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容颜易老

这天陈子华与沈妙容自去向陈玉华答礼并祝贺她与王司徒公子的婚约，灵均馆这里独留下韩子高一人。到了晌午，韩子高也没见陈子华与沈妙容回来，倒是高廉急冲冲地从外面赶了回来，径直冲到韩子高的房间，气喘吁吁的向韩子高禀报最新的消息。“不好了，先生，据线报，陈霸先将军不日将上表，表奏先生攻克宣城并协理南徐州之功，请求陛下赐你为京畿戍卫郎，驻跸江陵啊。”

“这好端端的，陈霸先怎么会这么好心，想起来给我请功呢？”韩子高哂笑着不以为意。

“听说是玉华小姐向陈霸先将军进的言，您知道的，陈霸先向来独宠这个小女儿，对她的话向来是言听计从的。”高廉着急地向韩子高解释。

“这也太过分了，他自宠的女儿便是了，竟然拿着朝廷的明器随意许诺，这和卖官鬻爵又有什么区别呢。”韩子高佯作气愤，其实他这句话是说给高廉听的，其实什么朝廷明器，什么卖官鬻爵和他有什么关系呢，不过他是摸准了高廉的性情的，虽然凭着高申的关系高廉愿意听命于他，但是对于高廉这样江湖习气过重的人来说，自然要时不时的提醒着点他，现在效忠的人是有多么正义，这丝丝豪豪的正义感对于统御江湖中人应当算得上是最有效的方法了。

“没错，先生说的对，不过据属下的探查，现在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玉华小姐向陈霸先进言封赐先生的主意是云天阁那边出的。”其实韩子高一听高廉说是陈玉华进的言，他就想到这件事又与云天阁的沈妙容有脱不开的关系，不过还是要听高廉自己说出来，这样才能显得高廉的情报有所用处啊，这么多年的人情摸爬，韩子高已经能够娴熟地控制下属了。

“我说这陈玉华怎么会突然提出这个事情来，原来是云天阁那位在背后啊。”韩子高紧握着双手，又佯作气愤的捶了捶桌子。

“没错，据内线回报，沈夫人提出先生是白身，若以白身提出婚约陈霸先肯定不会答应，所以才让玉华小姐向陈霸先为先生求京中官职，这是要把先生牢牢地捆在江陵啊，是不是应该动用在朝中的力量干预一下。”高廉在江湖上的势力在江陵也是有所涉及的，特别是掌控一些京中高官的短处，自然能够控制些京官，虽然大事情做不了，上道折子什么的，还是绰绰有余的。

“既然沈夫人想要抬举我，那我就照单全收，我记得你手里有几个大臣是王僧辩手下的人是吗？让你手中掌握的那几个大臣全都联名上折子，就按照陈玉华说的保举我。”韩子高眼睛一转，浅笑着对高廉说。

“先生这是什么意思？”韩子高的这个举动倒让高廉不解了，他应该知道沈妙容想方设法把韩子高留在京中的目的，无非是要把韩子高与陈子华进行有效的切割，现在靠着陈霸先的力量，陈子华几乎没有反抗的可能，韩子高却要再帮着沈妙容一把，倒真的让高廉想不明白韩子高心中的想法了。

“陈霸先在朝中的势力越大，越是会引起今上的猜忌，更何况咱们这位陛下本来就多疑，以前还有王僧辩和陈霸先对峙，如今王僧辩阵营和陈霸先阵营都举荐我在江陵任职，你说咱们这位陛下会放心把我留在京中吗？”韩子高笑着将江陵如今朝中的局势和他对今上的性格的了解巧妙的结合在一起，分析给高廉听，确实，朝廷之中，什么事情都讲究个平衡，若是臣子过强，君主就会被架空，现在朝中两股大势力若是真的空前一致，那么梁帝这试图通过党锢来驾驭臣子的想法就要落空了，梁帝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京畿戍卫的职位，倒不能真真地遂了陈霸先的心愿，不然还真的不知道这个朝廷是谁说了算了。

“没错，陛下对陈霸先一直是有所提防的，要不然也不会打算将他派往京口镇守了。”梁帝要派遣陈霸先到京口的驻防的事情在江陵已经不算是什么秘密了，京口是梁国重地，交给陈霸先也算是对陈霸先的信任吧，可是离开京畿重地，确实也有忌惮他的意思，这种事情要看怎么想了你说是不是。

“没错，这也是我让你这么做的另外一个原因，按照现在的情形，陈霸先在寿辰结束后应该会被派往镇守京口，封赏我的旨意也会在那个时候下来，咱们陛下肯定会就着给陈霸先一个面子，赐封我的职位应该会派在京口。陈霸先一定会让子华随行驻守，到时候咱们这位云天阁夫人倒会因为家眷不能随行而留在南徐州了。”韩子高的想法是如何将计就计，用沈妙容的计策为自己在京口与陈子华单独相处创造机会。

