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昌乐村之灾
夏日炎热，做完农活的人们三三两两聚在酒馆里，喊上几碗清酒，互相聊聊天，吹吹牛。其中要数一个叫李小七的人最会说大话，他平日里只在村里闲逛，靠着一张嘴皮子混饭吃，人们也乐得听他吹嘘不着边际的事情。
李小七眼中闪烁着兴奋的目光，一碗酒一饮而尽，似乎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大家催促着赶紧说。李小七低下身子，压着嗓门说：“今儿个要说生活村北头那白家那事儿。”
众人皆面面相觑，村里人口不多，大多都是下田的粗人，村里只有村北边一户姓白的人家稍微讲究些，听说祖上是个贵族，白家的男主人是个郎中，开了家医馆营生，向来医术高明，价格公道，在村民里有口皆碑。
“你可别胡说啊。”村民有些不相信地提醒道。
“千真万确！”李小七立刻摆出一副信誓旦旦的表情，“白家那小姐不是嫁去镇上了吗？那日我去镇里，你们猜怎么着？我在舞青楼里瞅见她了！”
村民被吓得不轻，那年白家小姐出嫁时，村里锣鼓喧天庆祝半天，据说是嫁到镇子上一个生意人家里，家室颇为不错，男方也温文尔雅，大家都说白家好福气。
“你肯定在胡说，我今儿才去过医馆了，夫妻没有任何异样！”有的村民反驳道。
“指不定她瞒着家人呢？我说这白家大小姐就不是什么省油。。。”李小七话音未落，一只有力的手把他干瘪的身体一下子提了起来，甩到一边，疼得他直叫唤。
李小七缓了许久，才重新抖擞起精神，不满地喊道：“姓高的，你发什么疯。”
“你满嘴胡言，该揍。”高沧宇露出轻蔑的笑容。
“你大可去求证！我李小七从不说假话！”李小七恨恨地盯着，眼珠子要掉出来了般。
“络君从小与我一起长大，她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轮得到你来胡说？”说罢，高沧宇捏紧拳头，警告道：“下次我饶不了你！”
回到家，饭菜的香味扑鼻而来，高沧宇把农具放到一边，顾不得一身汗，就狼吞虎咽起来。
“慢点吃。”母亲温柔地笑着。
妹妹高沧雪自顾自优雅地吃着，村里姑娘就数高沧雪最为端庄，大家纷纷夸她上辈子是个贵族。尽管哥哥觉得这个妹妹有些太沉默寡言，平日里只在家里刺绣，似乎再无别的爱好。
“过个两三年，沧雪就该出嫁了。”母亲有些不舍地看向女儿。
“怎么突然说这些。”沧雪微微抬头，眼神有些震惊。
“有意向吗？”父亲微微皱眉道。
沧雪摇了摇头，神情淡漠，似乎并不关自己的事情。
母亲倒是喜上眉梢，说道：“昨日，镇上的王家来提过亲。那天你们三人在山上替白家采药，回家又晚，我就没提。我后来自己琢磨琢磨，这门亲事是真的不错。”
“王家？你说那个开客栈的王家？可以啊！我觉得很好！”高沧宇立刻露出满意的笑容，心里一直愁着这个内敛的妹妹，现在居然有了这么好一个去处。
沧雪低头吃饭，看不出一点情绪波动。
父亲也应和着点了点头，说到：“我也觉得可以，不如再接触接触，定下来最好”。
“沧雪，你有什么主张？”母亲关切道。
“没有。”沧雪依然低着头吃饭。
“那家人我接触过，挺通达情理，也没嫌弃我们是粗人。”父亲难掩喜悦，“沧宇啊，你明天就去镇上，劳烦他们说个时间地点，谈谈这婚事。”
“好嘞！”高沧宇使劲点头。
“沧雪，你刺绣不错，那日你缝的那个香囊，不如赠给王家公子吧。也好表表诚意。”
沧雪点了点头，回房间取出一个精致的蓝色缎面香囊，上面绣着各式图案，甚是好看。
“妈，你们也不说给我说个媳妇啥的。”高沧宇撇撇嘴，似是在吃醋，夹走盘子里一大块红烧肉。
“你个孬种，自己没本事！”母亲笑骂道。
清晨，高沧宇随着赶集的车马到了镇上，不愧是镇子，远比村里繁华的多。一大早就热闹非凡，街上的人也不是身着粗衣麻布，有丝绸缎面，也有轻薄纱衣。女子端庄优雅，男子器宇轩昂，周围的小摊里摆着各式首饰，玩具，小吃，应有尽有，远不像村里闭塞。转过几条繁华的大街，依照地址，王家的客栈就在最繁华的地方。
