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叶龙纹
夜色深沉，所有在院的人应该都早已陷入沉睡。但孟继凯没有。他双手环臂，静坐在监护室门外的椅子上，默默地分析着杀手的线索。
目前，他能得出两点重要的结论。首先，针对洛阳的谋杀还会继续进行。其次，谋杀者显然来自于某个有组织的犯罪集团。比起抓获这名具体的谋杀者，这两点结论所将要指导的行动会更重要也更加困难。由于孟继凯的首要任务是保护洛阳，并没有参与案件侦办，所以他没有掌握谋杀案的最新进展，但他相信“大白鲨”的同事们一定可以抢在谋杀者逃离或者被灭口前找到对方。这种信任，源自于过去一段时间里数起案件中出色的合作。
走廊寂静，唯可见斑白的灯光铺陈一地。所以当叶嫣然的脚步声响起时，孟继凯立刻察觉到访客前来，他抬头便看到了她。孟继凯站起身，本想礼貌地询问叶嫣然深夜折返的缘由，但见到叶嫣然有些黯淡的神色，孟继凯只是说：“你好。他已经睡了。”
叶嫣然笑得有些勉强，但终究还是微笑着，说：“我有些话想和他单独说。”
察面而知心，这是孟继凯最顶尖的特长之一。他颔首点头，不多问、不多想、不多说，以安静的回应展现自己的尊重。
深夜，孤男寡女，再次在病房中面对面。
“走的时候不是挺困的吗？”洛阳看着她，调侃道：“怎么，自己补了个懒觉，就不让我睡了？”
叶嫣然秀拳紧握，低声道：“我知道想要杀你的人是谁了。但是很抱歉，我不能告诉你他的身份，也不能帮你什么。”
如果你的朋友对还在寝室里的你说，“我知道这次考试的答案了，但是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有多少人可以不生气？
洛阳可以。他会“哦”一声，继续看书。
可如果有人要杀你，你的朋友明明可以帮助你，却跑过来说自己不可以，连洛阳这种不愿信任和依赖他人的人，也会感到无语。
“一般这种情况下，不说出来会比较好吧？”
“对不起。”
洛阳突然笑了，哈哈大笑，笑到剧烈咳嗽，咳嗽的差点流出眼泪。他“哎哟哟”叫了几声缓过劲来，没好气地说道：“差点我真的会笑死了！你可别哭啊，我说真的，我是突然想起了一个段子才笑的。”
对于洛阳的异态，叶嫣然的反应完全跟不上洛阳变化的节奏。
“一个女生对一个男生说对不起，下一句估计就是，你是个好人。”洛阳解释道，“然后男生的备胎生涯就结束了。”
“我和你说的是正事！”叶嫣然有些羞恼地说道。
“我理解。对方比我想象的还要穷凶极恶，谋杀的事情把你牵扯进来我已经深感抱歉了。幸亏你没事，否则亲手把毒水递给你的我一定会愧疚不已。哦对了，那样我也死定了，也没什么机会愧疚了。”洛阳宽慰道，“如果你因我而死，我看你的眼神估计就和你现在一个样子，既然我们俩还都好好的活着，就别上演悲情戏的桥段了。”
叶嫣然低下头，贝齿轻咬。
“我虽然年纪不算大，但读了很多书、见过不少人，各种各样的书、各种各样的人。”洛阳感慨道，“像你这样的女孩真的不多了。”
“你说话真的很像一个老大爷，喋喋不休的。”叶嫣然的声音由轻转重，看来心情轻松了一些。她拿过椅子放在洛阳床侧，坐了上去。
“我有故事，你要听吗？”
“我有点困了，你长话短说。”
“哦。有一个女生，叫A，一个男生，叫B，他们都是我的同学。A天天责问B，说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啊，男人都是花心的啊，男人都是见异思迁的啊，等等，B总是耐着性子一个一个反驳。可后来啊，女生A倒是把B甩了，因为地域的差距、家境的差距。”
“你的这个故事太笼统，也不能说完全是A的过错。”
“我想表达的意思是，古人重情，今人重利，利合则相伴，利分则反目，就像那些酒场上的人，端起杯子是兄弟、放下则各怀鬼胎。而你，明明因我受了牵连，却还特地向我道歉。”洛阳的语气有些沧桑，就像泛黄书页上的旧文，道：“难得。”
