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书网 勤书网
登录 | 注册

正在阅读> 赎罪> 章节目录> 第十九章:幺妹的谄媚

选择阅读主题:

第十九章:幺妹的谄媚

作者:重庆姐儿 | 发布时间 | 2016-07-17 | 字数:3969

那天两人聊的时间很长,话题也很广,然而,在赵晓飞那儿,幺妹并没得到想要的答案。

她只是建议暂时不要花钱请律师,尤其是工作人员介绍那种。为这事,她当面打电话询问了同事,对方跟她的判断相差不多——会判,但最大可能是缓刑,请律师的作用并不大。如果判缓刑,对曹阿姨来说相当于没事,只是多一个每周去街道报到的程序而已。一番理性分析之后,赵晓飞又苦笑说,估计老爷子不会采纳她的建议,尽管律师请和不请效果差不多,但出钱至少能买个心安。就像亲人患了癌症,明知道治与不治都一个结果,往往还得治,而且不惜举债去治。钱花了,心就安了,认识的人会给你发个鉴定——嗯,这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

至于幺妹对牌友的愧疚心理,赵晓飞表示大可不必。她说,你不开麻将馆,并不意味着那些人从此不打牌了。只能说你不开了,不在你这输,到别处输去。打麻将的人都是成年人,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输赢负责。他们去哪儿弄来钱打麻将,这不是你应该考虑的范畴。再说,你提供了场所,提供了服务,收钱是应该的,你并不欠任何一个人,也不应该对任何一个人感到愧疚。

临走,赵晓飞将幺妹送到马路边的公交站,尽管聊了很多,她还是不放心,于是又叫住了正要上车的幺。:“幺妹,我报读了在职研究生,要去外地一段时间,以后,我不能经常来你那儿打牌。换句话说,我不能时时为你出谋划策。还有朱叶阳,他也不可能每时每刻及时出面帮你,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生活。你过于善良,过于单纯,以至于不能很好的适应现在的社会,”犹疑半晌,她又道:“我不知道你现在的状况是不是受曹学金影响,不管是不是,现在你一定要做出改变。以前在厂里上班,不用和太多人打交道,关系并不大。可现在不一样了,这个家得靠你,所以你必须在短时间里变得强大起来,直至足以应付各种复杂关系。当然,并不是说善良不好,只是你暂时还不该用有限的精力去为别人操心。到你强大了,你可以帮任何一个想帮的人……”

临走,赵晓飞把焦检察长的电话号码留给幺妹,并表示,他是一个热心善良的人,她不在重庆的时候,有事可以去找他。幺妹并未多想,将写号码的纸条放进了皮包的夹层里。

一路上幺妹想了很多,也反复回味赵晓飞说过的话。是,她说的没错,现在家里的现状不是一般困难,婆婆需要钱、丈夫需要钱,儿子上学和公公看病也得要钱。况且,还有一笔开麻将馆的欠款需要偿还呢。这中困境下,麻将馆不仅要开下去,还必须得越来越好,只有挣更多的钱,这个家才能正常的运转下去。至于内疚那玩意,反正自己不说也没人知道。再说就算别人知道你内疚了,也并不意味着在别人眼里是个好人。就算在别人眼里是好人,又有什么用呢?好人又不能帮助家庭走出困境。

这个时候她开始认真思考,如何才能让麻将馆的生意更好,如何才能发掘更多新客户,要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长久留住客户?现在麻将馆每天能保证三到四桌客人,但基本都是打五块一块的。如果朱叶阳不来主持活动,打十块的一桌也没有。这样的话,收入算起来就会很可怜,一天五十块的收入都不能保证。要是家里没有那么多需要花钱的地方,在重庆,赚这点钱一家人的生活也勉强够了。事实并非如此,残酷的现实就摆在她面前。她憧憬着,如果每天能凑两桌打十块的客人,那收入就会有保障了。只是,去哪儿开拓这么多有能力打并且愿意打的人呢?

