关紫竹的一切他都冰封着。他走向她，他抱着她，柔声安慰：“小雪，别胡思乱想了，你好好睡一觉，醒来就什么事都没了……”是啊，睡一觉，便什么事，都没了……她推开他，对他笑道：“我欠小竹子的太多了，缇，我不要她的心脏，你去把她找回来，把我姐姐找回来，我把一切都还给她……”黄祖缇只知道白雪情绪太激动了，他只想安慰她，所以，他没注意到，她叫她……姐姐……“好，好，你安静下来，我马上去找她……”黄祖缇像是在哄一个小孩子。她们，也只是孩子。“真的？”白雪含着泪问。“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黄祖缇扶着情绪已经稍微平静下来的白雪躺下。她很服从，只是，一直看着他。“那你乖乖睡觉，我现在就去找她……”黄祖缇替白雪掖了掖被子。将要走时，她却抓住了他，眼神中，是祈求。“你会好好照顾她的，是么？”白雪祈求着问。黄祖缇没有回答，只是将白雪的手又放回被中，怜爱的摸了摸她的头，说：“睡吧！睡醒后，我就回来了。”说完，他出了病房。是……开始担心自己来不及阻止紫竹而有些着急了吗？白雪看着黄祖缇离开，那么依依不舍……“缇，原谅我，小竹子才是真正守护你的天使，她会比我更爱你……”刚钻进车内换了块电池，黄祖缇便收到白雪发来的简讯。顿时感觉一阵心慌，想到方才白雪的怪异，黄祖缇急忙打开车门，想要冲回病房。远远的，天空中，有一点白色坠落，慢慢接近地面，像是……一个天使。她在笑。躺在血泊中，他的身边，她看着他，她在笑……“医生……”他抱着她，崩溃了一般的咆哮。医院又忙碌起来。黄祖缇，白氏夫妇，木梓矜，蓝露……他们都在急救室外等着，他们一脸焦急，而她，木梓矜，却面无表情，只是在心底一遍一遍的祈祷：“小竹子，你千万不要犯傻，你要是死了，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的……即使你真的自杀了，你的心脏她也用不着了，你一定要活着……”她不是一个邪恶的人，可是，倘若，要在白雪和紫竹之间选一个活下来，她还是会希望死的那个，不是紫竹……她是用不着了。手术室的门被打开后，她被推了出来。她，掩埋在一片雪白下。白夫人眼前一黑，昏倒在白父怀里。黄祖缇站了起来，走向那个停着的苍白。他那么平静。掀开白色，看见她安详的脸，她紧闭着双眼，嘴角，却始终带着一抹微笑。那么美，瞬间，成永恒……他握着她的手，抚摸着她的头，那么爱怜。他没有说一句话，就这样，深情款款的望着她……白夫人挣扎着站起来，被白父和蓝露搀扶着走向白雪。她看到女儿那个样子，又软倒了下去……他们好不容易才又将她扶起来，她紧紧抓住丈夫和黄祖缇的手，声泪俱下的祈求，丝毫没有了贵妇该有的气质：“天楠，缇，你们一定要帮我把小竹找回来好不好？我已经失去一个女儿了，不能再没了另外一个……”她哭了，她求他们去找回她的另外一个女儿，是因为优秀的那个已经死了吗？她的眼泪，究竟是为谁在流？木梓矜站外一边，冷冷的想。他冷漠的站着，似乎是没听见她的话，没听见她的祈求。他看着那个熟睡的女孩，她只是在熟睡。因为他对她说，你睡吧，睡醒后，我就回来了。睡吧！睡吧！可你一定要醒，你一定要醒……他哭了。突然间，他就那么哭了。就像几年前，她和他分手……他一定是很爱她的吧！所以，他哭了。她死了，他在伤心。他竟也会伤心，他不是一个无情的人么？“你真的就一点也不感动？“你会好好照顾她的，是么？

“我欠她的实在太多了，我不要她的心脏，缇，你去把她找回来……“缇，对不起，紫竹才是你真正的天使，她会比我更爱你…………是她，是她，都是她，是她害死了白雪，她是凶手，她是凶手，她是凶手………他崩溃了，他没有了理智他甩开那个握着他的手拼命哀求着他的女人，他决绝的拾起那块苍白，将他与她生生隔出两个世界，只将泪水流在了她冰凉的脸颊上……然后，他离开，头也不回的离开。“缇，你去哪儿？”蓝露追问。木梓矜却早已跟在他身后。她断定，他知道紫竹的消息。“杭州，西湖。”冷漠冰凉的声音，成熟了不少。

蓝露一愣，随后也跟了上去。黄祖缇将车开的那么快，他都有些追不上了。他无法不去顾及车中的另外一个女孩，他要保证她的安全。有黄祖缇赶过去，便已经足够了吧！

他一个人，她想见的，不也就只有他一个人吗？忘不掉，那夜她一直不舍得移开的眼神，两个人的目光交汇，那么久。他对她，其实是有情的吧！现在好了，西子湖畔，杨柳依依，多么惬意啊？

睡一觉，什么事都没了，为他们祝福吧！

“姐姐，我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这么叫你……”

“怎么会呢？又不是生离死别，高考后我就回来，我还要听你这么叫我……”

生离，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