“乾唐客栈。”高沧宇盯着牌匾上几个金色的大字，感慨道，“装修真不错啊，妹妹可真幸福啊，有这么一家店何愁下半辈子。”
厅堂里全是吃酒的客人，等到火爆的生意缓和了些，店小二才匆匆朝着站在门前发呆的高沧宇坐迎来，恭敬道：“真是不好意思，忙不过来了，敢问公子住店吗？”
“不不不，我是来找人的。这家店是王家人开的吧？”
“正是，你有什么事吗。”店小二疑惑道。
“那个，我是昌乐村高家的，前几日王家来过我们家提亲。”
“昌乐村，是吗？我不太清楚，不过王老爷现在就在不远的茶楼里喝茶，我拖个人帮你问问？”
“行行行，你去吧，我就在这附近等着！”高沧宇看着眼前热闹的街道，转身便迫不及待地钻了进去。
普源镇是出了名的繁华，这里的吃喝万里不亚于任何一座大城，更因依山傍水，人杰地灵而闻名。午后阳光不太强烈，城中贯穿了一条河道，两边柳树摇曳，高沧宇拿着两个鲜肉包子，坐在街边石椅上大口吃着，闲不下来一颗悸动的心，东张西望。
前面一座楼甚是引人注目，修得精致，每扇窗户都雕着精细的花纹。
“舞青楼？”高沧宇走近了些，自言自语道，“风月场所啊。”
突然，他想起李小七所说，竟然真想进去求证一下，毕竟白络君是他的青梅竹马，尽管前些年她出嫁后就没联系过了。
门口一位打扮艳丽的女子，媚眼如丝，对着高沧宇鞠躬道：“公子，姑娘们都在里面，请。”
高沧宇何曾有过这种礼遇，忍不住面色泛红，解释道：“我来找人的。”
女子眼神警惕了些，问道：“敢问是找哪位？”
“白络君。”
“不好意思，公子，我不认识这位姑娘，你还是去别的地方问问吧。”
“好。”高沧宇松了口气，心里咒骂着李小七，这个混蛋，果然在胡说八道。
“沧宇！”突然，不远处一个肥肥的身影冲着边招手。
“付远申？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去怀州城里做事去了？”高沧宇一脸不可思议。
“你也知道的，我母亲身体不好，我这回家来看看，好兄弟。”付远申用力抱了抱高沧宇。后者有些自卑，当年付远申勤于学习，高沧宇总是调侃他是个书呆子，谁知后来因为才华横溢，写的文章远近闻名，又年轻，于是娶了怀州城里富商的女儿。
“好吧。”
“要不进去喝一杯？”付远申指了指舞青楼。
“不不不，这不好吧。”高沧宇皱着眉头。
“诶，不要以为这里只能那些事情，也可以把酒言欢嘛。”说罢，拉着高沧宇就往里走，里面全是胭脂水粉的味道，四处是打扮妖艳的女子。
坐定后，付远申叫了一壶酒，然后谈起自己的仕途，眼神种闪烁着骄傲，高沧宇有些手足无措，只能尴尬地附和着。
“沧宇，你娶妻了吗？”付远申已经喝得有点面红了，凑近来，一股子酒味儿。
“没有。还没有。”
“行！把你们这里的头牌给我叫来！”付远申回头呵道。
门口的侍女应和着出去了，然后一个穿着紫色纱裙，戴着面纱的女人缓缓走了进来，她只露一双眼睛，却有万种风情，没有太多饰品，头发如瀑布般自然散开，高沧宇惊住了，这是要开荤啊，于是连忙拦住付远申：“这不好吧，你都是有老婆的人了。”
付远申紧皱眉头，举手投足都是股子酒味儿，嘟囔道：“你们这些乡巴佬，没见过世面。”
“我。。。”高沧宇不知所措，索性起身想要离去。
侍女连忙追上来询问：“公子是有哪里不满吗？”
“没有，我要走了。”高沧宇头也不回地往外冲，心仿佛要跳了出来，也许自己真的是乡巴佬，没见过世面吧。
远远地还能听到付远申在嚷嚷，高沧宇有些疲惫地坐到街边石椅，天边泛起晚霞的光，赶集的车马也早已归去。
“天！”乾唐客栈的牌匾突然闪过脑海，摸着兜里的缎面香囊，高沧宇在原地愣了愣，又朝着客栈的方向疯跑。
店小二看到他，一脸震惊。
“不好意思啊，王老爷还在吗？”高沧宇手里捏着香囊，有些不好意思。
“你还不知道？昌乐村遭殃了！”
仿佛被当头一棒，高沧宇不知所措道：“你在说些什么？”
“就在下午，昌乐村起了大火，怎么都浇不灭啊，村民们全部给烧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