回去的时候,幺妹转道去了看守所。一晃,婆婆在里面呆了快有三个月。在见到她那一刻,幺妹难过得想哭。才短短三个月,婆婆像是变了一个人,头发白了不说,脸上那股傲气也没有了。一见她,便像个孩子般拉住她的手:“幺妹,你爸同意了吗?你催他快点好不,我一天也不愿在这里呆了。如果他是心疼钱,你告诉他,出去我挣钱还他!”

“妈,说什么呢?爸怎么会不同意呢。”

“学金说的话有道理,最有效的抗争就是活着。”曹阿姨前言不搭后语念叨了一句。在看守所一关就是几个月,这完全超出了她当初的预判。那会儿和她大家伙的想法一样,法不责众,去闹的人,还都是六十多岁的老人,肯定没人敢拿她怎么样的。事实上呢?看来有些事不能想当然的,人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

“妈,里面的人没把你怎么样吧?”幺妹听过传闻,说凡是进看守所的人都会被打,听婆婆的感慨,不由得紧张起来。

“没有,”曹阿姨心事重重道:“幺妹,学金真去广州打工了?”

“啊?”幺妹愣了一下,突然想起公公曾专门为这事和她串供过,忙说:“是,跟冉小帅他哥一块去的。”

“你俩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呀?你爸不是说和他同学一块去的吗?”

“他们一块去的呀!”幺妹意识到说漏了嘴,赶紧补了一句。

“喔,”曹阿姨那表情应该不是太相信。

幺妹旁敲侧击了好一阵,想得出是不是可以另外请个律师的可能。最终,曹阿姨坚定的拒绝了,她说人家承诺过,只要请那律师,保证缓刑。她问幺妹,如果去另外找律师,能不能保证比这个更好?她哪敢随便在这事上做保证?

这些日子,幺妹心里始终装着一个巨大的疑问,这个疑问像梦魇一样折磨着她,如果再不亲口询问,她非疯了不可。犹豫再三,她还是开了口:“妈,王叔出事之前你们是不是发生了矛盾?”幺妹决定不兜圈子了,索性问个究竟。

幺妹的话刚出口,婆婆的脸色就变了。她呆呆地盯着幺妹看了一会儿,站起身,颤颤巍巍走出了接见室。

婆婆没给答案,但幺妹从她表情里看出来了——那消息恐怕不是传闻。

“爸,刚才我去看妈了,”幺妹站在柜台外边,心情很复杂:“她希望您能早点把律师的事办了!”她心里笼罩着一丝不详的预兆,婆婆的事恐怕不会一帆风顺。

“那你的意思呢?”说这话的时候,老爷子也意识到了,他是希望幺妹给出不同意见的。从内心来讲,他是希望留下这笔钱的,如果不能全部,哪怕一部分也好。家里没点余钱,那感觉总是提心吊胆的。谁家没个三病两灾的,更何况他们这样屋漏墙塌的家呢。

“妈说,她出来会赚钱还您。”尽管,幺妹也希望家里能有那么一笔应急的备用金,但她不愿充当这样一个人。何况,当年婆婆有恩与她,这种事要做了,估计会被人戳一辈子的脊梁骨。

“既然这样,那我这就去办了吧。”曹老爷子也担心自己会变卦,决定立马去把事办了。

幺妹软软地趴在柜台上,感觉像是被人抽走了骨头。她歪着脑袋,目送着公公的身影一点点远去。心里却在想,这钱花了婆婆能回来吗?如果能回来,她住哪儿呢?她和公公一起睡的地方已经变成了小卖部。哎,到时让儿子过来一个房间吧,大不了自己打个地铺。要命的是,如果丈夫又回来了呢?想到这些,幺妹就绝望到想去死掉算了,死了倒落个省心。待缓过劲来的时候,她又开始在心里骂自己——幺妹,你真是一个狠毒的女人,居然因为没地方儿住,去担心婆婆和丈夫回家!