叶嫣然别过头去，睡意汹涌而至，她说：“矫情。”
待叶嫣然走后，洛阳侧着身子望向窗外的夜空。他想起了一句名言：“人生若得安稳幸福，谁又愿颠沛流离？”他立志从警，追求的不单单是正义，还有破案之后的荣誉和成就感等等现实的东西，但直到文鸣一案之后，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可能付出的代价里包括人命。如果可以重来，他会在当时选择袖手旁观，如今在某个派出所里安安静静地做个小民警吗？洛阳淡淡一笑，他知道，如果能重来，洛阳还是会选择成为现在的洛阳。
第二日早晨八点五十八分，一个穿着黑裙、白衬的婀娜女子端着文件夹一步一步地走向某幢大楼顶层的办公室正门。门口唯一的一名保镖坐在门侧的躺椅里，目光越过报纸和她对视一眼，随即就迅速地收回了目光。女人自信地微笑着，她的皮肤白嫩、红唇如火，职业装包裹的身段凹凸有致、如同青蛇，没有多少男人可以抵御这种诱惑。
见女人推门而入，保镖扭了扭身子，后来干脆掏了掏裆下，这才说道：“妖孽啊，妖孽。”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妖孽自有仙来收。
坐在办公桌后的男人双手合握、十指交叉，英俊的面孔上没有倨傲的神情，但在女人眼里，他就是高高在上的王。
“叶总，今天的S级事项2件，A级5件，B级13件。”
叶龙纹扶起笔记本电脑的显示屏，说道：“开始。”
女人坐正身子，朗声道：“一，顾经理认为中国股市即将迎来前所未有的牛市，他建议公司加大投资，这里有他的计划书以及一些上市公司的内部报表。”
叶龙纹接过文件，点击电脑桌面上的一个按钮，开始了与顾经理的视频通话。视频那头，年近五十的顾经理正襟危坐，就像一名等待老师批改作业的学生一般忐忑不安。而视频这头的叶龙纹，一个年仅三十岁的超级富二代，面容严肃的好像一名学究。
“顾经理，我赞同你们团队对于中国股市趋势的判断，但是你现在要告诉我，你们认为股市呈现跌落趋势的时间点将会在哪里？”叶龙纹把计划书放到一边，望着顾经理的双眼如是问道。
“我们没有办法预测这个时间点。”顾经理撑在膝盖上的双手渐渐用力，他说道：“但我们有能力见机行事……”
“你知道为什么叫投资公司而不是投机公司吗？”叶龙纹说道，“因为我们的行为是在理财、不是博财。比起获得天价的收益，能够避免灭顶之灾是你要考虑的第一件事情。”
顾经理低下脑袋，应声道：“我会组织人手尽快分析。”
“你申请的资金，我可以同意。但是在你的规划里，要减少对于新股等波动较大的股票的投资份额。大牛之后有大跌，我不懂股市的运作，但这点历史规律我很清楚。”言罢，叶龙纹关闭了视频，对女人说道：“下一个。”
“叶小姐昨夜遇袭，没有受伤。”
“董事长知道了吗？”
“知道了。信息的来源是项铠。”
叶龙纹“嗯”了一声，道：“把这件事划到A级事项里，有新的进展可以随时通知我。”
女人点点头，本想继续汇报，却见叶龙纹站起身来。他一边解开衬衫的纽扣，一边说道：“我需要降降火气。”
女人妩媚一笑，秀手一撩，胸前的双峰呼之欲出。
天雷遇地火！
门口的保镖叹了口气，从口袋中掏出耳塞慢悠悠地塞入耳孔。对于这种事早已习以为常的他仍旧常常感慨，叶家的公子虽然“从良”，可骨子里终究还是那个江浙地域的“过江龙”，他的穷奢极欲和他的绝顶聪明同样闻名遐额。此外，保镖也知道里面的那个女人绝非普通的尤物，她的学历和资历丝毫不逊色于她的胸围。
当女人推门而出的时候，神采飞扬，就像一株沐雨的玫瑰般娇艳夺目。保镖从耳孔中抠出耳塞，赞叹道：“厉害，厉害。”
女人对此不置可否，她吩咐道：“叶总派你到小姐身边侯着，若遇到情况，放手去做便是。”
保镖雀跃地想要跳舞，咧嘴笑道：“好说好说，我现在能走吗？”
女人扔给他一把车钥匙，道：“叶董可能会派项铠过来，别给叶总丢人。”
保镖听到项铠二字时双眼仿佛放光，道：“好说，好说。”