“这么说，咱们还得感谢云天阁夫人了，要不是他，先生还没办法在京口与子华将军相遇了呢！”高廉笑着说道。

“呵呵没错，不过既然云天阁夫人这两天这么闲，咱们也应该给她找点事情做了。”韩子高虽然也笑着，可是瞬间脸色一变，想到沈妙容到了江陵还不安分，也确实不能再让他随心所欲了，也是该给她点颜色看看了。

“先生请吩咐。”高廉在一边也觉得韩子高说的有道理，只等待韩子高下命令了。

“我听说沈妙容有一个亲生弟弟现在在江陵做郎官，我还听说王僧辩有个侄子王欢，经常在醉仙楼酗酒，你说这沈妙容的弟弟若是遇到了王欢，这年轻气盛的若是起点什么争执，随手打死个人什么的。”韩子高低头弄着手里的茶杯，一面浅笑，一面对着高廉说着，既然沈妙容这么想利用陈霸先来打压韩子高，那么韩子高自然也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还是用陈霸先来对付沈妙容，不过既然要对付，那就玩个大的，正好利用陈霸先与王僧辩的矛盾来做些文章。

说实话，王僧辩与陈霸先两人的关系微妙的很，两人都是侯景之乱后朝廷最大的功臣，彼此唇亡齿寒，但是陈霸先和王僧辩两人也互相忌惮着，毕竟一个朝廷中有两个大将内耗着对朝廷也是大伤。所以陈霸先才把小女儿许给了王司徒的儿子，可是王僧辩对这门亲事却不怎么感冒，毕竟王司徒是世代公卿，陈霸先是寒门出身，论资历论门阀，陈家哪里能和王家相提并论呢？对陈霸先来说呢，虽然自己放低了姿态，但是也是百般地瞧不上那个号称天下第一美男子的王颜，这小子虽然容貌俊秀，但说到底也就算是个白面书生，上不得马，拔不了剑，最可恨的额是，有传言称他还有龙阳的癖好，自己女儿要是真的嫁过去，也着实令陈霸先担心了不少。

“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去安排，这次肯定够云天阁夫人忙一阵子了。”高廉应了韩子高布置的任务，只听见外面陈子华与沈妙容回来的声音，陈子华让沈妙容先回房休息，自己便径直往韩子高这房里来了。韩子高给了高廉一个颜色，高廉便翻窗出去了。

“怎么了，子华，怎么这么疲惫？”韩子高迎出门去，看到陈子华一脸疲惫的样子。

“恩，今天倒有些乏了。”陈子华确实没精打采的。

“那你脱了外套，我来给你梳梳头吧，兴许能够好些。”韩子高低声的回应着，便随手从锦盒里拿出了紫檀的梳子来。韩子高为陈子华卸了华服，坐在窗前，帮着陈子华梳发，手里的动作轻微娴熟，这小轩窗，正梳妆的光景，原来不仅限于夫妻，这主仆二人的光景也是这样的惬意。

“子高，叔父有意表奏你为京畿戍卫郎，这是要把你我分开的意思，你怎么想？”陈子华闭着眼睛轻轻的问了一句。

韩子高默不作声，只是轻轻的应了一句“嗯”，手里的梳子停滞了一下，便接着梳了下去。

陈子华睁开了双眼，左手握住韩子高的手，轻轻地拍了拍，看着镜中的韩子高说了一句“你放心，我不会和你分开，死都不会，明天我就去劝叔父。”

韩子高强扭着松开陈子华的手，手中的梳子仍是不停，继续的往下梳着“你千万别冲动，你拗不过兴国将军的，留在京畿也挺好的。”韩子高强咽着说完这句话，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过身去。

陈子华听完，气得站起了起来，冲着韩子高喝了一句“你就那么想要那京畿数位的官职吗？”可是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扭过头去在一边抽泣的韩子高，他才明白，韩子高刚才的话是忍着泪说完的，再想到陈霸先的脾气，看来子高是怕陈子华因此而开罪了陈霸先。

陈子华冲上去从后面抱住了韩子高，口中的“对不起”三个字一直不停的说着。

“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真想把你的这张脸划破了，这样就没有人会再惦记你了，这样你就真真正正是我的人了，再也不会有人把你抢走了。”陈子华环抱着韩子高喃喃地说着。

“那你划好了，我只怕你没了这容颜，你也会嫌弃我，就不要我了。”韩子高低声的应着。

“我哪里舍得，即使伤害你一丝一毫对我来说都是切肤之痛，我答应过你，绝对不让你再受一点伤害。”陈子华抱着韩子高，眼望着远方，眼神却异常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