“诶,老板娘,我回个电话!”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抱着个两岁左右的男孩拎着传呼机来到柜台前。

这人幺妹认识,姓宋,就住隔壁干休所。父亲是部队转业的,以前是个军官。听说他爸退休金挺高的,每个月有三四千。两个姐夫也很牛,一个是交警队大队长,一个是派出所所长。他们家有两台出租车,一台长安奥拓,一台日本进口小公主。刚开始,说那出租车牌照是永久性的,车坏了,可以再换,就跟爵位一样可以世袭。这是个什么概念?相当于家里有两只可以一直下蛋的金鸡。只要聊起这话题,在场的人都会羡慕得两眼冒绿光。

不久又有人说,国家的规定改了,那出租车牌不能永久,只给几年的过渡期。就算是几年,那也是纯赚。这样的话题总是被买烟买盐打电话的邻居们当成一个有趣的话题来反复讨论。当然,聊天的人在规定修改前后,心情是不一样的。先前只有羡慕嫉妒恨,后来嘛,脸上就多了一丝幸灾乐祸的神情,仿佛别人不能继续赚钱,他就占了便宜似的。

对幺妹来说,最有效的信息是这个人打麻将,打十块的,她在干休所麻将馆见过。最关键的是,他工作清闲,只是偶尔在驾驶员有事的时候代个班。

“小宋,你打嘛!”幺妹殷勤地揭开了电话机上的绒布。她也意识到了,这会儿,她脸上不自觉的爬满了谄媚的笑容。这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她揉了揉脸,伸出手:“娃儿我给你抱嘛,好操作些。”

“谢谢你哈!”小宋并未推辞,将怀里的孩子递给了幺妹。

“你太见外了,咱们可是邻居,远亲都不如近邻呢。”见对方电话通了,幺妹主动住了口。如何才能把眼前这优质客户争取过来呢?要不给点小恩惠,开包旺仔小馒头讨好一下孩子?她手里抱着孩子,脑子快速地运转着,

“到南坪喝酒啊?烦死了,来不了!”小宋拿着电话愁容满面:“娃儿他妈上班,保姆又回老家去了,娃儿没人带。”

“小宋,你有事吗?”幺妹感觉脑子从未有过的快,就像写文章的人突然来了灵感:“你要有事,孩子我先帮你带着。你放心,我家鹏飞就我一手带大的,有经验着呢!”

“会不会耽误你哟?”毕竟不是太熟的关系,小宋有些犹豫。

“耽误啥,反正我守店又不出去。你看,你这儿子长得可,”幺妹本想夸小男孩长得特俊,低头看了看发现这样夸很不真诚,于是立马改口:“一看就长得特别听话的样子。”

“那,我就去吃个饭,一会儿孩子他妈就回来了!”显然那边的饭局对小宋很有吸引力,他放下电话掏出五块钱塞给幺妹:“姐,不用找了!”

幺妹表示没零钱,快速地将钱推了回去:“不急,有零钱的时候再给我好了。”她的脑子从未如此清醒过——这钱如果收了,带孩子的情就两清了,这不是她想要的。

“晓俊,听阿姨话啊,爸爸现在有事,一会儿妈妈回来带你玩。”小宋没再坚持:“那麻烦你了,姐。”走了两步,像是想起点啥,又回头看着她:“好像你家也开麻将馆哈?”

“对,对,就在后面。”幺妹忙不迭回应了句,一说完就后悔了,前面的热心在这句话后,目的一下就变得昭然若揭了。

“吃完饭我带几个朋友过来打牌,应该有位置嘛?”小宋的笑容很有深意。

“好,我给你们留着。”

几个朋友?帮个忙就开发了一桌?幺妹开心坏了,差点就连声说好了,好在还残存点理智,说出的话还算是不卑不亢的样子。在小宋转身之后,她偷偷伸了伸舌头,撕开一袋小馒头递给小孩,示意道:“幺儿,跟爸爸再见!”

小家伙往嘴里塞了两颗小馒头,这才奶声奶气挥手道别:“爸爸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