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忌日

方加南一大早就起来了，他最近没有住在赵阳家，都是住在自己租的屋里，像往常一样穿着一身白。他属于那种衣服穿了好几天依然像刚洗过的一样。他的身材属于不胖不瘦刚刚好的那种，白皙的皮肤，184的身高，面部干净整洁没有痘子，头发微长偏分，稚气中带着一点点的成熟，所以他穿什么都好看，走到哪回头率都比较高。

今天他的表情比较凝重，比以往更加忧郁，在楼下随便吃了点早餐，坐了大概半小时的出租车来到一个比较安静偏僻的郊区，虽然过去了十几年，城市发生了十分巨大的变化，周围的环境也改变了不少，但那栋阁楼居然还在，周围的房子还是和小时候的一样，虽然破旧了不少。每年的今天他都会来，因为每年的今天是爸妈的忌日。

即使每次回到这都会触及那段永远也不想回想的画面，可是不能不回来，这是自己生活了好几年的家，曾经也是很幸福的，虽然不像那些有钱人想要什么有什么，但自己总会有父母陪在身边，是那些富家孩子很难享受到的。每当这一天他就像被设置提醒一样知道今天是父母的忌日，不用看日历，每到这一天心中的疼痛都会如期而至。

这些旧阁楼已经废弃好几年了，但是自己的家从父母走后就没被租出去，当年房东说想先留几年再租出去，可后来却一直没租出去，实在舍不得那对善良的夫妇，像他们那样的好人世上真的没有多少了。一开始房东会天天来打扫，然后只是偶尔来打扫一次，最后再也没有人来打扫了，只是依然没有租出去。

直到六年后方加南回来了，他找房东要了钥匙，房东以为他以后就住在这了没想到他一年才来一次，为了方便房东直接将钥匙送给了他，也就从这时候开始房东才会经常来打扫，当时房东在他面前一个劲的夸他的爸妈多好多好，说着说着就哽咽了。说了一会后突然想起了什么让方加南等她一会，过了好长时间看见房东拿着一个包裹出来，打开一看是五万块钱，着实把方加南吓一跳。

这时候才了解到原来在七年前房东阿姨的儿子生了一场大病急需钱动手术，她只靠出租几间屋子没办法筹集手术费，也没有什么亲戚，遇到困难时那些所谓的朋友都避之不及，正在她一筹莫展觉得世界崩塌之时，方加南的父母拿出了四万五千块钱给她，虽然不是很多但帮她暂时解决了一个大难题，不过他们一向很穷哪来的这么多钱？一打听才了解原来这是他们得知自己有难时四处借来的

这让房东一家很感动，从此把他们的恩德放在心里，遇到什么困难能帮就帮，所以房东一家曾经也想过代替他们照顾方加南兄妹，可是他们之间毕竟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他们的抚养权被给了别人，房东阿姨说着说着就流眼泪了。由于儿子生病开销实在大，没什么能力还钱。

方加南的父母从来没提过这事，只是说等他们儿子病好了生活不再困难时再还钱吧，方加南的父母经常来帮他们的忙，房东阿姨几乎每天都在跟家人说自己不知道上辈子修了多少的福分才能遇到像他们这么好的邻居。

那四万五千是还当年的欠款，还有五千是感谢他们一家，方加南面对着这些钱有些无措，再三推辞，房东阿姨哪肯拿回头非塞到方加南的手里，方加南没办法只好接受了。从那以后每年今天的前一天房东一家都会把方加南的家打扫得干干净净，然后做一堆好吃的菜请方加南吃。今年依旧是，他们说过要守着这些房子到老，因为他们也是在这里长大，对这些房子感情很深厚，实在舍不得抛下它们。

即使儿子已经娶妻生子在繁华地带买了房子，儿媳对公公婆婆也很不错，但他们就是不愿离开。没办法，儿子儿媳知道父母的脾气，只好一有空就买些礼物带着孩子来看望他们帮他们做做事情，安慰一下他们晚年孤寂的心，因为有这些孝顺的孩子们，他们真的很开心很幸福。

方加南偶尔也会来看看他们，房东的儿子儿媳知道他们家的习惯，每到这两天一家人都会聚集在这忙碌招待方加南，每到这一天方加南都会自动回想起车祸的那一幕和爸妈被推进火葬场时的样子，这种阴影永远也挥之不去，过去的阴霾一直都在缠绕着他，当看到这家邻居时又有一种回到家的感觉，感觉很幸福。

他们曾问起过他的妹妹方加欣，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十分暗淡，手指紧紧抓着裤子，小声的说妹妹丢了，此刻房间里没有一丝声响，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大家低着头不再说话，房东他们曾帮忙找过但没有一丝线索。

