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小妹遇难 三郎闯关（十）

红稠在火塘的暖风中上下翻飞，此时的堂内，再也没有了方才欢庆热闹的气氛，大堂里充斥着烤肉的香味，柴火的烟味和志远身上浓郁的酒气。

铁辉坐在火塘前，搭拉着两只手悠闲的烤着火，他瞟了一眼志远，“杨兄弟，坐下来烤烤火吧，夜可是很长呢。”

志远不舍的望了一眼雨蓉，坐在了铁辉的对面。火塘里放着干烈的松木柴火，此时正熊熊燃烧着，一股一股的热浪只让人身体温暖，浮现出久违的困意。

大堂里陷入了安静中，土匪们看着坐在火塘边的两人，谁也不敢出声，堂内的气氛紧张而凝重，仿佛是众人在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杨兄弟，闯过第三关，你就可以救下自己的女人了。”良久，铁辉抬起头，悠然说着。

志远被热浪轰的双眼沉重，他盯着铁辉，又看了看雨蓉。

铁辉起身，理了理身上落的灰土，“第三关，龙虎斗！起桌！”

“喝！”众人山呼，声音在大堂里空旷的回想着。

几个土匪找了一张结实的桌子摆在大堂的中央，桌子不大，却要四个人才能抬动，那木料想必选了上好的柏木。

铁辉缓步来到桌前，在桌子上抚摸了几下，又重重拍了两下，桌子发出沉闷的声响，让人感觉到它的厚重感。铁辉微笑着，似乎对这张桌子很满意。

“杨兄弟，请！”铁辉站立桌前，话语冰冷，冷眼看着志远。

志远看着他，眼睛没有丝毫的怯意，径直来到桌前站定。

铁辉身材魁梧，面容粗犷不羁，两鬓经历了风霜的洗礼略微斑白，他双眼坚定，自身也是带着几分的正气，比起杨志远这个十几岁的少年郎倒是成熟了许多。反而志远这边，虽然身材并不弱小，但却并没有完全长出来，在家习武又怎能比得了铁辉在打劫斗殴中得出的实际经验，相比于铁辉，他的身板也略显单薄，光是铁辉撸起袖口露出的那双肌肉轮廓分明的手臂，志远也怕是难以比拟。

大堂内的火光温柔的倾洒在两人中间的黑色桌子上，跳动的火焰将两人的影子照的抖动。铁辉伏下身，伸出健壮的右臂，眼神坚定的看着志远，志远没有退却，咬了咬牙，伏下身，和铁辉宽大有力的手掌相握在一起。

原来这龙虎斗竟然是扳手腕！土匪们都唏嘘不已，这也算是最古老的拼斗技了。

而铁辉能当上这二道岭的大头目，铁臂霸王的称号也不是凭空而来。二十岁时，家乡恶霸抢走了他的妹妹，并且凌辱至死，他从山外回来拿起家中的一把长刀屠了恶霸的满门，并用手捏暴了恶霸的头，自此被扣上了“杀人魔”的名号。后来在山林里躲避了几个月最后饿晕在林子里，是二道岭的老当家的外出打猎时救下了他。据说他的臂力惊人，单手就可提起三百斤重的东西，一双拳头更是威风无边。当年老当家的被日本人杀害后，他只身一人冲进日本人的住处，就是靠着这一双拳头打死了所有人，最后一把火将日本人的东西烧的精光。从此，也就有了铁臂霸王的名号。

和这样的人扳手腕，志远并没有多大把握。但还是硬着头皮迎接了挑战。

刚一接触，志远就感觉一股巨力朝手上倒来，像是一面沉重的墙压了过来。志远心惊，看了一眼铁辉，手上用尽全力才勉强抵挡住这股巨力。

“好小子，手劲可真大！”铁辉同样惊奇的看着杨志远，一脸笑意。

但只有志远自己知道，铁辉在说话时，手上的劲越来越大，给他的压迫感也越来越强烈。志远暗暗发力从手臂上涌出力量，一时间和铁辉不向上下。

两个人就在这一方黑桌上暗自较量着，周围的土匪紧紧盯着两人的手，也似乎在紧张的等待着。

就这样僵持了大概五、六分钟，两人的手始终没有偏动过。在昏黄的火光下，志远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铁辉的脸上也有了颗颗汗水。两人势均力敌，都咬牙坚持着，手臂的酸痛让他们痛苦不已，但谁也没有先败下阵来。

又过了两分钟左右，两人的手开始抖动，土匪们也都凑近了些看着。大滴的汗珠从铁辉的脸颊滑落一滴滴落在了木桌上，发出微弱的响声，志远额头上的汗水也汇聚在一起，凝成细股流下。似乎已经到了最后的关键时刻，两个人都咬牙坚持着，谁也没有想过放弃。

铁辉看了一眼面前这个尚未成年的年轻人，心里很是惊讶，他大呼了一口气，胳膊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那些暴起的血管爬满了手臂，像一条条暗色的蚯蚓。

终于，在铁辉的大力压迫下，志远的胳膊缓缓倒了下去，无论他怎样用力，但还是没能阻挡这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铁辉的手臂像是填满了千钧的重力。志远的手在一点点的向失败倒去，他焦急的看了一眼雨蓉，她的样子与她身上的味道从来就没有如此清晰过。

“小妹——”志远狂吼了一声，一股愤怒的力量顿时倾身而出。

嗵——，一声闷响，大力将木桌震的微微有些抖动。大堂顿时安静了，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连一向冷漠的王二当家的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铁辉的手被重重的拍在木桌上，他输了！志远没有再使力，而是有些疑惑的看着他，铁辉冲他微微笑了下，随即脸上开始严肃。

“第三关，我输了。”铁辉直起身，表情严肃的看着身边的土匪们，“按着道上的规矩，放人，请罪。”他的眼光绕过众人，冷冷的看着麻三。

麻三被铁辉这么一看，浑身吓得直打哆嗦。他连忙跑过来跪在铁辉面前，又是磕头，又是作揖的全然没有了往日骄横跋扈的模样。

“大掌柜的，我知错咧，你就饶过我吧。”麻三带着哭腔，头也不敢抬，声音因恐惧而吓的颤抖。

“这是规矩，麻三儿，既然你是我崖头寨的人就要守这道上的规矩。”铁辉看着眼前的麻三儿，完全没有半点男人的气概，他打心眼里讨厌，“拿我刀来！”

“大头目！我错了，你绕过我吧！我再也不会了，你让我做什么都行。”麻三儿爬到铁辉脚下，用手拽着他的裤脚，满脸的眼泪，像是一条狗一样在主人的脚下匍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