今天来的比较早，到达的时候他们还在吃早饭，看到方加南这么早到感觉很意外，连忙请他坐下让他一起吃早餐，一直在说他怎么来这么早，还没来得及去买菜呢。他们满脸的笑意让方加南很温暖，暂时忘了痛苦的事。他先去楼上，方加南一家就是住在房东的上面。

打开屋子果然是干干净净的，里面物品的摆放还和以前的一样，再一次回到家了，这种熟悉的感觉仿佛父母只是出去上班，一到中午他们就会回来烧饭给自己和妹妹吃，可是这种幻想又能维持几秒呢？毕竟从前的温度不再存在，只有刺骨的寒冷，一种到骨子里的清冷，即使外面三十度。

他拿起桌子上的全家福，照片已经泛黄但人们的模样还是清晰可见，方加南看着照片里的父母轻声地说：“爸，妈，我又回来了，我想你们了，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有妹妹的线索了。总有一天我会带着妹妹来看你们，给你们扫墓，你们放心吧。”

旁边是一个小的黑皮沙发，将厚垫拿掉可以把沙发打开就成了一张床，夏天的时候就和妹妹睡在这上面。小的时候最喜欢趴在沙发上和妹妹抢电视看，妹妹抢不过自己就拼命哭，这时候为了避免把爸妈招来就赶紧把遥控器给妹妹，她这才安静下来，但依然不理自己。

吃饭时妹妹趁机向爸妈告状，爸妈笑着佯装批评自己，可是自己也是个容易较真的人，觉得受委屈了干脆把嘴一撇不吃饭了，妈妈就把自己带到一旁跟自己说一些大道理，虽然还在气恼但也很认真地听。

到自己和妹妹的房间里，上面还挂着一串风铃，那是透明玻璃条状的，这些条状玻璃互相轻轻一触碰就会发出清脆的声响，很悦耳。这是小的时候有一次去海边玩妹妹死缠着妈妈买的，还记得当时自己为此嫉妒了好长时间，但慢慢也被这风铃的声音所吸引，爱上了这个奇妙美丽的东西。

那时去海边还收获了一些小螃蟹和海螺、贝壳等，但后来这些东西都不知到哪去了，莫名其妙的就没了，现在只剩一个白色的大海螺摆在床头柜上，拿回来时放在耳边还能清楚的听到大海的声音，当初不懂得欣赏这些就假装做出陶醉的样子引得家人哈哈大笑，不过随着时间慢慢流逝，无法再从海螺中听到大海的声音，就像曾经的时光再也回不来了。

很快房东儿子的一家三口来了，看到方加南来上前去打招呼，他们的儿子小可一看到方加南就扑上去，方加南将他抱得高高的逗他玩。方加南话不多不知道怎么和他们聊天，而且也没什么心思聊天，他们知道方加南的性格就没和他做过多交流，就和他打打招呼偶尔聊两句。

吃过午饭后方加南就去墓地看望父母，房东他们偶尔也会去看望他们给他们烧点纸钱，方加南觉得很幸运能拥有这么好的房东，他们才是真正的做到了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种至善的心肠在当今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社会真的很难做到了。墓地离那儿没有多远的距离，他打算独自去那儿，到达后往里走了不一会就看到爸妈的墓碑。

爸妈合葬在一起，碑上他们的笑脸依然如生前那么灿烂，在他心里妈妈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爸爸是世上最英俊的男人。

“爸，妈，我来看你们了，我今年高中毕业了，我成绩很好没给你们丢脸，我可是全校第一呢。对不起，今年还是我一个人来看你们，我相信很快就能和妹妹一起来了。爸，妈，你们说为什么这个世界这么不公平？那个王八蛋要出来了，为什么害死了两条人命只要关十几年而已，难道你们就这么白死了吗，我们的苦都白受了吗？真的很不甘心啊！

有人劝我放下仇恨，让我忘掉那些烦心事，可是说得容易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放下呢，毕竟这些事没有发生在他们身上，他们体会不了我的感受，可以冠冕堂皇的说着大道理。我也不知道我以后该怎么办，是好好念书找个好工作然后娶妻生子平平淡淡的过日子吗？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不过你们放心吧，我现在过得很好，有很多朋友，比以前开朗了很多，而且你们的儿子真的很帅。

爸，妈，房东他们还是像以前一样悉心照料着我们的家，他们是好人，我已经决定等他们到老了之后像照顾亲生父母一样照顾他们的，我相信你们也是这样想的吧，他们不欠我们什么，反而现在我们欠他们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